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霜叶飞 第四十一章 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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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不知哪家红楼中,正有一位玉人正轻拨琴弦,远远传来的歌声有些模糊,却又甜美柔和得就像只是一个梦。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莫轻寒独自坐在窗边,面前的饭菜已然微微凉了,他却仍旧没什么食欲。
“少爷,”见他一直未曾动筷,平儿有些担心,“少爷,你多多少少还是吃些吧,明儿个还要赶路。这大冷天的,不吃些东西,身上暖和不起来。”
莫轻寒低头看了看那些菜,这才感觉是饿了,当下拿起筷子,招呼平儿也坐下,“一块儿吃吧,你又不是什么讲礼数的人。”
自来随意惯了的平儿倒是没有推辞,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了。候在两旁的侍卫顿时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其中一个领头的立即上前拉住平儿一只袖子,“你一个下人,怎能和公子同坐同食!”
平儿冲那人翻了个白眼,“公子都没说什么,哪里就轮得到你来多嘴?”
“你!”那侍卫头领正想再出言教训他一番,却被莫轻寒喝住。
“张统领,平儿往日里一直是这般,不若,张统领和其他兄弟们也和我们一块吃如何?”
那张姓统领赶紧躬身道,“属下不敢!还是等公子用过饭后,我和其他兄弟再吃。”
见他坚持,莫轻寒也不强人所难,但吃饭时有一群人围着自己看着,那感觉却是不怎么舒服的。平儿倒是没什么感觉,自顾自地吃得欢快。
正不快着,之前的琴声却突然变了。
若说之前的曲子如初春溪水般柔和缠绵,那现下的曲子便如冬日清冽的泉水,悠然地淌过堆雪的石岸。
“这曲子……”莫轻寒放下筷子,凝神听了起来。
本来只顾埋头吃饭的平儿也停了下来,他瞧了瞧心神已不在此间的莫轻寒,又瞧了瞧旁边一直看犯人似的看着他们的张统领,不由狡黠一笑,“张统领,不如,你去帮公子爷打听打听,那弹琴唱曲儿的姑娘,到底是哪位妈妈家的?”
那张统领脸色一变,当即大怒,“你一个小小的杂役,岂能命令我!”
平儿并不理会他,只看着莫轻寒。
有些回过神来的莫轻寒点点头,“嗯,张统领,劳烦你去问问吧!不用问之前弹琴唱曲的姑娘,只问现在弹这首曲子的人是谁。”
尽管有满肚子不愿意,那张统领还是忍下气,道了声“是”后匆匆离去。
没了张统领,其他小兵都省事得很,平儿将他们打发到楼下守着后,方重新开始吃饭。
可莫轻寒却已没了吃东西的心思,不知为何,那带着隐隐哀愁的琴声让他感到分外熟悉。
是他吗?如果是要从苗疆到寒玉山去,这里确实是必经之路……心里揣测着的那个答案,让他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
不一会儿一曲便歇,莫轻寒微微有些失望。
此时平儿已经吃完了,给他端来了一盏灯。见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禁笑道,“我说少爷,你既然觉得可能是他,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看,像这般怨妇似的,再怎么凄惨人家也看不到不是?”
亲自去看?莫轻寒苦笑一声,若不是他,那我岂不是空欢喜一场?若真是他……我还能去见他吗?
正满腹心事地想着,窗外的琴音却已停下,不一会儿,又换了支曲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一个熟悉的声音唱起了一首哀婉的曲子,让莫轻寒浑身一震。
真的……是他……
莫轻寒踉踉跄跄地冲到窗边,只为能将那声音听得更真切。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上楼来,扰乱了耳中宁静的琴音。
“公子……”张统领正待开口,平儿一瞬间便转到他面前,抬手便点上了他的穴道。随后他又看了莫轻寒,似乎并没有被惊扰到,微微送了口气。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曲既罢,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盘旋了一阵,方慢慢散去。
“唉……”凝神倾听的莫轻寒叹了一口气,这曲《木兰词》里含着的东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愣愣地望着早已黑透的窗外,让心沉甸甸地痛着。
又深思了半晌,莫轻寒这才注意到被平儿点住穴道,呆立在一旁的张统领,立时瞪了平儿一眼,让他赶紧解开。
“我这不是怕他打搅公子了么!”平儿笑嘻嘻地几下拍开了张统领身上的穴道。
张统领一脸惊讶而又有些恐慌地看着个子小小的平儿,有点不敢相信刚刚一举制住自己的就是这个纤细的跟个姑娘般的小杂役。
“看什么看!”平儿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要是小鱼还在,定要挖了你一双眼睛!”
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招,杨统领这回也没有反驳,乖乖地缩回了头。随即,他发现其他弟兄竟都不在了。
正待开口问,平儿便猜到他要问什么似的回答道,“你放心好了,你家王爷还留着高手保护着公子呢,用不着你操心!”
说是保护……其实也算是监视……跟了莫轻寒这么久,个中道理平儿也懂。平日里杨羡鱼对他有所保留,他又何尝不是。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杨统领也不再理会他,径自向莫轻寒道,“公子,我刚刚探得,开始弹琴的乃是这明阳城第一花魁、城西云香楼的云梦儿,唱曲的也是她,后来弹琴的,好像是她的一个客人。”
这话让莫轻寒顿时冒出了一股火气,肚子里还揣着孩子,跑到青楼去干什么!
“……据说那花魁不随便接客,只招待‘有缘人’。”杨统领没注意到莫轻寒咬牙切齿的表情,还自顾自地说着。
一旁的平儿也不阻止他,很有些幸灾乐祸地观赏着莫轻寒的表情。
“据说今儿来的那位客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手来弹琴,那手倒是玉般白得紧,声音也脆,过去瞧热闹的人说,可能是个女子……”
话还没说完,莫轻寒便从窗口一跃而下,平儿快步走到窗边,却只见到莫轻寒消失在街角的一副衣袖,不禁“呵呵”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