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五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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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大地在一天繁琐的疲累后似乎也开始沉沉入睡。然而,远处天际边缘划来几道明亮又耀人的闪电,似破土而出的火焰正在一步步逼近这个城市。没来得及关上的玻璃窗,随着不安定的夜晚呼哧呼哧地来回晃动着,在雷电隐约的光茫下能看到紧锁双眉蜷曲在床上睡着了的林晓镜,此时的她正颤抖着身躯,额上的汗珠正在滚落,与这阴霾至极的天气十分相应。
“青远...青远...”
一声炸雷惊醒了仍在睡梦中止不住呼唤的林晓镜,惨白的光茫刺目得她好半天才适应下来睁开双眼。仍陷在恶梦中的思绪似乎并未因清醒而减少半分不安,摸索着桌上的水杯林晓镜端起来一饮而尽,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滋滋声悄然而起,屏住呼吸的林晓镜凝聚了注意力盯着正前方的墙体,一丝黑线正在雪白的墙体上弯弯斜斜地划出轨迹,这道轨迹移动的速度非常地缓慢,它正一点一点撑开的声音特别刺耳。
林晓镜移动着右手向桌边的台灯摸去,她知道这是身为一个小说作家常会遇到的事,这种时候一般按开灯光就会没事了,所以这时的她并不太因为这个而惊恐,倒是刚刚梦境里青远离去的背影给了她太多的悲伤。
可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太一样,台灯的按钮旋开了好几遍都没见点亮。“难道是保险丝烧了?”林晓镜此时心里仍很镇定地思考着。
“哗啦...”
就在林晓镜思索的当下,墙体被撑开一个大洞,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洞里探出了身形来。定睛一看,林晓镜不禁捂住嘴向身后的床退了几步:一脸血污的沐青远正向她走来,走到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却再也无法前行了,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正横阻在前面。
沐青远的神色看来十分的着急,在那堵无形的墙面前不停地摸索着,嘴里一张一合似乎正说着什么。眼前的景象太诡异了,这是林晓镜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至少在青远失去联系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此时担忧战胜了恐惧,她起身来到那堵无形的墙体前,呼唤着就站在自己眼前的沐青远:“青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不...要...”
从嘴形林晓镜看出了些端倪,但仍听不太出来青远想要对自己说什么,慌乱又着急的她只能一次又一次捶打着眼前这堵无形而坚实的墙。
窗外的雷电前行的速度迅猛了不少,一道接着一道的利剑,划拨着黑暗的天空,就在这紧随而来的巨大雷声撕裂了这道可怕的阻碍时,林晓镜清晰地听到沐青远急迫地声音:“不要来找我,不要靠近那里,永远...”
“啪...”这个时候,台灯突然自己亮了。室内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除了窗外的雷雨淅沥外,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缓过神来的林晓镜循着刚刚破开的墙面仔细摸索着,终于在墙角下找到一片花布,这块花布色彩感极其斑澜炫丽,而且手感非常细腻柔滑。
林晓镜把这片花布拿以灯下仔细查看后,发现小花布的右下角有一黑线绣制的几个小字,看了半天林晓镜只辨认出一个“绥”字,后面的正在断截处,已经看不清楚了。她不禁感以甚为疑惑:难道刚刚的一切不是梦吗?又或者是青远发生了什么事吗?心头的疑云陡然而生,这片花布到底从何而来?
此刻的林晓镜已经了无睡意,恶梦加上刚刚的幻象让敏感的她意识到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开始发生了。打开电脑,林晓镜迅速地将这片花布扫描进去,并拨打了沐青远的电话,但不知是不是雷雨天气的影响,电话通了却没人接。看来只有等到明天了。
这一晚林晓镜基本没睡,在床上抱着茶杯呆坐了一晚,她一直细想着这一次青远出差远行的前前后后,总觉得有些许地方是和往常不一样的,特别是沐青远总让她觉得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似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林晓镜说不出它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它的不同以往。
想到这儿,晓镜有些坐不住了。穿好衣服直接往青远的家里奔去,青远的家并不远,就隔着一条街的旧砖瓦楼上,以前他们常被朋友们戏称为织女牛郎遥望银河边,当然这也给两人的频繁互动增添了更多的机会与方便。此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晓镜,在青远的家里或许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来到青远家门外,林晓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她的手有些颤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担心些什么。屋里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只是在洁净的地板上留着几行带有泥泞的脚印,谁来过这里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林晓镜迅速在房子里展开搜索,卧室、厨房、甚至厕所她都俱无遗漏的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丢,唯有在靠近客厅的那扇窗户下,林晓镜居然也捡到了一块和自己家里一模一样的碎花布,一样的花纹一样的手感,不同的是这块花布的左下角有一个“宁”字。
晓镜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绥宁,这不是青远去的地方吗?
林晓镜锁好门窗后便往自己家走去,突然发现自家的房门虚掩着,她歪着头细想了一下:“难道刚才出门得慌张,忘了锁门?”一边想着她一边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到屋里以后,她迅速推翻了这个怀疑,因为地板上也多出了几双带有泥泞的鞋印,和青远家的鞋印如出一辙。
是谁?到底是谁偷偷进出了自己和青远的家,他又是如何进来的呢?仔细检查了一下,东西摆放很整齐也没有丢失什么。
从青远家捡回的布块和自己家的布块能够很好的衔接在一起,并且还可以拼出一个红色的枫叶图案。这个红艳似血的枫叶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看了一会儿,林晓镜被心头那股无来由的恐惧战胜了,将两块花布迅速揉进了包里。
天一亮,等不及的林晓镜便到当地的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也来了人实地查看了一下,鉴于并未丢失什么东西,派出所的人也只是承诺会加强这附近的巡逻安全等等,这让林晓镜颇有些失望。
送走派出所的人以后,林晓镜又拿出手机把玩着,看着静悄悄的屏幕,她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按理说以往青远若是因为忙碌没有接到自己电话的话,回头准给自己打过来的。这一次为什么没有打过来呢,晓镜再次拨打了青远的电话,还是和昨晚一样,通了没人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幕,这股紧张感瞬间又掠夺住了晓镜的呼吸。
思量了片刻,晓镜先到街上找了一个锁匠给自己家重新换了一把新锁后,把两块碎花布放进包里,便往青远的工作单位科宏设计研究所走去。刚进所里,就遇到了屈娣,细心的屈娣看着晓镜脸色不太好,便开口关心地询问:“晓镜,青远还没回来呢,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看你脸色好象不太好。”
“阿娣,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屈娣是出了名的忙人,今天能一下就遇到她,对于晓镜来说莫过于算是一件蛮幸运的事情,晓镜从包里拿出两块碎花布继续说道:“你比较见多识广,帮我瞧瞧这花布的来历。”
屈娣接过碎花布仔细看了一下道:“这不是苗族五色斑澜衣上的花纹吗?”
“苗族?”
“嗯,肯定没错的。你看这花布的下面不是刺有绥宁两字吗?绥宁县那边就住着大片的苗民呢,这个五色斑澜衣是苗族文化最特别的一种服饰,苗民最擅长的就是蜡染和刺绣,他们自己制作出来的服饰相当具有文化特色。”屈娣点点头,大致说了一下这五色衣的情况:“对了,从这两块花布的颜色来看,有白、黄、红、黑、绿这五种颜色,也就是说这块花布是属于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的五色衣。”
林晓镜皱起了眉头,这五色衣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和青远的家里呢?
“哎,晓镜,你发什么呆呀?”看着已经神游太虚的林晓镜,屈娣不禁好笑地将手放在晓镜跟前左右晃动,以期能拉回她的注意力。
“喔,没什么。这两天我跟青远都联系不上,他家昨晚遭了小偷,所以我就上这里来看看。”迟疑了一会儿,林晓镜决定先不告诉屈娣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偷?丢什么东西了吗?”屈娣一听忙着急地问道。
“只是一些衣物,没丢大东西。”晓镜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告诉屈娣自己发现的那些事情,也许她潜意识里也知道很多事情的发生,并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就象自己刚刚问起青远这次出差的近况,屈娣似乎也是含含糊糊的,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肯把细节透露给自己一样。
“是吗?那就好。”屈娣这话的语气让晓镜觉得她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屈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道:“我马上要进实验室了,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许自己闷在心里喔,这青远不在,我可有义务要替他照顾好你的,否则他回来我可要挨打了,呵呵!”
这时的屈娣似乎又恢复了常态,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屈娣也向自己隐藏了一些事,回家的路上林晓镜反复的思考着这个问题。青远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晓镜决定亲自到绥宁去一下,只要能亲眼看着青远安好,就算被他笑自己神经也是值得的。
当晚,晓镜便开始起自己的行李来。东西不多,只是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这一晚,晓镜睡得也并不好,整晚都梦见一个穿着五色衣赤脚的女人在自己床沿附近走动,但怎么也看不清那女人的脸。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好在晓镜是个自由作家,即使是去绥宁也并不赶时间,拿起行李锁好门晓镜下了楼。
这时住在楼下那个擦皮鞋的小男孩阿伟正好拿着吃饭的工具走出来,晓镜想了一下,便弯下身柔声对阿伟说道:“阿伟,姐姐要出去几天,你帮姐姐照看一下屋子可好,每天做一下清洁什么的,到时姐姐回来付你剩下的钱。”说着,从包里抽了两张一百的递给阿伟,阿伟倒是一点儿也不怕生,很欣喜地接下了这个兼职。
从杭州南站坐车到湖南邵阳需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到了以后再转车去绥宁县,这一路晓镜备齐了食物和水,或听听歌、或看看杂志、或嚼嚼饼干,总之就是不让自己睡着了,她怕自己又梦到那双可怕的赤脚。火车缓缓地驶进,有节奏地响声还是让精神疲惫的晓镜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似乎睡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