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半日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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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空华大陆的史册,一个名字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凉州。
空华大陆东海岸,有岛名浮游,岛上有城名凉州,浮游岛与空华大陆间有专供通行的吊桥。
凉州城的历史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那时的空华大陆处于战乱之中,朔满两族联手统一空华建立了幅员辽阔的鸿蒙帝国,初始帝白骁建神殿、帝陵于空华山,尊凉州颛孙氏为帝师。后世历代皇帝均师从颛孙氏,加之凉州处在碧海之上的一座孤岛上,从此,凉州便成了空华大陆上一处独立的存在。
凉州城外靠海的一个宅院中,一个男声焦急且关切,“颛孙先生,小姐到底何时才能醒?”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低低响起,“半日醉,只要阿浅能熬过这半日便可。”
“半日醉,毒性解除后的半日,中毒者会沉醉在内心深处的梦境中,越美的梦,中毒者越是沉醉其中永远无法醒来,最后变成活死人。”男子停顿一会,“韩放,希望阿浅做场噩梦吧。”接着紧关的门扉“吱呀”一声由内打开,一个三十多岁、身形魁梧的黑衣男子抬步走出。
房内,灰衣男子守在床前,床上的女子面目安详,嘴角微微勾着笑意,灰衣男子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低头看了看女子,帮她掖好被角便起身掩门出来。
“你要去哪?”黑衣男子坐在院内的庭中,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灰衣男子顿住脚步,“韩放去迎念青少爷入岛,小姐就拜托颛孙先生照顾了。”说罢右手抚上左胸,左手握拳拇指指背轻抵眉心。
“不必了,阿祯已经接念青入岛了,现在应该快到府了。”颛孙禛放下手中的茶盏,“韩放,确定是念青吗?”
“小姐已经验过少爷的左胸,残月血白,确实是念青少爷。”韩放如实回答。
“嗯。”颛孙禛应了一声,“你我一起去看看念青吧。”
苏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听到耳边传来阵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闭着眼睛,享受着身边的一切。
“姑娘?”一个清远的声音传入苏浅的耳朵,好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过却记不起来了。苏浅微微皱眉,睁开眼,一张脸在她眼前放大,吓着了她,扬手便给了那张脸一记耳光。
“啪!”
“姑娘,你怎么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啊?”男子捂着左脸气急地问。
苏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姑娘?”男子看着眼前发呆的女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试探性地问。
“没,没事。”苏浅回过神来,“对不住,我以为是……”
“好色之徒吗?”男子眼底泛起浅浅的笑意。
“不是……”苏浅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这分明是她十四岁初识昭颜的场景,为何又出现了?
“姑娘只身一人躺在这采绿园中,我以为你昏倒了,正准备上前查看,便被你打了一耳光。”男子摸了摸左脸,“手劲还真不小呢。”
苏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是再回过神来,已到了冬日,白雪装点得采绿园俨然一个白色的世界,四周的松柏青翠让整个采绿园充满了生机。一高一矮两个人由远处走来,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待两人走近,那矮个的人抬头和身边的人说话,“昭颜,你看这采绿园冬日雪景如何?”分明是女声,清脆欢快。苏浅如遭雷击一般愣在那,这分明是她自己,这分明是她十五岁那年和昭颜共赏采绿园雪景时的情景。
“很美。”男子的声音清远,“不过,阿浅,待明年我带你去燕北雪原去赏雪可好?”男子低头看着身侧的女子,眼底是深深地爱意和希冀。这不是昭颜,昭颜对她怎会有爱意啊。
“嗯。”女子羞涩地低下头,小声应着。男子执起女子的手,两人依偎在松涛亭倾听内雪落的声音。
苏浅面上满是诧异和悲伤,她肯定是在做梦。她抬手扶了扶额头,转身便发现自己面前是间喜堂,新郎拉着新娘正在行礼。礼毕,新郎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转身,那张脸,竟然是昭颜!苏浅心头一阵刺痛,穿着金色喜袍的昭颜脸上挂满笑意,让她想到他们初识的那段岁月。昭颜领着新娘在宾客的簇拥下走向洞房,不时低头提醒遮着面容的新娘注意脚下。苏浅踉跄着脚步跟了进去。屋内大红的喜字和昭颜欣喜的神情,无一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宾客的喧闹声中,新郎昭颜缓缓挑开新娘的面纱,盛装的新娘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脸颊泛起酡红,更添几分娇羞。新娘缓缓抬起头,含笑看着众人,视线越过人群直视苏浅。苏浅如失了魂魄般踉跄着退后几步,不可能,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自己!这不是真的!
苏浅跌坐在地上,冰冷感瞬间如网一般网住了她。根本不是这样的,昭颜早已在那个雨夜选择了舍弃她,什么采绿园的偶遇,其实都只是他接近她的手段罢了,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虽然美好,掀开美好的面具露出的却是血淋淋的现实。昭颜,爱的只有权力,他只需要一个棋子帮他拉拢苏家,他原本选定了苏家幺女,却在得知她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得宠后,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相貌才情都远胜于她的二姐,然后理所应当地舍弃了她。想到这里,苏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昭颜是对的,在星星和月亮之间,谁都会选择月亮,而且,昭颜和她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一切早已注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念青和那个惊天秘密。
念青,她的弟弟,她历时两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才寻到他的踪迹。她和韩放刚进邱城,萧家便被屠杀,还好他的念青活了下来。在前往沧州的路上,了却阁的暗杀随之而来,还好她挡住了那枚毒针,不然她的念青便……
半日醉,难道毒已经解了?不然她怎么梦到以前,梦到那样荒谬的情景。难道这就是她心底最渴望的?不是,她的念青还在等她,这样的梦,本身就是一种毒,她要醒过来!
颛孙禛看着床上的女子眉头紧锁,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璧遥从铜盆里捞起帕子拧干,轻轻擦拭女子额头的汗。
“阿浅该醒了。”颛孙禛长长地松了口气,“念青,你要记着,你姐姐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一定不能辜负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萧念青握紧了拳头,紧咬着下嘴唇,心里默默地发誓,他以后定要守候这个女子,即使付出生命。
“姐姐,赶紧醒过来吧,夕阳快要落山了,你陪我去看日落好不好?”萧念青拉着苏浅的手,压低声音,哽咽地说。
“念……青。”
“姐姐!”萧念青语气中带着欣喜,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韩放、颛孙先生,姐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