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万里桃花 沉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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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了,延禧宫是整个后宫种植桃花最多的地方,蔓儿在塞外从未见过这么一大片的桃花林,整个延禧宫都被包围在桃花独有的香甜里面。她也从桃花开始盛开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出过延禧宫半步,天天都流连在这里,饮酒作诗,有兴致的时候邀请贤妃到这里一起讨论着贤妃日日抄送的佛经,让人看不出有任何异样的端倪。
“过了这个春天,再过几时,萱儿的孩子就要出世了。”贤妃看着一望无际桃花林,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里的静谧和恬淡。“这个后宫里,恐怕只有您这儿才能让人放心的闭会儿眼睛了。”
蔓儿的思绪缠绵在那个关于香雪海的传说里,“墨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望向同样注视着这片桃花林的贤妃,看到了贤妃眼底的那一汪深情,是为了眼前的桃花,还是为了谁?
“香雪海是一只狸猫精,被上官家三代所救,因此,上官家因违反天命,家道中落。因此,她对上官号祺怀有深深的歉意,报恩之意与爱意,后有舍去一命,救了上官号祺。可上官浩祺并不知,不过后来,两人深爱对方。只可惜上官浩祺最后死了,她也死了!”蔓儿自顾自的说着这个故事,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身边的贤妃听,只有她自己知道,“香雪海是死在梅林里的,而我这儿的桃花林,会不会也曾有过这样的故事。”
贤妃听身边的宫婢说过,延禧宫曾经住着先帝最爱的女人,那个没有被封为帝妃,没有再金册留名的女子,却得到了先帝最多的疼爱。这片桃花林也是当年先帝命人给她种下的,只为了在冬天里让桃花一夜之间盛开,博得美人倾城一笑。
是何等的宠爱,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种植一片桃花林,是何等的在乎,才会让桃花在冬天飘雪的时节绽放得如火如荼?这个女人,先帝叫她夫人,伺候她的宫婢宫人们,都叫她雪海夫人。满园在冬天绽放的梅花怎抵得上在冬天本不该开却开得如此浪漫的桃花?
“路尽隐香处,
翩然雪海间。
梅花犹可在,
雪海何处寻。”贤妃吟出了那首关于香雪海的诗句,便望见了在风中纷飞的桃花,漫天的桃花,无穷无尽的飞扬,她伸手让花瓣落在她的手心。
“或许这个女人在先帝的心里,就是那只属于他的狸猫,这个夫人就姓香,闺明便是雪海。”她读得懂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深情至此,一个帝王,把一个女子唤作夫人,多了一丝丝平常夫妻的亲昵和随意,不封她做妃子,是不是因为不想她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要她,他也只要她一个。不封妃,便可随时随地见到她,不用去翻什么牌子,不用去叫人去通传。这一番用情之深,在这个深宫里,怎能叫人不羡慕?他为了一个雪海,辜负了整个后宫的女人,也为了一个雪海,愿意做那个爱上狸猫的上官浩淇,也愿意做那个与雪海一起死去的上官浩淇。生不能同时,但愿死能同穴。
“不知道这个叫雪海的夫人后来怎么样了。”贤妃似乎对这个夫人结局非常感兴趣,随即把目光转移到了蔓妃身上,关于这个夫人的结局,成了宫里的一个谜。先帝的陵寝里,没有夫人的遗骨,也从来没有传闻说夫人已经仙逝。她就像那只属于上官浩淇的狸猫一样,成了一个后宫里的神话,和一个找不到答案的谜题。
蔓儿不禁莞尔,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东西能够让这位终日抄写佛经的娘娘提起兴趣的。“延禧宫里的美酒墨冉没有兴趣品一品么?”说着就讲手中的美酒递给贤妃,她的眼睛里瞒天瞒地的桃花,迷乱了一时的心绪,如果真的有香雪海,真的有那样一段故事存在,“那么,雪海夫人就被葬在了这片桃花林里。”
贤妃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蔓妃,她的意思是,夫人死后,就被葬在了这片桃花林里??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这片桃花林,心里不禁用上了一股子的寒气。
“如果我死了,希望也有人能够把我葬在这里。”把爱葬在这里,把心也一同埋在这里,这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用的情。她举起手中的酒杯,敬向了花海深处。“一个帝王的心,就葬在这里,陪着一个女人,一生一世。”
贤妃看着石桌上的琴,便开始弹了起来,上一次弹琴似乎已经是入宫前的事情了。纤纤十指撩拨过琴弦,似高山流水般的缱绻缠绵,墨绿色束腰的宫装,衬出了她的清雅和淡泊,点点桃花坠落在她的衣袂之间,青丝之上,美得像极了梦境。身旁的蔓妃,身着一袭红色的露胸的宫装,柳腰盈盈一握,红裙上用金色的牡丹妆点着,青丝挽起却不施任何首饰,仅仅用一根红色的缎带在挽起的发间束着一股长发,飘逸而出。清风一扬,青丝上的缎带就随着风飘动,衣裙上的牡丹更是栩栩如生。
蔓妃在桃花飘扬中起舞,迎着风,迎着桃花,朵朵桃花在她的旋转间纷飞,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仙人种桃树。竟让人有如此感觉,跳舞的女子,是桃林中的飞仙,是花魁中的牡丹,美得不可方物。
身后传来箫声,贤妃回头望见了一袭龙袍的凌君吹着萧与她合奏,她便会心一笑继续抚着自己手中的琴,让蔓妃在桃林里起舞,旋转。这种感觉,在进宫以后都不曾有过,她也不敢有。这个后宫,充满了权利和爱的争夺,这些都不是她所要,所想的。看着蔓妃在花中起舞,如同一只在花间恋恋蝶舞的蝴蝶,美得不可方物。像蔓妃这样在塞外长大的女子,会喜欢这里的生活么?想着想着,琴弦断了,余音阵阵萦绕在耳边。蔓妃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带着微醉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石桌前,这一次,她是真的醉了,连披肩落在了地上都茫然不知,香肩被一览无遗,胸前的起伏更是让凌君停住了目光。
贤妃收拾起断了弦的琴,向凌君道别,“既然皇上到此,臣妾都不叨扰了。”起身不等凌君回答,便自顾自的走出来桃花林。
凌君看着贤妃远走的背影,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眼前的蔓妃,很少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当他看见她在桃花林中起舞的时候,看见她脸上的笑意,心里总是盈满了一丝丝满足。自从那一日在大殿之上见过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来延禧宫看过她,也没有再宫里遇见过她。
张公公见主子一直若有所思地游走在延禧宫附近,批阅奏折的时候晃神都叫出了蔓妃这两个字,便知道有意无意地说了句:“皇上,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世界,想当年先皇在延禧宫里种植的桃花恐怕是要开得到处都是了。”
一句看似无心却有心的话,忽然点醒了凌君,为什么蔓妃现在不去御花园了,为什么现在鲜少有蔓妃在宫里走动的消息了。原来是父皇种植在延禧宫的桃花成了罪魁祸首,他也是第一次见蔓妃跳舞,就在这桃花下的雨里。一个名字电击般闯入了他的心里,雪海。粉色的桃花,如雪似海般席卷进了他的心里,成了海,成了汪洋。
贤妃走出了延禧宫,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看到凌君,自己的心总有那么一刻的紧张,有些人如果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她墨冉便要将这个人安放在心门之外,即便是有所悸动,即便是此生就只能有一个选择可以去爱。作为墨冉而言,她宁可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和权力。跟一个人分享她爱的人,她愿意,跟一群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房墨冉有房墨冉的性格,她宁可不要。在她眼里,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一个拥有诸多美妾的男子,却等不到一颗心的爱情,她不稀罕。
女人如花,花似梦,现在眼前对着他千娇百媚的女子,在桃花中走向他。总觉得心有那么一拍被遗漏了,汾阳王的女儿有如何,现在他已娶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善待她,好好的疼爱她呢?那一日在大殿之上,她看他的眼神,盈满了失落和失望,他都读得懂。那一日她千娇百媚之下的笑靥,即便是笑得多倾国倾城,他都读得出她的心。只是在缪烟面前,他不能伸手维护她,不能为了保护蔓妃去伤害缪烟。他对缪烟的心,总是有些许的愧疚,把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毕竟是他曾一心想封为储妃的女子。如果没有汾阳王,没有汾阳王的女儿,缪烟依旧会是他心里的凤凰,依旧会是他踏遍万里河山想找到那一抹姹紫嫣红。
蔓儿及地的裙摆扫过了地上的落花,微微抬起的步子迈向石阶,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往前跌去,引来了她微微的一声惊呼。凌君及时出手,把即将跌落在地的可人儿抱在了怀里,双手触及了她香肩上的微凉和柔滑,淡淡的酒气从蔓妃呼吸中蔓延在他们的周围,她第一次抬头心无戒备地望着他笑,像个天真的丫头,看着此时此刻拥着她的男子。
香雪海,这三个字又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爱上狸猫的上官浩淇,现在他拥在怀里的女子便是那只修炼成精的狸猫香雪海。他见过雪海夫人,真的很美,却并非如蔓儿这般美得亦妖亦仙,那是个在后宫唯一没有成为妃子的女人,却是父皇唯一心心念念的女人。母妃曾经如是说:“这个雪海夫人就是你父皇的心,你父皇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了骨子里了。”
此时此刻的蔓妃,就软软的靠在凌君的身上,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靠着身旁的一袭温暖,漫天纷飞的桃花,让整个皇宫都不复存在,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现在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俨然一对伉俪。
“我们多久没见了?”她倚靠在怀里,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慵懒地呢喃着。
“很久了。”他伸手柔去罗在她耳际的桃花,怜爱地轻抚着她的脸颊,这张脸,的确很久没见了。
“是啊,很久,很久了。”她回眸望着正凝视着她的男子,眼里盈满了委屈和眷恋,粉嫩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了这张很久很久没有去想,去念的脸。她很想问,为什么在那一日之后不来见她,为什么那一晚不来延禧宫给她一个解释。
他沉默,看着她的眸,眼底的那一抹委屈教他心疼,第一次看到她,原来也会委屈,原来也会对他有眷恋。到底是多久没见?从宴请来使到现在也不过寥寥一月,他却在这一个月里面度日如年的想她,想来,却怕来了,遇上她冷若冰霜的对待。
这一个月,缪烟在冷宫里呆了一个月,他让张公公去看过,却没有胆子来延禧宫,看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这一个月,她消瘦了,也单薄了,明明是扬着桃花的季节,他却觉得飘着的是雪,而她在雪海中穿着红裳翩然起舞。他心疼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是对的,不知道对他该用多少的爱才够。
他们一直就这样相依相偎的望着这片桃花林,直至夜幕降临,霞光染在了粉色的桃花上,也染上了她的脸上,更平添了继续女儿家的娇俏和妩媚。奴才们都不敢肆意走上前提醒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主子,晚膳热了一次又一次。
这是第一次她踮起脚尖吻他,这个拥着她的男人,迷离的眼睛望着这个做了她丈夫的男人,因为天下娶了她的男人,她却把他放进了心里,“我能爱你么?”
我能爱你么?
这一句问话,颤动了他的心。爱,她如此小心翼翼地问着。她第一次吻上他的唇,在他的唇间问着,又用吻阻止了他的回答。是的,她怕得到自己不想听见的答案,更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爱,如果深爱了,心给了,他是不是真的会珍惜。
屋子里的奴才都撤了,让这一对痴缠的男女留在这里,留在当年先帝为爱而种下的桃花林里。许是上天注定的,他当初将她安放在延禧宫,赐封号蔓妃,是因为他第一次遇见秦琅蔓儿的时候心里留存的感觉。蔓,他觉得这个字很美,就像她的容貌,这个字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配得起。这片桃花开了,种在她心里的花,似乎也为了他开了。
凌君抱起了怀中的佳人,走向蔓妃的香闺,此夜,没有任何人通传皇上去了谁的宫里,也没有人知道皇上在哪儿。只是在这个后宫里面,有了让凌君魂牵梦萦的那个女人,也有了一个配得上那件嫁衣的女子,更有了能够跟天朝皇帝比肩站在一起的凤凰。
他解开蔓妃发上的绸带,青丝如瀑般泻下,萦绕着她裸露的肌肤周围,轻轻的将她放在暖榻上,如同他怀中的女子是世上的珍宝,他安放得如此小心翼翼,深怕磕着,碰着了。一袭红裳的蔓妃,仿佛是洞房中的新娘,而他把这一天搁置得太久,太久了。
衣衫被件件褪去,她望着眼前的男子,眼角眉梢流转的羞涩没有躲过凌君的眼睛,他宠溺地在她耳际留下一吻:“傻瓜,害羞就闭上眼睛。”
她第一次赤裸裸地呈现在一个男人面前,别过头不敢看凌君裸露的身体,脸颊上浮上了红晕,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能不能把灯灭了?”她作势要拿起身边的锦被遮盖自己的娇躯。“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
“你是我娶进门的妻子,当然是要给我看的。”他拒绝了灭灯的要求,拿掉了遮盖在她身上的锦被,“看着我。”
你是我娶进门的妻子,当然是要给我看的。这一句让她的心暖了,他叫她妻子,而不是妃子。这一声妻子,是他对她的承诺,而这句承诺最后也成为了事实。秦琅蔓儿成了他唯一的帝后,唯一的羁绊。
他们拥吻着,舌尖停驻着彼此缱绻眷恋和不舍。当他进入她身体那瞬间的疼痛,凌君温柔的吻掉了她眼角落下的泪,“抱紧我,闭上眼睛。”他深深得吻着他身下的女子,用力的抱着她。。。。。。。。。。。
秦琅蔓儿,是他的,今夜起,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女人,今后都是他的。一对痴缠的男女在放下的帷幔中缠绵着,拥吻着,这一天,是天赐的,也是注定的。。。。。。。。。。
清晨,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不上早朝,只是因为怕吵醒了他怀中的美人。昨夜她该是累坏了,眼角还留着昨夜的眼泪,凌君心疼的吻了吻怀中熟睡的小傻瓜,那张睡脸就像那一次她在他怀中睡着一样,显得如此的纯净,美好。
“奴婢伺候皇上,娘娘沐浴更衣。”掬水进门发现主子并未起来,便自觉尴尬,想悄悄地溜出去。
蔓儿被掬水唤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凌君正望着她,不禁羞涩地拿锦被遮住自己裸露在凌君眼前的春色。“叫伴月进来一同伺候吧。”
当一群宫婢帮她和他穿戴整齐的时候,不禁听到宫婢低低窃笑和私语。蔓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床榻,发现床榻上的血迹,不由得看向了凌君,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这样的手足无措,亦是第一次在凌君眼前表露无遗。
“怕什么?这就是。。。。。。”他在她的耳边亲亲耳语道,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意。
而蔓儿娇俏地躲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去看身旁看着她的一干宫婢宫人们。这就是她宠爱自己宫里奴才的后果,就让她好好的在这些个祝福的目光里享受着一代帝王的恩宠和爱,岂不是很好?凌君抱着怀中的羞涩的如花美眷,喃喃呓语:“蔓卿,从今后,你便是我独一无二的蔓卿。”
蔓卿,从今后,你便是我独一无二的蔓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