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几回魂梦与君同 第二一二章 罢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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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沐泽昭州。
秦暔派出去搜捕楚汐的人一批批的出去,又一批批的回来,四五天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秦暔莫名觉得烦躁,心里时而袭来的隐隐的痛,从海辕回来后就没有断过。又是五天过去,出去捉拿楚汐的人都回来了,昭州周边的几座城池也都搜遍了还是没有人见到过公子的身影。
一阵风吹起,透过窗户刮进书房,秦暔抬头望了望窗外。
不知不觉已经到九月中旬,又入秋了。
秦暔一边着人搜捕楚汐的同时一边密切关注昭州相关战事,所幸这半个多月来没有任何战事的消息。
而楚汐,那个设计算计他的东壁细作,也已经走了半个月了,杳无音信。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秦暔望向窗边眯起眼握紧了拳头。
依稀记起那日自己在海辕带残兵杀出一条血路的艰难,看着那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下,愤恨,无奈,痛楚……
这一切,都是拜楚汐所赐!
岂能让他就这样安稳地离开!
楚汐,你就是逃回东壁,本侯也要将你抓回来,绳之以法!
不再做任何思量,秦暔放下手中的书本,离开了书房。
次日,秦暔亲自带着五百精兵暗地里开始四下搜捕楚汐,随行的人除了那五百精兵,还有涂翼蒙。
一行人走过襄郡、屏峦,还有稍远的天睢和常玑,一无所获。
莫非真已经回东壁了?
楚汐,就是挖地三尺,本侯也必要把你找出来!也让你尝尝那一日本侯所受之辱!
找了这几日都不见人,秦暔颇为恼火:“昭州周边的城池,你们来回搜寻了两遍,本侯搜寻一遍,共三遍,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必然不在此范围!走,往通向东壁的西南方去找,也许会有发现!”
涂翼蒙:“诶!侯爷,您真的这么想找到公子吗?”
“当然!”
“找到公子是只是为了处罚他?”
秦暔闷哼一声:“抓回来,有他好受!”
“可是您以前……”
“走了,驾!”
“奥。驾!”
越往西南边走,越是荒凉,终究是临近国界,已经是边境之地。
“侯爷,又到太淮河边了!这边这么荒凉公子会在这里出现吗?”,涂翼蒙问。
秦暔眯起了眼:“本侯若知道,还要你跟出来找么!”
涂翼蒙咂咂舌,不敢瞎问了。
以他所见,以往公子和侯爷的交情,他怎么也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那么要好的两个人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还记得未予九年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跟着侯爷挖空了心思遍寻公子,后来终于如愿以偿,不知道有多开心!现在也是找公子,只是侯爷如今再没了当时的求贤若渴之心,只恨不能将公子活剥了去。唉,人生也真是奇特,到底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嗯?公子真的是习作么?
蓦然间,一阵奇特的痛自心间隐隐传来,秦暔皱了皱眉。
又是这种痛!
令他莫名的烦躁,像冤魂一样,纠缠着他,摸上心口又不知道究竟是何处在痛了。
他命众人下马找地方暂行休息,独自一人策马往前方奔去。
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痛一直在!
阴郁伴着狂燥令秦暔异常不安,他也厌烦了这种痛楚,若是赶上雨天,手上的刀痕就会跟着泛疼,那疼就更是揪心,似是从骨髓中渗出来一样。
不知驰骋了多久,秦暔才回到原地与涂翼蒙汇合,疼痛弱了些。
“侯爷……有发现……”
“嗯!”,秦暔的心痛刚刚好一点,也没在意,以为涂翼蒙只是象征性地说‘侯爷你回来了’这样的话,就随便应了一声。
“有发现啊侯爷,我们找到公子了!”,涂翼蒙又说了一遍。
待听得真切,秦暔四下扫了一下没见着人,立即发问:“找到了为何不抓起来!”
“公子……他……”
秦暔冷冷地扫了一眼涂翼蒙,低嚷:“人在何处!”
每一声,明明都该是询问的语气,却生生被他问成命令,甚是骇人。话语间,就似要将寻到之人立即生吞活剥了一般。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露天茶馆里喝、喝茶!”
秦暔唇角勾起一丝冷厉的笑意,随着轻哼一声转身驾马离去。
楚汐,当日被东壁军围困时本侯就说过,若本侯能活着离开,日后必将此前所受千倍万倍地奉还给你!
你逃不掉的!
果然在前方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处茶馆,秦暔便早早的下了马将马拴好后朝着那边走去。
很简陋的露天茶馆,写着“茶”字的旗帜插在屋檐上,随风胡乱飘起。因地处荒凉,来往过客并不多,喝茶的人全是坐在外面,一共才三张桌子。
秦暔面无表情地走向茶馆,下一刻,他脚步一僵。
不止是脚步僵了,连心都顿时僵住。
秋风落叶轻扬,那人一身素白衣裳,坐在茶座前,轻轻抿着茶。苍白的脸,洁白的长袍。
还有,雪白的发!
那一袭白,从头至尾,白得那么彻底,白得让人心慌。
深秋的季节里,这浩大的天地间,映入他眼底的,是他那清晰温润的侧脸,最后都幻化成了,他一头雪白的发。
楚汐!
那一抹通透的白,深深刺痛了秦暔的眼眸。
让他半天动弹不得。
心都停跳了两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楚汐满头白发的样子。
秦暔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两下,一瞬间只觉鼻子酸涩异常,张开的嘴半晌没有合上。
“唰”地一下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淌下来了。
秦暔伸手一摸,竟然是泪。
还来不及悲伤难过,眼泪就已经落下。要有多深的情,才会如此?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下泪来,不是很愤怒么!他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走了,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给让他查明真相的机会,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分明,是怨恨,是讨厌。
可为何,为何再看到他,他已然是一头白发时……
本侯如此难过。
如此,如此,难过。
他都听见了自己的心在哭诉,在哀鸣,在抽搐的声音。呜呜咽咽,无助地叫嚣着,宣泄着无法言说的凄凉。
他全身的素白,就如利器一样深深割着他的心,早已体无完肤。
只感觉如快窒息一般,呼吸都不顺畅了。
眼前的素白人儿依旧衣不带水八风不动,静静地饮茶,偶尔抬起那张绝美的脸微笑着跟同桌的过客说几句话。
这云淡风轻的意境,顿时好生熟悉!
而那动人双眼,一直在心头怎么理还乱。
何时才能相见,飞得再远也想回到有你的港湾,虽然我脚下轻舟已过了万重山,心还在你身边,懂你雨天会孤单,我愿为你撑伞,为你支起一片天。
楚汐,我想你。
楚汐,只要本侯在世,本侯便护你一世周全。
这两句话顿时在秦暔脑海一闪而过。
痛。
心还是颤抖着。
手上的伤疤此时就如泣血般,那已恢复乳白的疤痕已经是鲜红一片,没有出血,却是凄艳的血疤。
也跟着疼了好几倍。
这是一种,沉闷心酸到绝凉的心境,堵在胸口,却出不来,无法言说的沉重。
他紧握住掌心的滚烫,斑驳着无法言说的悲凉。
本是来抓他回去的,这一刻,他什么也说不出。
唯有许久之后。
转身。
离去。
罢了,你走吧。
(作者说:果然还是爱之深,恨得再切,也忽视不了自己的心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