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过澡，方景披着大大的方巾走了出来，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染黑的头发觉得别扭。本就白，这一来竟显得病态了。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将方巾丢到一旁。
    阮素仍旧在那弹他的琴。接连几日都是相同的曲子。他虽不懂听久了却也听出了悲欢离合。这叫他心情无法好起来。
    擦了擦头发，他不过随口问了句。你说我长得很像的那人赤染认得么？绝对无心，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吓了他一跳。
    那一声尖锐，他的汗毛几乎全部竖了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头皮都发麻。
    方景捂着耳朵，大声问他搞什么鬼！
    “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抱歉。”阮素低着头，再次拨动琴弦，竟是另外的曲子，他不曾听过。
    方景愣在那，心瞬间凉了一半，没再说话而是回到床上躺下。
    记得燕瞳曾说过，你所看到的人或事，不过表面，那并非真实。
    抚/摸过腰际的手短暂停留。他身上有两处旧伤，右腰那是第一次与赤染见面对方刺的，小腹左侧是与燕瞳逃离时被黑衣人砍到的。第一处闫玉乔治过早就好了，另一处丹彩治过也好了。但是……第一处留下了疤，第二处却没有。忘记谁说过，身上的疤是他们留下的怨恨，深浅代表了对方恨的程度。
    方景闭着眼无声的笑。
    他腰上的疤最近开始疼痛，轻微不易察觉的，却还是在痛。每日醒来疼痛便会加深，一日一日，如今竟比上了初受伤时。
    这叫他忍不住怀疑，或许最初见面之时赤染便认出了这张脸，毕竟那样相似。
    “你们是有怎样的仇恨呢？”他淡淡地开口，听不出喜怒。
    阮素的琴声依旧，并无答他的意思。
    “阮素，你说我像极的那人是不是你的弟弟呢？”
    话落，琴声亦落。他听见男人慌乱的脚步声，然后便被对方扣住了喉咙。
    大睁的眼是愤怒，充血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
    “你说什么？”阮素缓缓开口。
    方景耸了耸肩，握住对方的手借力靠近对方。“你要杀了我么？”本就没什么力度的指突然松开。方景活动了颈子笑了声。
    “我猜对了，是么？我像极了你的弟弟，而且他的名字应该是阮玲吧，阮玲阁的阮玲。”
    阮素惊讶地望着他，似乎不相信这话出自他口一般。
    其实很容易被猜到，只看愿不愿动脑子了。
    阮素没有回他。
    如此这般，方景突然明白了对方极力想要将他变成另一个人的原因了。
    因为私心。
    “喂，你该不会爱着他吧。”
    并非疑问，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意料之中，男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他的眼神变得飘忽。
    这下他的心却彻底凉了。如果真如心中所想那般，或许根本没什么朋友可言。那么燕瞳又是否真的在这索重门，在那将军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