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里昂和奥利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或许只是同伴的逝世会带来麻烦，或者稍微也掺杂了些许悲怆。
    但是我却能感觉，接触到这个事实后，全身都是刺骨的冰凉。先不谈论他的感情问题，归根结底——他这样做，值吗？
    值吗？
    他这样做值吗？
    值得为我去死吗？
    又来了。那一直缠绕着我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一遍一遍絮叨着。那种刺骨的冷愈加深刻。这声音，是我自己的，似乎从幽冥中传来，异常久远。
    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没有。
    “澈？”
    我回神，看见止烟担忧的看着我，“怎么，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竭力扯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没有。”
    “脸色相当不好。。。。。。是因为‘那个人’吗？”奥利维问道。
    我也轻摇头，“也不全是。”
    里昂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哥说的那人——指的不是南宫顷。”
    我的内心微微一震，无可奈何，没有回话。
    “对了。。。。。。你们怎么在这？”我突然想起来。
    “啧啧，什么态度嘛——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凭那个人的速度，如果不是南宫顷挡下第一刀，估计我还没来得及瞄准，你的脑干之类的就有可能被刺穿了。明明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市面上流通的那种，却从背后穿过了颈椎骨，直接刺透了喉咙，力量大得惊人呐。”
    奥利维接道：“当然损失了一个人，挺可惜的。但其实，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所以忠人之事而已。”
    “受、受人之托？”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起看向我的身旁。
    止。。。。。。烟？！
    止烟看着惊异的我，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和罗伦斯也一样吧——是令尊的嘱托。”
    我爸？
    “是来这里之前，联系过。当时目的很明确，他也说过会他有一艘巨轮来迎接那些人，所以希望——我能解决这些人。”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止烟，并没有十分相信。
    止烟从床头端起一杯红茶，“在这之前，我并不希望你出事，所以把你锁在了新来加斯的附属岛屿，也知道你也肯定会打开那扇门的。不过兄长身边的两人来这那边纯粹是意料之外，其实若是没有他们，你会在那座小岛上过一阵与世隔绝的生活。
    “再之后，我也离开了‘那个世界’，回到了白世，所以完全无法掌握你的状态，但是即使是孤家寡人，你肯定能活下来——我安排罗伦斯在那边也是这样一个初衷。
    “所以我把重头戏压在最后，在船起锚之前让你离开这艘船。没想到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找到了一个你本不该找到的地方，迫不得已只能让你先睡一阵子了。”
    止烟蜻蜓点水般抿了一口茶，依旧温文尔雅。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这就是个局。一个十足的局。
    奥利维又开口：“虽然那喀索斯号的身价不是一般公司能比量的，但是比起这些，船上也有除了几个家族之外的其他很多重量级乘客——在死亡名单上见过吧。能一举除掉这些眼中钉肉中刺，会让有琴家——也就是你的未来好过很多。”
    我转了转头，后颈一阵熟悉的酸麻，不用看了，肯定又是一块青紫——为了让我昏睡留下的印记。
    “。。。。。。这么说，奥利维能见到青木大人，也是因为你的原因——他到底是哪边的？”我问止烟。
    止烟道：“没错，能见到父亲却是和我脱不了关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立场就会依靠在哪边。或者说，举一个其他的例子，五十岚、久森与兄长的联系，‘忠’‘义’之后，是建立在某种复杂的利益关系上。只不过这种金钱比例较小的利益关系，相比之下要稳固的多。”
    “也就是说，奥利维和我纯粹是受人之托，并非是和某人站在统一战线后，就像雇佣兵和雇主之间的利益关系。只不过我们在意的并不是金钱。”里昂道，猫瞳里闪射出了异样的光芒，“金钱成分减少了，利益关系自然比较可靠。但是比起那些生死之交之类，我们的关系还是雇佣兵和雇主。更准确的说，奥利维和我是站在统一战线后的，与别人的立场如何关系不大。”
    我都不知道我又没有认真在听，感觉一切都很陌生。
    就像你来到一个万分危险的丛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获救之后，没来得及享受胜利后的喜悦，就被告知我的命运其实是早已定好了，我只不过是按照别人的计划一步步前进。
    这个世界完全超出了你的想象，每个人都不可能与世无争——止烟也不例外。
    一只手抚上我的头，很温暖，我抬头，刚好对上止烟看着我的眸子，“这是‘防御手段’。我为有琴家处理敌人，也并不代表我和有琴家有任何的共同利益，但又和罗林斯有所不同。现在，兄长正式成为了青木氏的接班人，他的一举一动必然代表着青木家；我跟他不同的命运，自然会把我推向更为艰难的境地，为了让自身自由，我必须像罗林斯那样找一个可靠的伙伴。
    “我没选择有琴家，我选择了你。
    “而且，这就是我和罗林斯的不同——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止烟看着我，那黑玉般的眸子，折射出了与青木隐葵截然不同的光芒。不存在优雅的社交伦理和贵族守则，也没有前辈和后辈之间的尊宠。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可以相信，这是我有史以来，除了秦翎之外，第一个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
    “还有，虽然罗伦斯不可能像南宫顷一样卖命——毕竟不轻易交出感情，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止烟补充道，“他们两个，也是可以信任的。”
    “说的很对。”里昂笑着，“我哥和我的身上，都继承着北十六星‘猫眼石’兰德家的血脉，所以跟现存的贵族也不会不友好。毕竟——那两家都完全不可信，跟他们合作还真说不定哪天就从太平洋某海域飘起来呢，多半还都是他们自己下的手。”
    利益关系。。。。。。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