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昨夜星辰昨夜风 第五十四章 八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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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声切,剑声急,血未央。
霸刀杜难慈,怒刀乐已央,恨刀辛苦,狂刀战千年,残刀屠缺,怪刀任飘渺,鬼刀应不改,魔刀罗修。
加上与青杀缠斗的妖刀王断,九人,九刀门。
除应不改与罗修在五星之境逡巡三年未突破外,其余七人均臻六星。
曾经,九刀门千里追杀一个仇家,却中了埋伏,苦战之下,几乎全部丧生。对方的人太多了,杀之不尽。好容易杀出条血路,逃了出来,又被南宫世家盯上。南宫世家在临夏武林颇负盛名,派出的又都是个中高手,而他们却是强弩之末,势力悬殊,眼看没有生机,却有一少年微微一笑。
一笑间,有如满天月色星光摇曳,华彩万丈。
烈烈杀机,瞬间湮没。
是以,当少年需要,九刀门唯有,赴汤蹈火。
这一刻,幽冥七卫,亦,虽死不辞。
纵,明知实力悬殊,即使最强的幽赤也不及九刀门最弱的罗修。
如风雷之烈,九万里长空霹雳之震,如风雷之疾,三千仞绝巅按荡之威。风声烈卷,青锋惊电,满地埃尘都被剑气激得哧嘛倒退。对于实力太过悬殊的对手,任何招式假动作花哨玩意都已失去其存在的意义,唯有快,比快更快,靠速度和力量,拼着刺一剑是一剑。
距对方,三丈。
王爷怎么能出事!
飞速的掠进中,幽冥七卫紧握剑柄的手因护主心切而在微微地颤抖——洛王,年十九,从被无视、被冷落、被目为不祥孽障,到九品县令,到地方知州,再到掌京军兵权的王爷,一路擢升不是靠皇室贵胄的血统,不是靠钱财和人脉,而是凭借一身浩然之气,以及不甘被命运碾压的倔强之气。
当年,皇后病危,令郜凌彬拜在百里真人门下学艺,切切告诫他两句话,一句是避远以安生,另一句,你当自强。
之后,皇后逝,郜凌彬自请离京,隐其皇子身份,为九品县令。曾判鱼肉乡里恶贯满盈的某豪绅之子为斩立决,纵然那豪绅用钱财诱之用高官压之,可郜凌彬却不为所动,甚至在行刑之时将自己的乌纱帽置于大堂之上,以示自己为民伸冤的决心!
为知州时,因执意筹钱治理泛滥的越河,不惜与通判翻脸,与转运使交恶,后来通判与转运使联合起来参了郜凌彬一本,说他目无法纪,欺君罔上,以治理越河为名而行侵吞国家资财之实——刑部来查,郜凌彬并不辩解,只一句话:“微臣死不足惜,何惜什么一世英名,只怜我两岸黎民,流离失所,命如草芥!”
初为枢密使,值夷离军队来犯,手中仅有两万调兵之权的郜凌彬,非但没有搬出皇子身份保命为要,反而与普通戍守之兵一道奋勇杀敌不辱使命,更藉妙计大退夷离三百余里。封王诏命传至,郜凌彬执意待马革裹尸之袍泽入土为安,方才接旨,为朝臣诟病狂妄悖逆不敬圣旨,郜凌彬却冷目微利,语带刀枪:“战死者,可敬,如公等,可鄙!”
宫阙渐近,隐约可见葱茏的御苑草木,只是这些草木此时并不呈现出其盎然的绿色,反而被堕向黄昏的斜阳勾勒成一个个血红的影子,兀自张牙舞爪。
距对方,两丈。
墨发散。幽赤想起,那一日,暴雨下,青砖上,郜凌彬跪在一地冰凉中,向晚风冷雨残花废宫,无声哀泣,生母之仇,皇后之苦,凝噎,和血咽下。因了,吟妃煽风点火,挑起太子对郜凌彬的忌惮,并多番“好意”献计打压挤兑郜凌彬,郜凌彬百辩不清,只有以冷酷悍厉面目,行殷殷守望之实,只有以潜行举措,致三皇子郜凌风与太子相与比肩,秋色平分,警太子不要过分跋扈。他不能让郜皇帝觉得太子有凌驾于君权之势,也不能让吟妃逾越扳倒太子,制衡之余还得倾力自保,其中辛苦,又有谁知?
衣袂卷。幽橙想起,郜凌彬故作狂妄恣肆冷酷邪魅,和朝中大多显贵不相往来,整天带着他的乞丐侍卫满街乱逛,于堂皇京都大街,车水马龙万众聚目之地,招摇过市,甘为独夫,换得众人共睹,郜凌彬不守朝规,有辱官缄,却绝与居心不轨图谋九五无涉,换得皇帝放心,吟妃放心。皇帝放心,而后愈发对郜凌彬生出激赏愧疚,愈发常思其材方堪担江山之重。吟妃放心,而后郜凌彬愈发有充裕精力,暗中于车水马龙之地,龙蛇混杂之所,将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私下里蝇营狗苟通气串联的佞臣们盯得死死,每每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在必要之时不动声色地铲除肃清。其中隐忍,又有谁知?
距对方,一丈。
宫苑寂寂,漫天彻地都似荡着劲烈的剑气杀声,一层层漾开,惊破夕阳光辉。
每每新人入府,郜凌彬都会谆谆告诫: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为斗酒娱乐不为良田美宅,而应,问心无愧。
此刻,幽冥七卫,人同此心。
凛凛刀光罩过来。
七人浑身气流涌动,倾尽全力,出剑。
九刀门,八刀成阵——“八面埋伏”,只是那么平平淡淡地一划,便将七人七个方向飞舞翻腾变化万千的攻击全数挡了下去。
而后,只听见“咔嚓咔嚓”不停的轻响,无数宝剑的碎片,飘飞开来!幽赤、幽橙手中的长剑没有被震碎,但是二人虎口也已经出血!
伊笑天见之,眼睛都红了,她拳打脚踢地冲过去,还没奔到对手跟前,霍霍长鞭就扫得漫天飞舞,半空中腿一抬,铿一声靴尖霎时又弹出匕首,她抬腿一划,半空里划出流畅的一个半圆,半圆蓝光闪闪,滴溜溜地就旋转着泼了出去。
伊笑天瞧着那闪闪蓝光逼过去,心中一喜,只待对方肌肤沾到那点要命的蓝光,便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破了这见鬼的刀阵,冷不防侧前方郜凌彬一声低啸,舒臂一拂一股风平地卷起,像掸灰一样,将那团蓝光给掸了开去:
“八面埋伏,阵如晶壁,用毒只会反射回来自伤!”
什么!可恶!九刀门果然有些门道!
伊笑天突地心中一紧,便听得隐约哧啦一声——刚才郜凌彬不顾自己有人缠战,分神舒袖帮她并示警,而这一分神,立即便有两柄雪亮的钢刀,向他前心交剪扎下。
此时郜凌彬招式用老,想要护住前心,已经绝无可能,千钧一发之际,脚步一滑,半倾仰倒,险险避开,却还是被削下一截衣袖。
这一刻是衣袖,下一刻就可能是手!
伊笑天牙齿都快咬出血来,郜凌彬忙着劲风飞射,没有回头,却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劈空一句邪魅的笑侃:
“我人都是你的,何惜区区一只手?不过,美人,你要不要对本王这么没信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