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红尘劫 第一章江湖凶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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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八苦,本卷取一苦,曰“求不得苦”,此乃前六苦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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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古来帝王之都,历史名城。这里记载着无数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也见证了草莽英雄的盖世神功;争权夺利有之,称雄争霸亦有之。洛阳最大的客栈名叫“醉仙阁”,不仅美酒佳酿远近驰名,更是江湖上有名的驿站。
这一日上,店里新顾的伙计阿七忙得不得了。这边刚放下一壶美酒,那边的客官又嚷将开来,他只恨爹妈不给自己多生几条腿,好不容易歇了口气,却见店里又来了两位客人。
“客管打尖还是住店?”阿七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躬身迎客人入店。却见所来之人乃是一男一女,那男子年及弱冠,一袭白袍,眉清目秀,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乃是书生打扮;那女子莫约只比他小了几岁,身着水绿色衣裳,端丽秀美,手持一柄长剑,似是江湖上的女侠。那白衣书生道:“给我们两间上房,几碟小菜。”阿七躬身赔笑道:“客官真赶得不巧,小店上房都满了。要不一般的房间……”白衣书哼了一声,似要发作。那少女忙道:“一般就一般吧,咱们反正也要赶路的。”她话音温和轻柔,略带娇羞,说罢便拉着白衣书生快步上楼,似乎深怕别人瞧出自己脸红的模样。
阿七微微一愣,但立时恍醒过来,忙赶过二人,引着上了二楼大厅,但见宾客满堂,已是坐无缺席。但他目光甚是敏锐,已瞧见左近一席尚有两个空位,忙引二人坐下,正要沏茶,楼下便传来了掌柜的叫唤声,忙放下茶壶,赔了个不是,转身匆匆下楼。突听背后一人道:“小二哥你忙上忙下,真是幸苦了。”他一怔回头,却见此席原先的客人向他招了招,脸带微笑。他做小二以来,一直被人呼来喝去,哪有人对他说过这等话儿,不由得心头一热,浑身暖暖烘烘的,仔细一瞧,却见那人也不过十七八岁,面目俊秀,布衣头巾,不显得多么富贵,更添亲切之感,问道:“客官贵性?”那少年沉吟片刻,才道:“贵姓赵。”阿七一呆,本欲再问,但怕触怒掌柜,丢了饭碗,向那少年微微一笑,匆匆下楼。
那少年正是赵无邪,他被玉佩送到此地,但见行人衣着古朴,知道自己来到了古代,便当掉赵清送的首饰,买了件衣衫,亏他头发不短,略一装束,倒也似模似样。待得装束完毕,便觉腹内咕咕作响,五脏庙竟打起仗来,见眼前有家客栈,赶忙上去吃饭。
他生性喜爱热闹,见客栈内人山人海,甚觉好玩,便寻了个空位坐下。刚喝了一口茶,便瞧见阿七带着客人上楼。他见阿七忙得汗流浃背,便出言慰问,但听他问起自己姓氏,这可真是犯了大难,暗想自己连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只能再用赵姓。
他略定心神,见邻桌男女与自己年岁相仿,便自报姓名,说道:“在下现在叫赵无邪,不知两位贵姓?”他只是孩童心境,模仿能力极强,听得多了阿七之言,自己也便说了出来。那少女正要回答,见同伴眉头一皱,竟生生将话语吞了下去,坐在一旁,低头喝茶不语。
赵无邪碰了老大一枚钉子,心头好不舒服,哼了一声,但随即想起赵清曾说过江湖凶险,人心叵测,武林中人在刀口上舔血吃饭,往往不愿对陌生人透露真姓名。但他历来不信这些,暗想我不犯人,别人干吗要害我,这些人真会庸人自扰,当下只是一笑,也不说话。
一杯茶见底,却听邻桌一个大汉对同伴道:“你说此次神剑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到底所谓何事?”同伴微微一愣,颇是吃惊地道:“王大哥难道不知圆月弯刀之事?”赵无邪听是江湖中事,好奇心起,当即侧耳倾听。
那王大哥脸上微微一红,道:“何大哥不必笑话小弟,王虎世局塞外,对中原之事不甚清楚,那圆月弯刀倒是听到过的,不知其中底细?”那姓何的脸有得色,正要开口,却听另一人道:“王兄弟可知洛阳城北有个去处,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那姓何的见他抢了自己风头,脸露恼色,冷冷道:“那是剑神谢晓峰旧居之地,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说出剑神之名时,满座之人无不侧目,更有人纷纷闲聊起来。
那对少年男女闻言对望一眼,暗想剑神这名号江湖上可真是大得很。赵无邪却不明所以,轻声问道:“谢晓峰是谁,很厉害吗?”那少女忍俊不禁,掩嘴失笑。那白衣书生眉头又是一皱,暗骂他白痴,转头不理。赵无邪只觉这地方遍地都是钉子,碰了一个又一个,索性坐在哪儿只听不语。
却见一名虬髯大汉站将起来,大声道:“剑神固然厉害,但还是不如更早一些的天下第一刀——小李飞刀李寻欢。”众宾客闻言均是肃然起敬,不过其间一个中年男子却道:“小李探花武功高强,人品也是一流,但小李飞刀毕竟只是暗器,却不如明刀真枪。”虬髯大汉冷然道:“足下所说的明刀真枪中的‘明刀’可是刀魔丁鹏的圆月弯刀。嘿嘿,你认为他是英雄吗?”众宾客闻言均是点头,要知小李飞刀乃是武林神话,飞刀一出,例不虚发,杀一人是一刀,杀一百人也是一刀,更兼李寻欢仁慈博爱,和平宽容,虽在情感上稍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乃是江湖中人心目中绝对的英雄。而刀魔丁鹏武功虽高,但行事乖张,出人意表,是以宾客中并无多少人附和。
那虬髯大汉冷笑道:“丁鹏仗着一柄圆月弯刀,杀妻弃子,人人得而诛之!”那中年男子欲开口辩驳,但还是忍住了,只得忿忿坐下。
人群中忽地站起一人,冷笑道:“大侠可是亲眼瞧见他杀妻弃子?”众宾客转目而望,见是个白衣书生。赵无邪颇感惊讶地望了他一眼;那少女粉面通红,连拉他衣角,要他坐下。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说道:“此事世人皆知,还需我再重复一遍吗?”白衣书声冷冷一笑,道:“愿闻其详。”说罢手摇折扇,但手指已因用力而发白。
虬髯大汉向众宾客望了一眼,朗声道:“二十几年前江湖出了一个叫丁鹏的年轻剑客,以一招‘天外流星’名声鹊起,不少老一辈的英雄均败在他剑下,后来他找万松山庄庄主柳若松挑战,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那招‘天外流星’竟酷似柳若松的‘武当松下风’……”那中年男子插嘴道:“此事乃因柳若松令其妻子施了美人计,才偷得剑谱,可谓卑鄙之极。”那虬髯汉子只笑不答,显然是默认了,顿了一顿,续道:“后来丁鹏重出江湖,并在万松山庄对面建了一座圆月山庄,以其人只道还制其人之身,柳若松被丁鹏妻子所骗,终是身败名裂。”说着眼望白衣书生,道:“少侠可否知晓二十年前丁鹏与谢晓峰一战?”
白衣书生笑道:“二十年前在下还未出生,但也听几位老前辈提起过。那一战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怕连仙佛尚且不如。”虬髯大汉道:“在下不过一介草莽,自无缘得窥圣战,到底谁胜谁负,那是无人知晓。后来丁鹏又以一柄木刀击败拥有圆月弯刀的柳若松……”说着向那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冷道:“阁下应当知道以后的事吧。”
那中年男子长叹着站起身来,道:“丁大侠出身贫寒,却能出人投地而成一代武学宗师,确是我心目的英雄。只是他……”白衣书生急道:“此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中年男子道:“丁大侠在神剑山庄击败柳若松后,理因立刻带妻儿离开,哪知他竟做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顿了一顿道:“他竟抛下结发妻子不顾,另娶了谢晓峰的女儿谢小玉为妻……”说着又长叹一声。虬髯大汉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早有私情,连女儿也有了,便是现今神剑山庄少主人丁采儿。”白衣书生眼望中年男子,后者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不过那只是江湖上人们口中传的……”虬髯大汉又是一声冷笑,道:“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且不说谢小玉乃人间绝色,单已她父亲的身份,便能迷得这位丁大侠晕头转向,他自然去旧迎新,另攀高枝了,”
白衣书生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似是对丁鹏极其在意,竟是大汗淋漓,颓然坐下。那少女忙掏出手帕为他拭汗。赵无邪冷眼旁观,甚感诧异,却听虬髯大汉续道:“不过我真是想不到丁鹏为了向谢小玉讨好,竟一刀杀了结发妻子。”白衣书生怒极反笑道:“但在下却知如今的神剑山庄可只有谢小玉母女俩!”
那中年男子叹道:“丁大侠自知错杀妻子,伤痛欲绝,从此不知所踪!”虬髯大汉冷笑道:“这畜生畏罪潜逃,更是小人行径。”
王虎一拍大腿,道:“如此说来,丁鹏匆匆离去,多半是忘下了那把圆月弯刀,是以武林中人群上神剑山庄,便是为那圆月弯刀。”众宾客点头称是。
白衣书生如坐针毡,霍然而起,道:“惜月,咱们走。”那少女轻轻嗯了一声,握住他手站将起来。
赵无邪离他们最近,听得分外分明,听那少女竟叫做“惜月”,当真是大喜过望,也霍然而起,兴奋得结巴起来,颤声道:“你……你真叫惜月?”那少女点了点头,道:“你认识我吗?”赵无邪怕只是巧合,问道:“你是否是被人收养的?你身上可有一枚玉佩?”少女不会说谎,她确是被人收养,且有一枚玉佩,向白衣书生望了一眼,道:“是啊,你怎会知道?”
赵无邪大喜,立即拉过她手,道:“走,咱们回家去!”少女花容失色,用力一挣,但赵无邪却紧抓着不放,却听“嘶”得一声响,那少女衣袖被撕下一大块,露出一条雪白的臂膀来。少女又羞又怒,哭道:“你……你要做什么?”
赵无邪抓着她半截衣袖,怔怔当地,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猛觉脸上一痛,鼻血长流,竟是给人迎面击了一拳,他迷迷糊糊间见那少女下楼,连滚带爬地追上,死力拉住那少女衣角,颤声道:“别……别跟他走……跟……跟我走……”
白衣书生怒极,狠狠一脚将他揣开,拉过少女,道:“这人是个疯子,别理他!”那少女也是害怕得紧,一眼也不敢看赵无邪,下得楼去。赵无邪哪会心甘,又自追上。
王虎见赵无邪兀自死缠烂打,正要上前再给他一拳,却被同伴拉住,笑道:“这种花痴理他做甚,没的丢了身份。来,咱们喝酒去。”那虬髯大汉摇头道:“小小年纪,竟如此贪淫好色,倒也少见,不知他父母是谁?”
白衣书生与那少女怕赵无邪纠缠,匆匆下楼。此时阿七正端着酒菜上来,见状奇道:“两位客官要走了吗?你们的酒菜还未上桌呢?”白衣书生不愿与他废话,逞蛮力一撞,撞得店小二摔下楼去,酒菜洒了一地。少女见此情状,想要帮他收拾碗筷,但还是被白衣书生生生拉走了。
赵无邪追下楼来,见阿七摔得哭爹喊娘,又见两人已然远去,只得扶起阿七,安慰几句,帮他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