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回忆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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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敞的门窗,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带进的微风使得纱帘不安飘动。
镜前,紫烟执笔轻蘸螺黛,细描柳眉。
望着镜中的娇颜,冰肌莹彻,眸凝春水。她满意的浅笑,取了雕花木梳,轻缓的梳着柔发,如黑缎一样的长发披覆在象牙白的肩背上。
似漫不经心的低问道:“今日又在哪里?”
忽然,从黑暗中闪出一名黑衣束装的男子,站定在紫烟身后低头恭敬道:“又在那家茶楼,每次都要坐上一会。”
“又是那家茶楼……”她双眉紧蹙,从镜中望着紧低着头的暗影,说道:“好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应声后,暗影便快速的闪身隐入黑暗的一角,只是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淡笑着,望着镜中的娇艳,轻不可闻的一叹,微阖双眼,将无奈的苦涩隐在眼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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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日的阳光总是微微刺眼,习惯性的抬头,细眯着双眼,透过眼缝直望着那一轮耀眼的圆点。
暖暖的仿佛被温暖包围,然,那颗冰冷的心却依旧那么的窒闷。
太阳,永远高高在上,让人信仰,可望不可即,如……
直到眼角涩痛,溢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才阖上双眸。
何曾几时,这已是他的习惯,以为只要面朝阳光就再也不会那么的寒冷。
睁开眼,眼前看到的仅是满满的白点,一圈圈的转。周围像火烧了一般的烈红,一个个白点般的火球。
混乱的思绪在人声鼎沸中渐渐清晰,向楼下望去,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努力不懈的往场内挤着。
淡淡的,一抹笑意在他眼中晕散开来,温温的如三月春风。夜子铭望着女子姣好的容颜,明朗的笑容,忽然一阵恍惚。
“小姐,你慢点。”绿儿紧跟在紫烟身后,向着拥挤的人群不停的往前而去,耳边的细碎的议论声,抱怨声,让她在滚烫的双颊中紧低下了头。
终于挤到最前方的紫烟拉着身后的绿儿笑道:“绿儿你瞧!”
望着被人群一圈圈包围着的场地间,不少人已站定在赛场内,有许多一家三人组合,带着子女,也有不少一对对男女,甜蜜恩爱的组合,而场地中央却坐着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正专心致志的捏着泥人。
紫烟浅笑着用眼角的余光望向茶楼的那抹身影,一声轻叹从上扬的嘴角中溢出。
“绿儿!我要参加比赛!”
阳光,自敞开的窗户中洒漏进来,画一室浅浅亮亮的光影。
夜子铭望着那抹身影在人群中不停的向前挤着,似乎……转头望去,原来她是想要报名参加比赛。
一阵轻笑,又望向场内那一组组一家成员,一个个小孩在父母的宠溺下欢声笑语不断,妻子依偎在丈夫身边,各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他内心的渴望却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记忆苏醒,曾经的过往如一根刺般,硬生生的插在心头多年。
七岁那年的往事恍如昨日,每年的春季宫苑到处飘洒着大片大片的白梨花,靓艳寒香,洁白如雪。
风吹过,梨花飘飞,纷纷扬扬。
一抹瘦小的身影疾奔踩踏在满地洁白的梨花瓣上,飞溅而起的梨花瓣,零零散散的溅洒,飘起一抹飞扬的弧度。
眼瞧着御书房越来越近,夜子铭幼稚嫩气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喜悦。
怀抱着木盒越发的使劲,只要再过一会,就能见到父皇了……
眼前那抹期待已久的明黄身影逐渐清晰,他笑弯了眼,立即加快了步伐飞奔而去:“父皇!”
明皇闻声停步,望着身前气喘吁吁的夜子铭,严肃道:“何事跑的这么急。”
夜子铭低头,抓着木盒的双手微微使劲:“儿臣许久没见父皇了。”
明皇刹那有些微愣,夜子铭将紧握的木盒递到明皇面前,只见一团陶泥摆放在盒内:“父皇能陪儿臣一起做泥人嘛,这是今日太傅布置下的……”
还未说完的话,便被从后面赶到的公公打断,只见公公匆匆忙忙的施礼,便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里等着您。”
明皇瞥了一眼紧低着头的夜子铭,问道:“何事?”
公公满脸沟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俯首道:“是太子想见皇上了,便缠着皇后娘娘,所以……”
“子漓嘛!”这那一瞬间,明皇深沉的眼眸露出一丝丝淡淡的笑意,柔和了原本威严的面孔,“等了多久了?”
公公回答道:“皇后娘娘与太子已经在御花园里等了好一会了!”
明皇低头疑惑,瞧着拽着他衣袖不放的夜子铭。
“父皇!今日能不能陪儿臣做泥人。”子铭抓着明皇的衣袖不放,瞪大的双眼满是期盼。
淡淡的笑意瞬间从明皇眼中消逝,轻轻的扯回衣袖,拍抚了下夜子铭的头,说道:“子铭去找你母妃陪你做泥人吧,下次父皇在陪你做。”
满满的失望让他低下了头,明皇轻叹,转身便随着公公离去。
漫天飘飞的梨花下,一抹瘦小的身影双肩隐隐的抖动,一滴滴晶莹的泪光溅湿了梨花瓣。
在柔柔的春风轻拂下,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欢声笑语间,笑眸的流连下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错了,鼻子应该这么捏的!”明皇笑着拿过子漓手中的泥人,专心致志的慢慢的捏着,满心满眼都是喜悦的笑意。
“做好啦!父皇你真厉害!”子漓兴高采烈的接过完工的泥人,递到皇后面前笑的满脸灿烂:“母后你瞧,这是我和父皇一起做的。”
皇后从宫婢手中接过湿帕,淡淡的笑着递给明皇:“看你乐的,一个泥人居然让你高兴成这样。”
子漓仰头一脸的得意:“这是父皇为我做的,当然高兴啦。”
明皇擦净双手,望着子漓明亮的笑眸,一把将子漓轻抱坐于腿间:“好!反正以后时间多的是,你想做几个,父皇都陪你做。”
子漓惊喜道:“真的吗?”
明皇大笑:“君无戏言。”
满亭的笑声连连,一片融洽,仿佛盛开的百花都不及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
亭台前方不远处的假山一角,一抹瘦小的身影躲在假山石后,双眼直直的盯着亭台内,一种叫嫉妒与羡慕交加的愤恨慢慢爬上溢满泪光的双眼,他愤恨的用手背擦干泪水,将紧握在手中的陶泥扔在地下,重重的踩着。
一脚又一脚,泄愤着内心的不甘与嫉妒。
阵阵春风吹过,飞带起漫天花瓣,飞飞扬扬的飘落。
孤瘦的身影,在纷飞的花瓣中,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团被踩的粉碎的陶泥。
##
遥远的记忆渐渐清晰,曾经心里的那抹嫉妒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泛滥成恨,疯狂的蔓延。
日益月增,心底的不甘让他想要疯狂的掠夺,凭什么所有的东西只有他能拥有,凭什么……
闭眼,深深的吸气,将心底的那抹愤恨强压住。
重重的吐气,等到睁开双眼之时,眼眸深处的波动早已恢复如初,波澜不惊。
茶楼下的赛场上一阵吵闹,夜子铭抬眼望去,只见紫烟正被几名壮汉请出赛场外。绯红的双颊,一双水眸瞪的老大,她那副灵动的神情让他轻笑出声。
“凭什么呀!”被逼无奈下被请出去的紫烟望着面前几名强壮的壮汉,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随即走进茶楼,边走边愤愤的念叨:“干嘛一定要男女搭配才能参加,凭什么两个女的就不行。”
坐在楼下靠窗的位置,伸手接过绿儿递来的一杯茶水,润了喉咙后接着问道:“绿儿你说,制定这个规定的人一定是没脑的,对不对!本来可以有更多的人参加,诶呀,气死了!本来我们两个也可以参加的。”
绿儿望着紫烟一脸的失落,纳闷的劝解道:“小姐想做泥人的话,回府后,我们自己做嘛……”
紫烟摇了摇头,从窗口直直的望向赛场内:“其实我只是想要奖品而已。”
“啊!”绿儿微愣,随着紫烟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见赛场上奖品桌上摆着一支紫玉钗,在烈日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两位姑娘,打扰了。”
回头,紫烟打量着眼前突然而来的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厮,眉头微蹙。
小厮恭敬道:“我家少爷有请姑娘你上楼一聚。”
紫烟祥装不解道:“你家少爷?”
小厮回答道:“我家少爷说,姑娘想知道我家少爷是谁,请上楼就能知晓。”
紫烟点了点头,便说道:“好,我跟你上楼一趟。”
起身紧随在小厮身后,紫烟在低头瞬间淡淡的勾起嘴角,一抹笑意在眼中瞬间即逝。
上楼后,望着坐在窗边的那抹身影,她浅浅一笑。
小厮恭敬的站定在夜子铭身后,俯首轻唤道:“少爷!”
夜子铭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转身。而后,意料中的看到紫烟诧异的神情,在紫烟俯身行礼之时开口道:“不必多礼了,叫我子铭就好。”
紫烟微愣的点了点头,在夜子铭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气氛突然有些沉默,夜子铭瞧着她拘束的神情,淡淡一笑:“是不是很想参加比赛。”
“额?”愣回神的紫烟转头望了望窗外的赛场,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嗯!想是想要参加比赛,只是……”
“那么我陪你参加比赛,可以嘛?”
“啊!”没料准他会如此说,紫烟震惊的微张双唇,疑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嘛?”
夜子铭好笑的看着紫烟错愕的神情,笑着点头。
笑容在刹那间绽放,紫烟立马眉飞色舞道:“那好!我们赶紧去参加比赛吧!不过先说好,比赛赢得的奖品归我。”
“那么比赛时做的泥人就归我吧。”
“好,一言为定!”
紫烟笑着转头望向窗外,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精光,瞬间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