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大人！属下无能，追丢了那人！”
    听到回报，花清秋勃然大怒，“就在这寒玉山上你们居然都能追丢，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属下该死！请护法恕罪！”
    好不容易追回的九华墨莲又被抢走，还是那人从自己手中抢走的，追究起来花清秋无论如何都难逃罪责。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要是因此主上对自己失去了信任……花清秋一想到苏洛颜看自己的眼神可能也变得冷漠而疏离，立刻感到一阵恐慌。
    “再找！将这寒天教给我里里外外的搜，马上去！”
    “是！”
    花清秋正犹豫着，要不要像苏洛颜报告九华墨莲又被刚刚的贼子抢走了，药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洛颜面色苍白，步伐也有些摇晃地走了出来。
    “主上，那株九……”
    摇摇手止住了她的话，苏洛颜缓缓地道：“把阮恒给我找来。”
    厨房是个好地方。
    当年在皇宫和二师兄打赌捉迷藏，莫轻寒就是在御膳房躲了整整三天，二师兄出动了禁卫军也没能找到他，最后只能乖乖认了输。
    坐在寒天教宽敞的内院厨房的房梁上，莫轻寒边啃着一条鸡腿，一边观察着泡在玻璃瓶里的九华墨莲。
    从外形上看……是一株莹雪莲，可是这颜色不知是天生的，还是人为的。
    莫轻寒想将瓶子打开闻闻，可又担心这古怪的花不能离开瓶里的液体，一时也没想到个两全之策。
    唉！算了，以后带回去给师傅他老人家看看吧！莫轻寒将瓶子收回衣袋，往上拉了拉顺手从一个守夜老头那里“拿”来的毛毡子，左手轻轻一抛，啃完的鸡骨头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准确地进了泔水桶。
    正在房梁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一阵吵闹声，似是有人进来了。莫轻寒赶紧躲到房梁的一个阴暗角落，那里正好挂着一口年前是腌的腊猪，将莫轻寒挡了个严实。
    “……真实的……大晚上把人叫起来……”门被一把推开，一个胖胖的似乎是厨子的人念念叨叨地走了进来，点亮了厨房里的灯火。
    “李大叔，你就少说两句吧！这燕窝粥可是给二少爷熬的，出了一点岔子教主和大少爷肯定要怪罪的。”跟在胖厨子身后的是个瘦弱的青衣少年，趁着胖厨子抱怨的时候，已经将事先便用陶罐热在炉上的燕窝捞了起来，沥干水，用镊子剔毛，“幸好咱有准备，每天晚上都泡着些燕窝，不然，现在哪赶得及？”
    “真是的，每次都是要现做的……”尽管有怨言，胖厨子也知道这事耽误不得，立即开始生火。
    边等着粥熬好，两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唉，我说顺儿，你说二少爷医术那么好，怎么就医不好他自个儿呢？自从三年前犯了病，就一直没断过药。”
    “李大叔，你没听说过吗？‘医者不自医’！我看二少爷这病是好不了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就没了……”少年扇着火，打了个哈欠。
    “瞎说什么呢！二少爷才多大？说不定以后就好了。”胖厨子有些不满，“二少爷神仙般的人物哪能这么轻易就没了！”
    “就是神仙才留不住！哎，对了，”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先等等啊！”说着，他跑到厨房门口将门拴上。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胖厨子嘴上虽抱怨着，但内心的好奇已经被勾了起来。
    “我跟你说……”少年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躲在房梁上的莫轻寒内力深厚，仍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在云洛楼当值的武大哥告诉我，教主他们趁着二少爷去了洺州，商议了好几次，说这次武林大会，不让二少爷去了！”
    洺州？这寒天教左使、教主幼子去过洺州，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莫轻寒暗想。
    “啊？那二少爷哪里会依！二少爷长这么大也就下过这一次寒玉山，好不简单……”胖厨子听了这话一惊，“那次二少爷可是求了好久教主才答应的。”
    “是啊，”少年也叹了口气，“那天，我正好儿帮流岚馆里的蔷儿姐姐给二少爷送午膳，当时二少爷在屋里高兴得又蹦又跳，自他犯病后都没见他那么高兴地笑过……”
    “为啥又不让他去了？”
    “李叔你小声点！”少年一把捂住胖厨子的嘴，“我这不就说到了么！”
    胖厨子点了好几下头，少年才松开手，做贼似地瞧了瞧窗外方道，“听说夏长老告诉教主，如果二少爷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养着，说不定还可以拖个十年八年，如果再动用内力过多、太劳心劳力，估计都见不到今年年底的雪了！”
    这话让房梁上的莫轻寒一怔，如果刚刚药庐里的人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二少爷，那他方才岂不是……
    “……所以说这次出去，算是了了二少爷的一个心愿……”
    “唉！我还记得，当年二少爷还小的时候，长得俊又不怕生，见谁都甜甜地笑，全教上上下下都宠着他……哪晓得现在……”
    莫轻寒无心再听两人继续讲下去，静静地凭着二人与之前阮恒等人的只言片语想象着那个没见过……不对，也算是见过了……那就是没看清吧！没看清的寒天教左使……
    “老李！”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下面两人的谈话，“怎么把门给关了？”
    少年立刻弹了起来，冲到门边将屋外的人迎进来，“邵总管，我们这不是怕风大吹熄了炉火吗！您怎么亲自来了？我们还想着一会儿好了给送到流岚馆去呢！”
    “哦，这样啊……”那邵总管年越四十，留着几撮细长的胡须，“不用送过去了，直接给他吧。”邵总管指了指身边的侍卫。
    “哎，好的！燕窝粥就是得文火慢熬，还得等会儿。”
    那邵总管想了想，吩咐侍卫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好了就直接端到刑堂去。”
    “是，总管！”
    交代完，邵总管便离开了厨房。
    “刑堂？”见邵总管走了，胖厨子才敢开口，“难不成大晚上的，二少爷还跑到刑堂去了？”
    “唉，还不又是为了上次到药庐偷东西的小贼！这次那小贼不仅又偷了东西，还将左使给伤了，阮堂主和八宝堂的弟兄们现在已经被关到刑堂了，据说左使要亲自审。”侍卫也是一脸担忧，他和八宝堂很多人交情都不错，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贼又跑了，同八宝堂什么关系？总不能人在自个儿手里跑了，还怪之前抓的人吧？”瘦弱少年也是一脸愤然，“我听说是花护法弄丢的人啊！”
    “这谁知道呢？左使做事还是有分寸的，现在瞎担心也没用……对了，李叔，还有吃的没？折腾了一夜怪饿的……”
    此时，房梁上的莫轻寒心情已不再平静，自己还是连累了阮大哥一群人。想来那偷雪莲的蓝衣少年到过药庐，自是不会如他一样找错药库的地方……只怕那时，苏二少爷就已经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贼了……那他现在抓阮恒，估计就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吧……
    莫轻寒自认不是个善心的人，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就算去刑堂也帮不了阮恒什么忙，说不定阮恒反而会因此被认为故意引外人进寒天教。但莫轻寒还是有些不安，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去看看。
    有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燕窝粥总算熬好了。侍卫小心翼翼地端着粥，出了厨房。
    那侍卫走了没多久，胖厨子与瘦弱少年也收拾好炊具，锁了门离开了。门刚一合上，莫轻寒则从进来的那扇窗户一跃而出。站在厨房的屋顶上，他很容易就瞧见了还没走远的侍卫，立刻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苏洛颜斜倚在垫着虎皮的软榻上，一身黑衣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他眯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就这样一直静静的，没有说话。
    堂下，阮恒和一起带莫轻寒回来的五个手下看着他的脸色，惴惴不安地跪着。
    既没有严刑逼供，也没有鞭打拷问，甚至都没有被绑起来。阮恒有点猜不透苏洛颜到底想怎么处置他们几个。
    就在他正胡思乱想时，苏洛颜开口了：“阮大哥，你知道这次你犯的是什么错吗？”
    “属下知道！”回过神来的阮恒立刻回答，“属下不该私放小贼，让可疑的人混进教中来。”
    见苏洛颜没有说话，阮恒立刻又加了一句，“护主不力，让那人伤了左使。
    又是长长的一段静默。
    就在阮恒几乎以为苏洛颜不会再开口说话时，苏洛颜方道：“阮大哥，你刚刚说的，都是结果，是你所犯的错导致的结果。我问的是，你错在哪里。”
    “这……”
    见阮恒答不上来，苏洛颜头也不回地问身旁的风长吟：“长吟，你说呢？阮大哥错在哪？”
    “错在轻信不该信的人。”风长吟的声音似乎没有一丝感情，确实，除了对主上的绝对的忠心与尊重，他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感情。
    “如果当初追那人的是长吟的话，想来就不会犯这种错了，是吧，清秋？”苏洛颜又瞥了眼站在自己另一侧的花清秋。
    “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花清秋心中乱成一团，“属下现在就去……”
    “不用了，”苏洛颜抬手止住了花清秋的话，“他会来的，我猜他绝对会主动……咳咳……”突然苏洛颜猛地咳嗽起来。
    “主上！”花清秋马上扶住苏洛颜，为他顺气，“属下现在就去请刘长老过来！”
    “不用……”苏洛颜一手抓住了她的衣袖，花清秋回过头，看到鲜血从苏洛颜捂着嘴的另一只手的指缝见蜿蜒流下。
    松开抓着花清秋的手，接过风长吟递过来的手帕，苏洛颜若无其事地擦干净嘴边与手上的血迹，声音平淡地道：“刚刚的事，不准让老爷和大少爷知道，明白吗？”
    风长吟和花清秋知道苏洛颜是不想让父兄担心，只得点点头。
    “好，现在去把无双和霏烟找来，其他的，你不用管了。”苏洛颜挥手让花清秋退下。
    听了这话，花清秋浑身一抖。他……果然不再信任我了吗？
    “主上！我……”花清秋急急地还想说什么。
    “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快去吧！”苏洛颜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皱眉了，花清秋咬咬下唇，只得心有不甘地离去。
    “至于你们，”苏洛颜的视线又转到仍跪在堂下的一群人，“阮大哥，还请多多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