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思引 第十八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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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南宫鸿芷,司徒风钥在床边坐下,轻轻抚上苏洛颜乌黑的秀发,头也不抬地对于晴杉道:“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好了就端进来。”
“是。”于晴杉静静地退出去,小心地将门掩好。
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苏洛颜的长发,司徒风钥觉得心里异常沉重。
九转灵芝,九转灵芝……
在心里叹口气,司徒风钥冲着仍在沉睡的苏洛颜挤出一个笑容:“太好了,颜儿……还是有办法的,还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少爷,药好了。”于晴杉敲了敲门。
“端进来吧。”接过药碗,司徒风钥吹了吹正冒热气的药,道:“你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帮着老伯他们安排整理床铺。”
于晴杉退出去后,司徒风钥端起药碗,自己先饮了一口含在嘴里,再轻轻搂起床上的苏洛颜,小心翼翼地吻上苏洛颜惨白而无血色的唇,将口中的药一点点渡过去。
有多久没这样给颜儿喂过药了?好像自十岁那年颜儿明白什么是“接吻”后,再次生病时,他就红着脸拒接自己再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喂药了。
其实当年年幼的司徒风钥并没有想什么占他便宜的想法,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颜儿,所有的苦,他都愿与他一起分担。
一碗药见了底,司徒风钥又摸了摸苏洛颜似乎染上了些许红晕的脸,“好好睡吧,一觉醒来,病就好了。”说完,他拿起空碗,离开了房间。
等房门轻轻关上,苏洛颜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清明。
“会好的吗?钥哥哥你每次都这么说……可这次,真的好得了吗?”手指拂过还沾着司徒风钥气息的唇角,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如玉的脸庞。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应该快子时了吧……
躺着床上,莫轻寒辗转难眠。本想同睡在身旁的南宫鸿芷说说话,可推推他,却发现他早已睡熟。
不想半夜扰人清梦,莫轻寒悄悄下床,推开房门,慢慢走到了小院中。
没想到院中竟早已有人正仰望着高悬的明月。
那人一身白衣,月光下周身似乎镀上了一层正闪闪发光的银。带着寒意的晚风吹动那人的衣摆、抚乱那人的长发,那人却仍旧毫无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莫轻寒有些惊讶地走近那人,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缓缓将头转了过来。待看清彼此,两人都顿时愣住了。
苏洛颜很快反应了过来:“原来莫少侠竟也借宿于此,还真是巧啊!”
“是啊,真巧。”莫轻寒也回过神来,“原来司徒公子所说的‘弟弟’,竟是洛贤弟。”
苏洛颜不欲被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便转开话题:“不知莫少侠这是要去何地,为何连马都不备一匹?”
谈到这个,莫轻寒不禁又想到了武林盟与寒天教的纠纷,以及,那个还未正式见过的左使。他皱皱眉,久久没有说话。
见莫轻寒不语,苏洛颜微微笑了笑,“看来是素颜逾矩了。”
“啊,没有。”莫轻寒忙道,“我此次出来不过为些私事,不足想贤弟道哉。”
“原来如此。”苏洛颜对目前的目的本就没有兴趣,自是不会再追问。他抬起头,继续望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正是十六,天气也分外晴朗。月亮如一盏高悬的灯笼一般,散发着温柔、又带着几分寒意的光芒。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苏洛颜痴痴地望着月亮,缓缓地吟道。
“今夜月色甚好,贤弟却为何吟这哀愁之词?相较于这句,我更喜欢孟襄阳的‘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虽同有寂寥之意,却更显苍茫开阔。”
“莫少侠胸怀天下,自是喜欢这等豪迈大气之词。素颜目光短浅,当然比不上阁下的胸襟气魄。”
“怎么会,贤弟想到哪里去了!”
“哼,就是有,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不知为何,苏洛颜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带着幼稚的赌气话语。
正当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寒天教,得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能太过任性时,莫轻寒一笑出了声。
“贤弟你啊,还真像个爱耍脾气的小孩子!”
苏洛颜面上一红,除了父亲和几位师兄师姐,还没有谁这样说过。虽然苏洛颜一直是将淘气撒娇耍脾气当做讨长辈欢心、逼长辈妥协的手段,但这也表示,对象是苏洛颜信任且从内心喜欢的人。
眼前的人,苏洛颜知道,他不简单,但不知为何,却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他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他。
正准备再说几句辩驳的话,可喉间突如其来的微痛却让苏洛颜剧烈地咳嗽起来。
“贤弟!”莫轻寒赶紧上前扶住他,却看到他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袖。
“没……”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两人的声音似乎是吵醒了睡着的人,东厢的窗子里马上出现了火光,不一会儿,司徒风钥便披着外衣出来了。
“颜儿?怎么了?”见苏洛颜咳得厉害,司徒风钥赶快冲上前,将被莫轻寒扶住的苏洛颜揽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外套将他裹了起来,“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干嘛!也不知道多披件衣服!”
虽然语气不善,但苏洛颜明白司徒风钥也是为自己着想,便也没像往常一样和他对着干,而是乖乖地仍他将自己裹成粽子般,再打横抱起,抱回了东厢的床上。
“冷吗?”将苏洛颜塞进被子,又不放心地将狐裘大氅也盖在了被子上,“别把头缩进被子里,当心气不顺。”
“有点冷……”苏洛颜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小脸憋得有些红。
明显,司徒风钥还在气头上,伸手弹了下苏洛颜的脑门,“还知道冷啊!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还往外面跑?”
“我……”苏洛颜皱皱眉,眼神有些黯淡,“我想看看月亮,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唔!”
司徒风钥突然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看着司徒风钥脸上郑重的神情,苏洛颜明白,他大概是不喜欢自己这么说的,也就没有再坚持。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知道了吗?”司徒风钥缓缓松开了手,望着苏洛颜的眼神少有的认真。苏洛颜知道,对于这个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不放在眼里的人来说,只有让他没底的事,才会让他紧张起来。
这个人……也许是真的很害怕失去自己……
苏洛颜脸上绽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将手伸出被子,握住司徒风钥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这么说了。钥哥哥,你放心。”
你放心,你放心。
放下你心中的我,这样,哪天我真的必须离开你时,我才能走得安心。
司徒风钥不知道苏洛颜心中所想,听了他的话,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翻身上床,钻进苏洛颜的被窝将他一把抱在怀里。
“颜儿,这样有没有冷得好点?”
身后的人如同一个大暖炉般散发着热量,让浑身冰凉的苏洛颜感到一阵暖意。他调整了一下在司徒风钥怀里的位置,舒服地“嗯”了一声,闭上眼,慢慢进入了梦乡。
苏洛颜睡着了,司徒风钥现在却睡不着了。他静静地感受着怀里冰凉的身躯一点点回暖,心中有些茫然——我究竟,还能这样抱着他多久?
屋外,莫轻寒并没有回房睡觉。看着司徒风钥抱着苏洛颜进了东厢左边的那一间,却一直到房中灯火熄灭都没有出来。
右边原本司徒风钥睡的那间房里,门仍旧开着,灯火也仍旧亮着。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屋里关上了门,吹熄了蜡烛。终于,整个院子里,只有莫轻寒一个人还醒着了。他时而望望天空中的明月,时而望望那早已归于黑暗与宁静的东厢,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都已起来了。司徒风钥和莫轻寒眼圈都有些发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苏洛颜的精神倒是显得不错,反正已被莫轻寒认出,索性也不再遮掩,趁着还有点精神,苏洛颜让司徒风钥将他也带到饭桌边,和众人一起用早饭。
靠在司徒风钥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着司徒风钥喂的粥,苏洛颜感到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己有手有脚的,又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早已不是还要人喂饭的小娃娃了。
他不安地在司徒风钥怀里扭了扭,本想自己伸手接住汤匙,奈何手被狐裘大氅裹在里面,实在不好抽出来。
“还是我自己来吃吧!我是肺腑受伤,又不是残了手。”
“别乱动!”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苏洛颜正在说话的嘴里司徒风钥不满地道:“我端着碗呢,小心洒了。”
“那你让我自己吃!”
“不行!你就这么好好裹着!免得手伸出来漏了风着凉。”
莫轻寒与南宫鸿芷默默地吃着粥,南宫鸿芷偶尔还抬头看看与自己朝思暮想的师父几乎一个模样的苏洛颜,但在吃完饭前,两人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吃完早餐,司徒风钥让于晴杉将行李搬上马车,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苏洛颜抱上了马车。
“不知司徒兄准备去何处?我看洛贤弟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宜长途奔波。”上前又给苏洛颜把了把脉,南宫鸿芷皱了起眉头。
“我要带他去玉虚谷。”司徒风钥回身看了看莫轻寒,“莫兄乃玉虚老人关门弟子,本来还想着让莫兄引荐一下的,可现在……看来莫兄也抽不出身与我们一同前往了。”
沉默了一会儿,莫轻寒转头向南宫鸿芷道:“那边……就麻烦鸿芷你一个人跑一趟了。还请你,请你……”
“我知道了,莫大哥。”南宫鸿芷知道当着司徒风钥等人的面,莫轻寒有些话不好直说,“你放心去吧。”
“南宫三少,我等并非对你的医术不信任,只是……”
“我明白,司徒公子,在下并未误会公子,只望洛公子能早日康复。”是的,他也明白九转灵芝世间难寻,如果可以找到不用九转灵芝就治愈,那自是最好了。
“好了,司徒公子,洛公子,莫大哥,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