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下去一辈子就好了。
    可是事情哪里就算完，没有结束的事情即使是剃了头发当姑子也是避不过去的。何况还是没有剃了头发的楚家姑娘。
    “女施主尘缘未断，如何剃度？”尼姑庵的空真师太垂着眼睛，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这样对跪在地上乞求剃度的楚秀莲如是说。
    “我俗心已无，诸事已了，再无意入红尘，还行师太成全！”楚家姑娘拜俯在蒲团前。
    空真师太不善言谈，看着地上女子有些执拗的背影，瞧了半晌，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手指捻动，珠子在手中慢慢转动。
    楚家姑娘依旧跪在地上。
    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两人相对无言。
    半月后，空心师太云游归来，看着这正殿的一坐一跪的两个人，摇摇头，苦笑出声。
    “这是作甚？”说着，上前将楚秀莲硬拉起来，随手拍了拍额她膝上的尘土，“施主如何这般自苦？”
    又见着这女施主尽管抿着嘴不说话，便微微苦笑，皱着眉看向还在念经的空真师太，“师妹如何不与她分说？”
    叫师妹的空真师太并不理会，只喃喃自语般念经。
    空心师太也似乎不指望这位寡言的师妹回话，只半架着楚秀莲向后厢房走去。
    后面蒲团上端坐的空真师太却是终于念完了经文，细长的眼睛睁开，看着空无一人的殿前，低垂下眼睛。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自然不懂。”
    说罢，经文翻了一页，继续诵读。
    空心师太却是要热心的多，将楚秀莲半拖半架的送到了厢房，将人放在了床上，自己倒了一杯茶，嫌弃的看了茶杯里褐色的茶水，用嘴唇轻轻抿了抿，这才开口道：“施主，你何苦折腾我们两个尼姑呀。”
    楚秀莲惊愕的看面前的这个师太。
    这个师太年过半百，着实活泼呀。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空心师太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施主不必惊讶，我入此道不过图着逍遥自在，断不是那种骗人淫邪之辈。”说罢，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楚秀莲。
    楚秀莲如何见过这种人物，便有些脸红，讪讪的说道：“师太，师太误会了。”
    “哈哈。”空心师太大笑出声，“施主不必挂心，我自好游历，便是那些混账的尼姑庵见得多了，你如何这般也是正常。”
    是了，这个念头，书生小姐的佳话，私相授受，发生在尼姑庵的几率倒是很大的，便是由那些不守清规的尼姑子勾搭年轻俊俏后生在本朝也是有的，是以街头巷尾对尼姑庵倒是有些颇有些不好的名声。
    这姑子倒是很实在，楚家姑娘在来寺庙时，只听说有两位师太，只见着了空真师太，这才是第一次见着这另一位空心师太。
    接下来便是彼此互相介绍，虽是两人年纪相差半百，说话倒是很是投契，一个是半载游历，见多识广，一个是少有经历，见识不短，你一句我一言，竟然很是说的来。
    依楚秀莲看来，倒是她说的少，大多都是空心师太说的多一些，倒不见得自己数偶的有多好，而是怕是这座山上就不来生人，且那空真师太却不是多言之人，常此以来这位空心师太着实憋闷，如今好容易来了新人，如何不拉着人说话。
    话说过来，这位师太师太着实见多识广，山河大川，名寺古刹，风土人物，乡情人貌，无一不知，便是她说话也是生动，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说道尽兴处，并不手舞足蹈，却是让人身在其中，如临其境。
    多年的话哪里能一时说的完？空心师太拉着楚家秀莲足足说了两天，便是晚上也说到半夜，非楚秀莲打呵欠了才罢休，到天刚亮，便又开始敲门窗，吃完早饭，继续谈天说地，虽是说的确是有趣，但是这样听上两天，也着实有些让人困倦，只楚秀莲看着空心师太还这般兴致勃勃便不忍心打断罢了。
    倒是空心师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没有闲钱那样密集，指隔个几天，暗搓搓的过来，瞅着楚秀莲不忙，便一般说帮忙腌制酱菜一边说话，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她甩袖而走一般，只让楚秀莲哭笑不得。
    早在几天前，两位师太便将腌制酱菜的事情交给了楚秀莲，“既然施主打算在这儿常住，那便做些善事吧。”空心师太正襟危坐于蒲团上，对楚秀莲说话，却看向空真师太。
    空真师太抬眼看了一眼空心师太，再次垂下眼睛，默默不语，镇定的夹起一根黄瓜条送到嘴里，嘎吱嘎吱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