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侑士？”
    星期五上午九点，东京开往空座町的公交车上只坐着一个棕发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黑色的花体字“JOKE”，下身则是一条宽松的过膝黑色休闲裤，脚底蹬着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
    【零，现在是上课时间，给我打电话不太好吧？】
    切，零一撇嘴，你不接难不成他还能强迫通话吗？“是哥哥。你为什么不对自己说，侑士，现在是上课时间，公然拿出手机来接电话不太好？”
    电话另一头的忍足侑士云淡风轻地说：“因为我翘课了啊。”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光明正大？——还有，我记得我就是逃自习都会被你训上一顿耶！”零咂咂嘴，侑士真是越大越不乖了。小时候对他百依百顺；稍微有主见一点的时候则人前一副潇洒模样，对他唠叨说教不停；现在呢？依旧对他管这管那，却不知道以身作则。
    【因为零是零，我是我啊。】侑士笑眯眯地回答。
    零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随你便啦。帮我说一声，今天晚上不和你们去吃饭了。”
    侑士纳闷：【为什么？不是和小景、弓香他们说好了吗？】
    ……就是因为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啊。“没什么啦，我现在在空座町，准备在这里凑合一顿了。”
    【空座町？】电话里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他连忙把手机挪开，【你真的打算去那里上高中？】
    “嗯！”零点点头，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根本看不见，“我不想在冰帝上高中了。”
    【……是不是因为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不•是•啦！”他狩野零的真实年龄好歹也接近中年了，怎么可能和一群小孩子计较？虽然……的确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比较喜欢空座而已。”
    【……】侑士沉默，明显对这个没有说服力的理由不相信。
    零懒得和他扯下去，反正就是不相信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不是？“嗯，就这样，我挂了拜拜！”然后一口气按掉电话，关机。
    “呼……”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靠到椅背上，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发呆。
    有森弓香，迹部景吾的小表妹，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公主。长得娇小可爱，性格天真活泼，一头金灿灿的长卷发尤其亮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成绩更是好得没话说，而且待人温文有礼，亲切和善。最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网球至上的世界里，她是美国青少年公开赛的女子冠军。
    这样开了外挂似的存在，在她笑着用中文问零是不是穿越者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个穿越女。
    群穿分两种，一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陌生的世界里互相扶持互相依赖。而另一种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把对方杀之而后快。很显然，有森弓香和狩野零属于后者。
    虽然零用最无辜最果断的表情回答了不，然后疑惑好奇地问她什么叫穿越者，可他能感觉到，有森弓香看他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有意无意的中伤，都表现出她对他的怀疑和敌意。
    而在一个月前，有森弓香在图书馆找到了他，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对他说：“狩野学长，你好！”
    景吾哥哥、侑士哥哥、岳人哥哥……只有他是“狩野学长”。
    “哦，你好！”零可有可无地点头。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有森弓香问。
    ……如果他说不可以、不乐意的话，恐怕她会马上哭出来吧？作为一个狩野家的绅士——虽然是被逼迫的——他绝对不能让女士哭泣，不管是真是假。
    “嗯，不胜荣幸。”
    “呵呵，狩野学长说话真是文绉绉的！”有森笑着坐了下来，“学长，你高中准备直升冰帝高中部吗？”
    ……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零耐心地解释，“我个人是没什么所谓，就是家里人比较希望我在冰帝，和侑士有一个照应而已。”
    有森惊讶道：“哎呀，叔叔阿姨真是的，侑士哥哥和学长都是稳重可靠的人，就算一个人也绝对没有问题的呢！”
    闻言，零皱眉。他能听出有森话里的敌意和试探，却不明白她的话有什么意思。就算成为大家族的少爷十四年了，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
    “我啊，”有森看向窗外，忽然开始说起自己来，“其实一直很希望有机会能体验一下公立学校的生活……没有那么多贵族课程，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自由自在的，多好！”
    零耸耸肩，不置可否。
    忽然，有森明亮的双眼黯淡下来，“但是不行呢。有森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的将来，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啊？！零越来越一头雾水。
    “呵呵，抱歉，让你听我乱说话了。”有森再次笑起来，站起身来鞠了一躬，“打扰你了狩野学长。真希望……能够和狩野学长一样，能决定自己的去留呢。”
    啥？零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和她挥手道别。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之后，他照常打开自己写耽美小说的网站和写作文档，贴了一张存稿到网页上，思考了一会儿，又在作者留言的地方把和有森的整个对话过程记录下来——当然省略了人名和某些细节——最后问：“A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告诉朕朕可写不出文了！”
    最后一句的威胁果然有效，刷新了第三遍就有了答案。
    【1楼-Y了又Y：她的意思是要让B男离开那所学校啦！大大，B男该不会就是你吧？还有，我回答得闹木快，能不能加更啊？？】
    又刷新了几遍，起哄加更的话里夹杂的答案，也和Y了又Y一个意思。零既是惊讶又是郁闷，惊讶在有森弓香居然希望他离开冰帝，郁闷在他都可以当年下攻文里的大叔受了，却还不及一些小丫头片子来得聪明。
    一开始他是想抵制到底的。侑士是他弟弟，她凭什么想要独占，把他排除在外？但后来慢慢地也就释怀了，就算离开冰帝，侑士是他弟弟这一点也不会改变，何必要让侑士景吾他们为难呢？而且离开了冰帝，他也还是上上学写写文，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又何必那么坚持？
    于是，他便开始上网搜索有什么好的高中。以他的成绩，想要报考比较好的高中还是没问题的。谁知不搜不要紧，一搜吓一跳——
    【网友-我就是匿名你拿我怎么办：空座町第一高中不错，虽然学生杂了点，但是成绩不错。就是离东京有点远。】
    下面一片质疑学生杂，成绩怎么会好，或者空座区的反驳匿名君说的都是实话，但零却只注意到了那个学校的名字——空座町第一高中。
    眼熟，眼熟，好眼熟——如果他的记忆力没有衰退的话，那应该是《死神》主角的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