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梦所显示的,往往是我们内心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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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0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当你只打一个喷嚏的时候,是有人想你;若是打两个的话,是有两个人同时想你;当你打很多很多个喷嚏的时候,千万不要以为是有很多很多人想你,那是因为你感冒了……
也许是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接连几场大雪过后,周帆病了。
他的身体向来很棒,抵抗力也好,像这么严重的感冒是很少有的。
这回一病,鼻塞、头疼、高烧全找上门来了,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浑身忽冷忽热的,难受得不行。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糟,而且身边还一个人……也没有。
哎,自我鄙视。发烧而已,怨妇个什么劲。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
“喂,是我。”
“你在睡觉?今天没课吗?”
“恩,没什么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好,那你接着睡,你那边现在还早呢。”
“那个。哦,没什么,拜了。”
自我鄙视,twice。
他为毛要打这通电话啊,为毛啊,为毛?
那懒猪还在睡,电话那头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也好似感冒了一样。
最是喜欢夏扬这样的声音,像一根软绒毛,挠着自己的耳朵,有点点痒痒,却又舒服得不行。
呼,孩子气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让一丝光、一点亮钻进来。独自享受着这密闭空间,呼吸之间还充斥着皂粉的味道,给人纯粹的温馨。
下一刻又嗤笑自己的举动,为何生病了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丝奇怪?
好像还是小时一样,他和那懒猪也喜欢这样蒙在被子里玩。
小夏扬软糯的童音闷在被子里,喊他帆帆哥的声音格外好听。他呼出来的气很热,一阵阵喷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刚刚吃过柠檬糖的清香。
他清晨的呼唤,傍晚的闲话,光想一想,就会发傻。
‘周帆,这个给你。’小夏扬一脸严肃的递给他两块钱。
他把崭新的纸币拿在手里,问他,‘你哪里来的?’
‘周帆,你话真多。给你,你拿着就是。’
小周帆笑着摸摸他的头,他才刚刚三年级,就不再叫他帆帆哥了,非要连名带姓的叫,说自己已经长大,只有软弱的小孩才喜欢叫别人哥。
把钱对折收在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他。‘好吧,我收着。你告诉我,那是怎么来的?’
小夏扬见有糖吃,高兴就全部写在脸上。
还说不是小孩子。
‘前几天张老师带我去参加晚会,我弹了钢琴。今天她给了五块钱,说是作为奖励。’含着嘴里的糖,被周帆拉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再摸摸他的头,称赞道,‘扬扬真厉害。那剩下的三块钱,想买什么?’
小夏扬扁扁嘴,有点委屈的说,‘只有五毛了。’
‘怎么只剩五毛了?都花了?’
‘不是啊,我给了宁宁哥五毛,爸爸一块,妈妈一块。’
然后伸出五个白嫩嫩的蜂窝小手指头,说‘所以只剩五毛了。’
哈,连赵辛宁都有份分?
两块比五毛,四倍也,还不错。
周帆把收进口袋的钱又拿了出来,递给他。‘吶,还你,我不要。’
小夏扬只盯着他看了两秒,眼泪就滚滚而落,哭得异常伤心。
见人哭了,小周帆赶紧去哄着。
‘你别哭,我不还你就是了。你喜欢的柠檬糖全在这,你想吃几颗都行。都给你好不好?’说着摊开了从口袋里摸出来的黄灿灿糖果。
小夏扬根本不理他,独自在一旁伤心的要命。
掏出手帕来帮他擦眼泪,嘴里安抚着他,‘不哭了,好不好。’
‘那是,我的钱,为什么……不要?你嫌少?’
‘不是不是,你别哭,我要我要。’
‘你……骗人。’
‘真的。’
‘你是……嫌少。’
没有。我怎么会嫌少,你把最大的一份分给了我,我又怎么会嫌少。
可小夏扬依旧顶着一双兔子眼,朝他哭喊:
‘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
周帆想去抓他,突然浑身使不上一丁点力气,连手臂都酸的没办法活动。
小夏扬突然变成了大夏扬,只有那一双眼依旧肿的厉害,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
见他不回答,那人笑着看他,表情无比凄凉。
他想解释,却不能开口。
‘你看,你还说你没嫌弃我。’
‘你又骗我。’
‘为什么。’
那人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快速的朝他逼过来。
‘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你。’
‘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脚步开始急速后退,嘴上发不出声音,在心里念: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
那峭阴阴的身影越逼越近,一双惨白的手似乎掐上了他脖颈,嘴里还在质问着‘为什么’。
周帆已退无可退,像要窒息。
猛的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安静,视线几乎不清,耳朵嗡嗡作响,胸口猛烈的起伏,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未能回神。
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才发现十二点已过。
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似乎做了好几个梦,记得最清晰的却只有这个。
伸手触碰跳动的颈动脉,那里的震动急促,好似刚刚梦里的事情真实发生了一般。
那样的夏扬,他一点都不认识;那样的夏扬,让人害怕。
浑身都是汗。
像是要确认那人是否还在遥远的国度,是否真的没有回到这里的可能,他再次拨通了对方号码。
他在这个深夜里怔忡,分不清是那是现实,还是虚幻的噩梦。
冬日里的冷风带着呜咽,摇撼着门窗,在寒冷环绕的这一世界,交换着远方的哀叹。
“扬扬,是我。”
他的声音,居然仍旧颤抖。
“周帆?你,怎么了?”
对方终是听出了他的不对。
“感冒了,好像有点发烧。”
头也疼的厉害。好似还在梦中,梦的黑浪里翻腾。
“还好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刚睡醒,做了个梦。”
梦里的情景一帧帧回闪,仍心有余悸。
“做噩梦了?”
“恩。”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做亏心事了吧你?”
你个小混蛋,不关心两句,居然还嘲笑?
“那是,梦见你跟我讨债来着。”
对方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讨债?“你这梦也真是怪,我朝你讨哪门子的债。”
“你有次不是去弹钢琴么,后来给了我两块钱。刚刚梦见你跟我讨那两块钱。”
“哈?哪百年的事情你还能梦见,真是难为你了。”
“我刚才也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那么清晰又真实的梦,还以为真是你回来了。
“你那大概是发烧闹的,记得找点药吃。别胡思乱想,两块钱也值得我跟你要?亏你还记着。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不行的话,明天去医院看看。”
“呵呵,知道了。”
还是挺关心他。恩,是他熟悉的夏扬。
他当然不会告诉夏扬,梦里的所有。
梦里的那个他,像是电视剧里机关算尽的坏女人,明明已是花容失色,面容扭曲,在失败面前还是不甘,在嘴里重复着那三个字,一次又一次。
太丑陋了。
若是那样的夏扬,太可怕。
耳边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梦魇里拉回来。
“周帆,还好吗?要不我找赵痞子过来看看你。让他带你去医院也好,拖到明天指不定就烧傻了。”
恩,还是这样的夏扬让人,心暖。
原以为,他们之间会因为那一句话就要改变些什么。
幸好,夏扬一直没再提起那日的事情,也没有逼迫着要一个答案。
他们的关系,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平和、又安心。
“我没事,感冒而已。不用那么麻烦。那赵大少爷现在还指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腻着呢,若是搅了他的好事,他会秋后算账的。”
“他敢啊,我一会给他打电话,叫他来看你。”
有人挂心着,就是好。
“哈哈。我开玩笑呢,没那么严重。明天起来我再去看医生,这么晚了就不劳师动众了。你也该吃午饭了吧,赶紧吃饭去。”
“恩,要是再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别硬撑。明天早上我再给你打电话,你睡吧。”
“好,那挂了。”
“晚安。”
合上电话,在心里笑自己的傻。
再看窗外那些焦枯落魄的树木,已不是先前看在眼里的丑怪;那些吟哦幽叹的冷风,已不是先前听到耳中的悲鸣。
不过生了一场病,又酿了一个荒诞的梦,怎会衍生那么多的奇怪想法?
小孩子总是容易惹上病痛,最后多半会引发高烧,夏扬从小就这样。
自己却病的很少,记忆里就只有那么一两次。
那次他烧得严重,被家人连夜送到了医院。头上搁着冰袋,手背吊着点滴,半夜后高烧会退下去,待到清晨,又会复烧起来。
他太小,已记不清事情的始末。也不知在医院呆了几天,只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的发烧,神志模糊,冷热交替,汗流浃背。
夏扬来医院看他,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梦。
后来发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才确定他真的来过。
那爱哭鬼一定是听了大人什么话,才把他自己带着多年的金符给了他。
像这种高烧不退的情况,老一辈的人总喜欢拿‘撞邪’来说事。只要在房间里撒了米,身上带着开过光的东西,就能不药而愈。
他当然不是什么‘邪灵入体’,几日之后就康复出院了。
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金符也归还了夏扬。
只是留了三日,那金符贴着的地方好似一直都滚烫着。
细细想来,夏扬对他的好,不止这些。
自己仅用两节充电电池,就和他换到了一张上好的四驱车;他说在路上捡到了他最喜欢的漫画,后来才发现画册崭新,最后一页还盖着‘售出’的蓝字。
踢球的时候得罪了对方的队友,被堵在巷子里狠揍了一顿。对方一群人第二天竟然被修理得比他还惨,一个不漏的被学校记了大过。
高考后的狂欢之夜,因为醉酒,莫名其妙的卷进了斗殴事件,第一次进了警局。没想到进去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放出去。来接他的竟然是那个身高还不及他的小混蛋。
那时最高兴的,就是看到了那人一脸微笑的表情。
不是担心,不是责怪,而是一种安心。
怎能不为之动容。
这一辈子最高兴的,就是能拥有这么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