2012年1月19日，周四，腊月二十六
    二十六，割年肉。
    换句话说，这一天要准备过年的吃食了。
    腾嘉川早上是被吵醒的，不是楼上邻居吵架，不是小田螺的叫喊，也不是手机铃声的骚扰。
    “哈欠！几点了？”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刚七点，再扭头身边的人已经起来了，按按额头，脖颈有些僵硬，掀开被子下床。
    客厅里传来青衣花旦的唱腔。
    腾嘉川揉揉自己的耳朵，再揉揉眼睛，就看见高寒仰躺在沙发上，小田螺乖乖趴在他的怀里。
    “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你说京剧啊？”高寒坐了起来，摇摇头，“其实不喜欢，我嫌弃它的唱腔太慢了，不过我就喜欢这出戏。”
    腾嘉川走过去坐在高寒身边，右手搂上了房东先生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怎么！哈欠！喜欢这个？”
    “朋友传给我听的，他和他家那口子喜欢听戏，没想到我听这出戏还真的听上了瘾。”
    “这出戏叫什么名字？”
    “《锁麟囊》”
    “故事情节？”
    “嗯，老故事了吧。就是有个富家小姐要出嫁了，送嫁路上偶遇一个贫苦人家的姑娘，心生怜悯就送了她一个锁灵囊。后来呢富家小姐家道中落，反倒是这个贫苦的姑娘呢发达了，于是富家小姐就很巧合地去了这个发达的姑娘家做奴仆。后来发现是当年的恩人，于是奉为上宾并且结为姐妹的故事。就是这么个大概。”
    “我以为会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思路窄了吧弟弟，”高寒抱着狗，撸撸狗的毛，“其实呢中国戏剧的内容还是非常多样的，爱情啊、友情啊、权谋啊都有。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腾嘉川也没客气，直接点点头，“你今天还是在家待一天？”
    “我啊……”高寒突然叹了一口气，“嘉川，你说我的离职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呢？”
    “嗯……总得去尝试吧。不过你做何种选择我都支持你。你们领导说年后再考虑你离职的事情是不？那就充分珍惜年前和春节假期这几天，好好思考一下。对了，你春节假期怎么过？”
    高寒突然松了一口气，就好比呢，他一直在纠结如何问腾嘉川到底怎么过春节，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现在腾嘉川先开口了，反倒是可以借机聊聊这个安排。
    “想问问朋友们要不要出去旅游。嘉川你定好了什么时候回家探亲么？”
    腾嘉川伸了一个懒腰，懒懒地靠在了沙发上，“我今年其实不太想回去了。”
    “嗯！为什么啊？”
    “一个是工作。你知道我们台里每年都得留人值班，也不能说大家都放假了，广播电台就关门了。我是新人今年想主动留下加班。另外一个是，毕竟这是咱们俩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我想跟你在这里过。你，我和它。”腾嘉川指了指田螺。
    “哇！太好了！”高寒的喜悦根本都藏不住，“那……那……那我今天去买菜！春节吃什么呢！？”
    “我小时候在村里，这个时候呢，家里开始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啊！！？那我给你整头猪回来？”
    “不用这么费劲吧？我面前不有一个么？”腾嘉川挑挑眉，嘴角带笑。
    “你是不是嫌弃我吃的多！”说完，高寒就要扑过去。
    微信响了一声。
    “别闹了，有人找你，快去回信息，我收拾收拾出门了。”
    “好！”高寒拿过手机打开看看是谁，顺嘴问了一句，“嘉川，台里什么时候恢复你的晚间节目呀？”
    “不知道呢！也挺好，现在生活作息规律。”腾嘉川似乎不太在意的去了卫生间。
    给高寒发信息的是韩子阳。“今天有时间出来玩啊？”
    “忙着买菜呢要过年了！”
    “那我陪你逛菜市场，我今天闲的要命。你是不是躲我？还怕我吃了你啊！”
    “我有必要躲着你么？弟弟”
    “那我就陪你买菜吧，哥哥。”
    下午2点，批发市场门口。
    高寒围着厚围巾，眼镜上有点上霜，此时基本处于半瞎的状态。
    突然有人拍他肩膀，回头看果然是韩子阳。
    “嗨！小寒！”
    “嗨小太阳！”
    “怎么不找个地方待着等我呢？你等多久了？”韩子阳的眼镜一进到暖气充足的室内，也上了一层霜。
    “还行也就早个七八分钟。”
    “这是咱俩第二次见面吧？那天晚上公交车那么昏暗，你怎么能看出来是我呢？”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嗯对第二次。第一次啊，哈哈哈，某个哥哥把我摇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他沿着江边从道里走到道外，再从道外走回去。”
    高寒突然也想起来去年夏天的见面，“哈哈哈，还喂了半天的蚊子。”
    “嗯，记忆犹新。我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哥哥你的外貌特征还是挺好辨认的，再说了职业本能。也能快速识别出人物之间的不同。”
    “你干嘛的？我忘记问你了。还职业本能？你警察啊！”
    “啊！跟警察合作过，给他们画过人物速写。”韩子阳解下围巾，“你今天想买点啥啊？”
    “春节啊！干果啊，零食啊，这些吧！”
    “你家春节人口多啊？”
    “没有，应该就是两个人，嗯再加一条狗。”
    “呦呦呦！”韩子阳吹了一个口哨，“二人世界过上了哈！让人羡慕。”
    “嗯，还行一般般吧。”想起了腾嘉川，高寒心中有一点点小得意，“你春节怎么过？”出于礼貌，高寒也回问了一句。
    “等朋友假期，我们出去玩，旅旅游，我顺便散散心，天天宅在家也是很无聊。”
    “你到底做什么的？！”
    “画画的！啧，不挣钱，光赔钱了。”
    高寒回头看看身后的这个人，UGG新款雪地靴，LV羊绒围巾，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大衣没看出什么牌子。“啧啧啧，这年头，赔钱还穿一身名牌，我这种是不是算贫困人口了。弟弟，那我可得跟你搞好关系啊，哪天哥哥不行了，你就看在咱俩……嗯压过马路，喂过蚊子的份上救济救济你哥哥哈！”
    韩子阳大手放在了高寒的头顶，摸摸他的头，“哥哥哎，咱俩一会儿出门买个彩票吧。苟富贵，都勿相忘。”
    两个人聊着，买着，逛了俩小时。最后走出批发市场，是韩子阳帮高寒打上车送他走的。因为的确，可能是因为今年是高寒和腾嘉川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高寒买了很多东西，各色的糖果，各样的干果，精致的摆件……
    晚上8点，腾嘉川下班回家的时候高寒在屋里睡觉。田螺听到门响，主动跑到门口迎接，只是门口的东西太多让小家伙没有地方支棱开，一会儿尾巴甩在了塑料袋上，一会儿小脚丫直接踩进了某个塑料袋里面。
    腾嘉川换好了鞋，挂好了大衣围巾和帽子，低头翻翻门口的各种购物袋。啧，这个可能不是去采买，可能更准确地说叫做上货。腾嘉川有点好奇，瘦小的高寒他自己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拿回家的？
    我正富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锁麟囊》

    作者闲话：

    《锁麟囊》程派京剧剧目，我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张火丁老师唱的，感兴趣的妹子可以搜“锁麟囊耳听得悲声惨”这段。另外，韩子阳这个角色我很喜欢，后续想写他的故事，一个嘴上说很穷却喜欢穿名牌的画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