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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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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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轻换了身普通衣裳,粗布料子他穿着有些不习惯。瞥一眼稍稍有些磨损的属于少年的旧衣服,不禁心中轻叹:衣服配不上那个人啊,那样一个人,恐怕只有金缕玉衣才能相及。
大婶在一旁推磨,见聂云轻换好衣服便笑道:“我家小红的衣裳都是素色,小姑娘别嫌弃。改天和大婶去城里,替你挑匹新布。”
聂云轻脸一红,“大婶,我不是姑娘。”
大婶推磨的动作一顿,有些困惑起来。“不可能啊,你换下的那件衣裳不是姑娘家的么?瞧那杏色,煞是好看呢。”
聂云轻捏了把汗:“那是我娘喜欢的颜色,给我挑衣裳时也常选这个颜色,但我真不是丫头。”
大婶听后认真思索一会,遂笑眯眯走近摸了摸聂云轻的头。那种温暖,令聂云轻心中一动。“小红说你爹娘都已过世了,无妨,大婶疼你。自从小红他爹参军之后,我想添个孩子的心愿也一推再推,你便留下给大婶做干儿子吧~”
“参军?未曾听说这几年有大战啊?”聂云轻疑惑。
大婶微笑,道:“是几年前的事了,与昊国的战争,那时你还小,怎么会知道。”
聂云轻点头:“如此说来,大约大伯也快回来了。”
大婶脸上浮现欢喜神情,转头看了看远方。“是啊,就快了。”
聂云轻坐在板凳上守着院门,一边与大婶聊天一边等那少年回来。
“大婶,呃不,干娘,为何他的名字是小红。。。实在是有些唤不惯。”一想起那人名字,聂云轻忍笑忍得青筋都浮现出来。
大婶将豆渣装在一个罐中,笑道:“只有我叫他小红,旁人叫了他可是要生气的。那孩子别扭,明明喜欢红色却不肯承认,什么东西都挑素净的。干娘教你,等桃花开了的时候去折一枝给他,见他表情你就知道了。”
聂云轻心中咯噔一跳,半晌才干巴巴答道:“我。。。不喜欢桃花。”
因为聂齐曾对如霜说:“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十五年前的花朝节,我仍会替你折一枝桃花。”
那么,如霜一定喜欢桃花了。
他恨桃花。
大婶听了笑道:“那就杜鹃吧,什么都行,只要红色的,试他一试你就明白了。你的名字是云轻,对吧?云姓在这里挺少见的。”
聂云轻见大婶真诚,不想骗她,又怕她再问下去问出什么不该问的,正思索着如何轻描淡写糊弄过去,却见那少年背着药筐走了过来。聂云轻立刻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我的玉佩!”
少年未理他,只对大婶说:“母亲,叶大娘问你明日是否与她一同入城。”
大婶擦了擦手,道:“我把这事给忘了,等我去回了她再给你们做饭。”说罢急匆匆出了门。
少年这才瞥一眼聂云轻,却见聂云轻呆呆看着自己。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侧了脸道:“有什么好看的?”
聂云轻喃喃道:“比夜里见着的还要好看。”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吐了吐舌头:“小红,我的玉佩呢?”
少年听见聂云轻如此唤他,便冷声道:“扔了。”
聂云轻一下子蹦起来:“你骗我!定是见了眼馋藏了去!”
少年将药筐放在一旁,表情严肃对聂云轻道:“进屋再说。”
两人进屋坐下,聂云轻坐得笔直等待少年开口,却久等不至,他只得再次开口道:“我知道没扔。”
少年目光直视他,一双清冷的眼不论何时看见都十分漂亮。“今日这附近几个镇都知道万碧山庄被毁之事,但万碧山庄不是江湖门派,也与官场无甚关系。江湖与朝廷都不会过问,这只是个人恩怨。”
“所以呢?与我的玉佩有何关系!?”聂云轻有些着急。
“你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若是让离恨天的人发现你是万碧山庄的人,你无人可以求助。”
“才不是这样,昨夜庄子里的人大多都逃了出去,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如。。。离恨天只找。。。庄主夫妇而已。”聂云轻心中一紧,结结巴巴说出来,口干的厉害。
少年倒了杯水给他,动听声音响在耳畔:“如果你不是其他人,而是万碧山庄的少主呢?”
聂云轻猛地抬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少年目光沉静:“你的穿着和年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聂云轻蹙眉:“那大婶。。。”
少年淡淡道:“无妨,不论我娘是否认出来,她什么都不会说。只要与我有关的事,她一向小心。你的衣服我已经烧了,镇上的人不会细问你的身份,只说是我家远方亲戚。”
聂云轻皱眉:“干娘的口风哪有你说的那么紧,小红!”
少年似乎瞪了他一眼,但即便他瞪人,眼神也是淡淡的。大婶怎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几世修来的福啊。他看着少年,认真道:“我问你,在山中你为何要帮我?”
“助一个人何须理由。”
“乱讲,你才不是这种热心人,我看出来了,就是为了那块玉佩。老实说,你是不是将它转手了?”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我若将他卖了,你在这里恐怕也待不了几日了。”
“那我的玉佩?”聂云轻心中升起希望,少年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死心:“我上山将昨晚丢下的药筐拾回来,顺便登顶看日出,将玉佩抛入悬崖。你不需要那个东西。”
聂云轻一拍桌子:“怎么会不需要呢?!那是我唯一留下的念想。。。”
少年看见聂云轻的表情,突然轻声一笑。他双眼微弯的时候,若是让姑娘家看见了,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他的眼看着聂云轻,就像看着一个傻瓜。“难道没有玉佩,你便不想念了?若是如此,世间又哪来的那么多执着。”他说话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聂云轻觉得有羽毛打在自己心间。
聂云轻沉默片刻,又道:“那你爹回来了,家中莫名其妙多了张吃饭的嘴,如何与他说。你爹口风也很紧?”
少年的眼忽而变得朦胧:“他不会回来了。”
“少骗人了,你娘都说打完仗就回来。”
少年起身将紧闭的窗户支开,站在窗前静立不动。“与昊国的战争早就结束了,那一年止澜去了十五万人,有八万人没有回来。六万人战死,两万人失踪。他们只找到腰牌,所以她坚信他定会活着回来,从那时开始便一直在等。”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几年前。”
聂云轻想起大婶喜悦异常的脸,对自己说:几年前开始的战争,他快回来了。心中不免替这对母子难过,便叉开话题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转过身,轻启双唇:“秦思。”
秦思,情丝。聂云轻心中默念。
一个名字也可以代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