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御剑 第三十章 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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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夜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未晞臂上的水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纹古朴的匕首,刀刃很薄,闪着寒光,她在琉璃灯盏上灼烧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宫主,忍住。”
手起刀落,淡夜一咬牙,便对着白未晞手臂上的水蛭削了下去。
灼热的利刃在温热与冰冷之间的缝隙中穿插过去,“啪——”的一声,臂上其中一只水蛭猝然落地,蜷缩了几下,再也不动。
白未晞洁白的臂上随即露出点点红斑,仿若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不祥却夺目。
那是水蛭吸血后留下的血痕,亦是刀刃碰触身体后烙下的印迹。
内室死一般地寂静,偶有水蛭落地的挣扎声,白未晞由此至终望向窗外,阒黑的瞳仁深得看不见底。
淡夜终于停了刀,光洁的额头上已布满了汗。她不敢轻易靠近白未晞,只低声问道:“宫主,奴婢能帮你上药吗?”
白未晞回首,艰难地抬了抬手,体内经脉还是寸寸地痛,虽则有离心经的真气抵抗寒毒,然而寒毒真正来袭时,也只能起到护体的作用。
“嗯。”他低声应了一句,仰面躺在榻上。
紧皱的眉头是极致的疲惫。
淡夜小心翼翼地为白未晞涂上伤药,微凉药膏的芬芳扩散在压抑的氛围中,更显寂寥。
白未晞双目紧闭,呼吸轻缓,似已沉沉睡去。
淡夜看着他满手的血痕,腥红的,划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弧度,似无声消逝的生命。
她眼角一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晶莹的泪水溶于透明的膏药上,丝丝苦涩,萦绕心头。
不知多少个日夜,她就这样伴着他,看着他寒毒发作却无可奈何,只能端药、擦汗、收拾残局,却不能陪他一起疼痛,一起抵抗。即使是寒毒发作时,她的宫主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润,然,他的独自承受、他的隐忍、他的倔强,令人无法不对他心痛。
饮鸩止渴。
白未晞,你能在这世上活多久呢?
“淡夜,怎么哭了?”
白未晞不知何时醒来,他轻轻抬起淡夜的下巴,为她拭去泪痕。
淡夜只低声啜泣着,继续为他上药。
“放心,我不会轻易死去。”
虚弱的语气,飘散在风中随即消逝。
淡夜心头一震,再一颤,待再抬头时,榻上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昏沉睡去。
风过无痕。
书卷仍旧翻飞着,碎裂的水晶砚台泛着五彩的光,血的红,纸的白,墨的黑,倒映在青石地板上,蜿蜒,汇合,如一面棱角日益被磨平的镜,过往的韶华似走马观灯般一闪而逝,描绘出苍凉而又悲寂的人生。
淡夜为白未晞掩好被衾,又在鎏金火炉上添了火炭,目光一转,还是落在他如寒玉般的雪颜上。
再也移不开眼。
这世间上的人大多数只知道泽泪宫亦正亦邪,从不按常理出牌,他们绝杀十二夜令武林中人闻风色变,泽泪宫宫主更是从不在人前出没,神秘之极,可又有谁知道这个势力遍布三大国的泽泪宫的宫主竟是如此的体弱多病,且又身中寒毒呢?
从出云国到御风国,从夕落山庄到岐雨谷,从寒夜到暖夜,无数个日夜的苦心经营,权谋暗涌、锋机隐藏,没有人知道那个面容清寒微笑温雅的男子掌下究竟有怎样的威力,翻手覆云,费尽了心思,耗尽了心血,终化作数不尽的枝,盘根错节,无处不在。
淡夜叹息一声,掩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