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第三十二章 那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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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什么?”
我一转身,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耀眼的银发,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格外夺目。
戴安娜身体一僵,一直死死抓着我的手一点一点松开,陪着笑脸:“哎呀,奥利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然是和爱德华亲王殿下来散步喽。
“是吗?”奥利维冷笑了一声,“那就任由你们亲王殿下横尸郊野?”
“诶?怎么会——啊啊啊,亲王殿下您您没事吧啊啊!!”戴安娜一回头,好像才想起来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爱德华,赶紧跑了过去。
奥利维不屑的冷哼一声,打量了一眼在旁观的止烟,道:“这位不是青木家的尚月二少爷嘛?好久不见。”
止烟象征性的一点头,便不再搭理他。
“有琴二少爷人脉真广,连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木二少爷都能搭上话,连不起嘛。”奥利维轻笑道。
“哈?!青、青木家二少爷?”在墙根下蹲着的戴安娜猛然站起来,右手还未来得及松开瘫在地上痛得要死的爱德华,而在爱德华的脑袋上方不远处有一盏极富美感的壁灯,可怜英吉利皇室几百年来的英明,爱德华被带起来的那一霎那,那颗英俊的脑袋上真的长出了第五个包。
全场再次冷了下来。
戴安娜再次尴尬地笑笑,抱着爱德华灵魂出窍的躯壳一个劲地哭嚎,被奥利维瞪了一眼后,马上转台,看不出一丝哭过的痕迹。
奥利维头疼地扶额,复杂的看了一眼止烟,“话说回来,二少爷,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乱逛的?”
止烟没有再次看向奥利维,淡淡的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但却总觉得好像听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奥利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那样的笑着。
被晾在一边的戴安娜习以为常的背起了爱德华,对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身材火辣的北美美人竟然能异常轻松的背起身高一米八的爱德华,看起来像背起一个空荡荡的旅行包,而且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家伙不是一般的高。
。。。。。。可能是我太矮了吧,再次感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结结实实地穿过胸膛,正中心脏。
奥利维看着我,道:“有琴,没想到,十年后还能再碰见,真是很巧呢。”
“呵呵,是哈。”真他妈巧,“没想到,十年后真的可以再碰上。。。。。。龙兰的少爷那么欠扁的人。”
奥利维只是无奈地笑笑,在戴安娜经过他身边时还不忘赏一个小巧而玲珑的包,看着戴安娜泪汪汪的样子,奥利维笑得越发灿烂。
“。。。。。。那么,有事吗?”止烟等到戴安娜走后才缓缓开口道,简短而扼要,“真的只是。。。。。。来看看爱德华亲王和他的随从吗?”
奥利维困恼似的挠了挠满头的银发,“尚月少爷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子嗣,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说着,奥利维朝我的方向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重新望向止烟。
“无妨。”止烟倒是毫不介意外人在场。
奥利维也就不再拘束,无视我直接向止烟行了一礼,“尚月少爷,大人有请。”
“大人”?应该是止烟和青木前辈的父亲吧。
止烟没有表态,侧身,弯腰在地上捡起一片摔落的花瓣,看着我,“澈,你看,在温室中成长的花,珍贵而美丽,正是因为没有经过洗礼和风雨,比起其他在石头、淤泥、沙漠之类环境开放的花,也许有毒,也许丑陋,才更显得简单、纯白而不可思议。”
止烟没有直接面对奥利维的回答,而是把在月色下已分不清是何种花的花瓣,拈在指尖,轻轻地嗅着,“但是,正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堪,它们也会同样脆弱,脆弱到,一旦被小小的风吹过,不需要别人动一根手指,便——”
止烟若有若无地吹了一口气,那片纯白的花瓣,便爆炸一般碎成千万片,在风中四散而去。
诶?
熟知蔷薇科植物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手法,但是,在花瓣的粉末飘到我的鼻翼时,一点轻微到丝毫不易察觉的冰凉,心脏,开始不一样了。
止烟看着我,笑容几分愁,几分怜,几分寞落,那笑容,我读懂了很多,没读懂很多。
“尚月。”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
我回头,瞳孔瞬间放大,那是——
我条件反射一般单膝下跪,低着头,不敢对视那双深渊一般的眸——那是,那位大人。
“。。。。。。父亲大人。”止烟也随我行礼,漆黑的眸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止烟的父亲,只是动了动食指指尖,我便如释重负地缓缓起身。
而止烟没有理会他的父亲,草草起身后便拉着我转身就走。
喂喂喂!那那那那是——
我冲止烟弄眉挤眼,口语着,止烟没有任何反应,脚步不急不慢,单薄的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尚月。”那浑厚而不可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拉了拉止烟的袖子。
止烟停了下来,没有转身。
家庭矛盾?
我对止烟眨了一眼,止烟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停在原地,白皙干净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起伏。
。。。。。。上帝又随随便便把我卷入别人的家事了。
我尴尬地转过身看着那位大人,奥利维凑上前在那位大人的耳边低语几句,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说道:“。。。。。。烨老幺的儿子?”
“。。。。。。是。”我父亲十六岁便当上有琴氏的当家,有琴暝泫这个名字便早早地盖过了他的本名,有琴烨。父亲的上一辈闹荒,家里不景气,家里兄长、叔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残局每每上演,长子死了幺子替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需要个名号,原本身为家里老末的父亲便匆匆变成了“长子长孙”、继承家业,只有在很久以前就熟识的人才会这样称呼我的父亲。
“二十多年不见,连儿子都长这么大了。”那位大人不急不慢地说道,身后渐渐冒出了数个服务生模样的随从。
大约有五六人,高矮胖瘦各异,打眼过去其貌不扬。
那位大人的行踪神秘莫测,一年到头都是人间蒸发,却又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我皱了皱眉,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压抑了下来。
止烟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慢慢地转身,动了动嘴唇,淡漠的声线吐出了一串听不懂的文字,音量不大却吐字清晰,在幽寂的夜中更显,无论是发音还是排却列都不像任何民族的语言,毕竟我也只对那几门比较常用的语言略知一二,但那样的陌生而毫无规律,吐字顿挫——简直,就像在诵经,一卷早已失传的经文。
那位大人不只是听懂还是没听懂,与身后的五六人一起,消失在了茫茫的月色中。
第一次觉得,那样的冷。
莫名的冷,从骨髓深处冻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