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是他双手的温暖，也不过只是假象了。
    我用力甩开他牵过我的双手，咬着唇，带着恨意去看他，今日我遭受的一切，都由他起始。
    “红蔷，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去请最好的医生，去了你脸上的疤痕！”他没有执意再来牵我的手，却是那样信誓旦旦而言。
    我不言，不去回应他，只是别过脸，再去沉思自己的恨。
    我为何要恨他？其实，至始至终，他从来没有说爱我，便是那深夜之探，他说的也是朦胧，我究竟凭什么去恨？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作茧自缚。
    爱恨纠缠，果然若娘所说，是痛苦，是离别，是难受……而非我一厢情愿的所想，那蔷薇漫天，化成夏日的一场华丽梦幻。
    晃晃悠悠间，马停了下来，估摸着该是到了。
    有仆人撩开了幕帘，瞧了长天一眼请示着什么，而长天却是来瞧我，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不知自己接连下去该如何去做。
    终于，还是由他将那残忍说出：“蔷儿，下车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我也没道谢，也没冷言回应，便是顺从地跳下车，仰头，却是皇府后院，心里明白了几分。可再低头，那马车却是滴滴答答远去，长天撩开幕帘回望，算是不舍么？我移开了目光，随着那仆人进了院落。
    “方嬷嬷，这是大皇子新买的丫鬟，你看着给安排吧！”那仆人将我领到了一处偏僻，对着一个依旧有着绰约风姿的中年妇人而道。
    “知道了，多谢林公公了！”那方嬷嬷起身，满面堆笑，将我拉了去，顺手却是将一个银锭塞了那林公公手中，便见那公公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分，笑眯眯收了而去。
    想来，那公公在长天面前还是有些受宠的。但却不知他与方嬷嬷说了些什么，莫不说了我的身份？让她以后照顾着我点？抑或还有其他。
    “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会干什么活？”可那嬷嬷面目柔美，话语却是清冷，带了几分鄙夷。
    听着口气，方才的猜测似是错了，我也不多想，便答道：“我叫上……”可忽而又想，复姓乃富贵，看来真名是不得用了，便又改口道：“叫红儿，十七了……”只是会干什么活，究竟如何而答，却是犯了难。
    我做了十七年的小姐，除了会舞剑，略略也会写那所谓的琴棋书画外，其他活计全然是不会了，我究竟要如何而答呢！
    “放肆，谁让你说的我，在这个府中，你见着人便得称自己为奴婢，听到了没有！”可那方嬷嬷倒没有为此发怒，而是对于一个往日我常用的字眼大发雷霆，生气得发髻珠花也却是歪了。
    “知道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嘟囔着答应了去。
    可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又开始怒骂：“什么知道了？你要说奴婢知道了？你耳朵究竟长不长记性，刚才说完便忘了，看来是要嬷嬷好好教训教训你了，是不是！”
    她说得唾沫横飞，极是生气的模样，可我却觉得她小题大做了，瞅着她发怒模样，只是道：“你敢！”
    “我敢？我有什么不敢？新买来的奴婢就准备骑到本嬷嬷头上了，你以为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你便不长记性！”那艳丽容颜几乎有些扭曲了，而后我便瞧见有些脂粉落了下来，想来那俏丽不显老有几分却是靠了打扮。
    她说着便死命地拽过我的手腕，将我望院中拉。
    “你拉我干什么？”可我自小练武，她又岂能拉得动。
    一次又一次的受挫，让她面子丢尽，再加上我不冷不热的话语，自然更似火上浇油，她松开了我的手，似笑非笑：“你当真以为嬷嬷拿你没办法了么？”
    我朝着她怒目而瞪，等着她的办法！
    她果是有办法的，讪讪离开了不多会，再来时便已带了几个小太监。
    我的手不由自主扶上腰间，可现在，腰间空空，伴随我那么久的佩剑已在前来是留在了上官府。
    手颓然落下，那些小太监便开始来拉我，我不由扎起了马步，倔强地不让他们拉动，可他们却不依不饶，轮蛮力，我自比不过他们，下盘不稳，我的身体被挪开，我的坚持也被裂开了一道缝隙，我服输，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再不能像往日那样随心所欲，那样愚蠢的倔强了。
    我的力气一下松开，他们便齐齐将我拉到了院落的一口大缸前，傍晚的夕阳在那缸中水里透下七彩色泽，却又清晰地倒影出落魄的我。
    他们拉我来这，究竟要干什么？
    我这个想法方才冒出，便听方嬷嬷得意一声：“扔下去！”
    于是，我便被他们架着投向缸中，冰冷的水一下将我涌住，方嬷嬷的笑声像那鬼怪嘶吼，在我耳畔回荡。
    “行了，你们下去吧！”方嬷嬷吩咐着那群小太监。
    而那群太监离开后，面前没有了遮掩，我便是那样正对上方嬷嬷的张扬的笑脸““那个……哦，是叫红儿是不是啊？我看还不如改名叫丑儿，知道嬷嬷的厉害了不？以后还敢顶嘴不？”
    我冻得瑟瑟发抖，即便知道无用可还是环住了自己，缸不高，可边缘却滑，我往外爬了几次皆是无用，但我依旧在努力，因为我知道自己身体方好，再承受不住这一遭了，我不能倒下去，千万不能，至少在皇府不能！
    于是我不理会她，做着自己的努力，而她，便是像瞧着耍猴戏一般望着我，那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了。
    见我痛苦，果真那样快活？只是因为我没有说一声“奴婢”？原来，这便是奴婢的生活，是否我与皇后交易时，太天真？
    “呦呦，小嘴都冻得发紫了呢！”她啧啧假意怜惜了下，又道，“如果你知道错了，便向嬷嬷我讨饶，若那些好话哄得嬷嬷高兴了，那嬷嬷便让人把你弄出来，如何？”
    我闻言，停止了自己无止尽的举动，不由攥紧了拳头，我想用气力将这缸震碎，可一个声音就是那样传来：“红蔷，你现在是一个奴婢，你必须学会忍受！”
    必须得忍了么？
    我闭了眼，终于，打着颤开口：“嬷嬷，奴婢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