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啊，这个惩罚……有些太重了吧？”掌门捋了捋他雪`白的胡须，沉吟着说。
    “那掌门师兄觉得该如何？”赵纯剑淡淡地看了赵纯丹一眼，神色冰冷地询问，即使如此，语气里却也带着几分恭敬。
    “不如，西门先说说钱都用到哪儿去了，如果合理的话，便就从轻处理吧。”掌门一边说着，一边和蔼地望着西门旻宁。
    “我……”西门想着，采买虽说是生活琐事，却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这事儿全都是他的错，和小音爵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要是说出来了怕是大家对小音爵印象也不会太好，小音爵日后是势必会留在山上的，还是干脆就不说了吧。
    于是，西门摇了摇头，愧疚地说：“多谢掌门师叔为弟子求情，只是钱用都用了，至于用在了何处，弟子一时也说不上来，这便去断龙潭接受惩罚。”
    西门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个头，然后拉过身边的小音爵，语带恳求地望着上座的两人，“只是这个孩子，年纪尚幼，恐怕受不得断龙潭的寒气，他孤苦伶仃，身世凄惨，请师父和掌门师叔收留他吧。”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到小音爵身上，小包子年纪小小的居然也不觉得胆怯，他挨个儿打量了一遍这些人，视线在扫过赵纯丹和赵纯剑的时候稍稍多停留了两秒，然后便将视线又落回到西门旻宁身上，安安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抓着西门的手。
    不过，因为他的手太小了的缘故，只能握住西门的一根手指，他也不怎么计较，握住了就怎么也不放开了。
    “呵呵……”掌门见此和蔼地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小童将小音爵带出去，算是同意留下他了。
    那小童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看着小音爵冷酷着一张俊颜的可爱模样，顿时觉得心下喜欢，声音也放柔和了些，用一种诱哄小动物的语气说道：“小宝贝，先跟哥哥出去好不好？师父他们还有话要交代。”
    小音爵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灰色的眼眸空洞无波，眼底根本就没有印出那小童的身影，简言之：装聋作哑，毫不理睬。
    “小宝贝……”小童伸出手在音爵眼前晃了晃，那双灰色的大眼睛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般，空洞而恍惚，顿时，小童心中怜悯更甚：真是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孤苦伶仃不说，居然还是个瞎子，而且看他刚才的反应，说不定还是个哑巴，真是可惜那双漂亮的眼睛和那张精致的脸蛋了。
    回想起自己那一张普普通通的丢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小童不由地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当然，日后他就会知道自己此刻究竟错得有多离谱了。
    “小音爵，他是要带你到长老那里去，乖乖听话，不会有事的。”西门知道小音爵的敏感，不像同龄的小孩子那般轻易的便相信了陌生人的话，于是柔声安抚劝说起来。
    小音爵咬着下唇一脸委屈地望着西门旻宁，西门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揉了揉他的头发轻笑着说：“放心吧，不会太久的，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哥哥的。”
    小音爵闻言还是没有动，只是定定地望着西门，握着西门的手愈发的用力。
    当然，即使他指节捏得发白，西门手上也感觉不到一点儿疼，倒是看着他这般反倒有些心疼，忙轻柔而缓慢地一根根扳开小音爵的手指，将那只被捏得苍白的小手捧到掌心，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还疼不疼？”
    小音爵怔怔地望着西门旻宁，缓缓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人如西门旻宁这般全心全意的对他好过，像是把他当成珍宝似的呵护着，在这严寒的冬季，连僵硬冰冷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小音爵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跟着那个小童朝殿外走去，他舍不得让西门旻宁为难，那是这世上第一个也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他说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所以他愿意相信他。
    这段时间正是冬季最寒冷的时候，以前流落街头的时候，小音爵看到过许多人因为撑不过去而死亡的，尸体被冻得僵硬。他那时候总是在那里守着，看周围围观的人走`光了之后便去扒那些尸体的衣服，偶尔运气好时还能从那些人的口袋里掏出一些不怎么实用的小零碎，然后在警察到来之前快速地溜走。
    可是浮羽山不一样，即使外面正值寒冬，浮羽山的内部却是温暖如春的，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鸟鸣，当真是仿若仙境一般。
    小音爵跟在那个小童身旁，穿过交错纵横仿佛迷宫一样的长廊，进入到另一个大殿中，这里与之前那个大殿的摆设很相似，只是略小一些，也没有那么庄重肃穆的气息，尽管如此，音爵依旧没有乱动或是四处乱看，只乖乖地站在一旁，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乖巧默然地有些令人心疼。
    小童向着坐在大殿内闲谈的几人躬身行礼，“长老，这是今天新来的孩子，师父请您们看看有谁愿意收下他。”
    诸位长老这才将视线落到小童身后的音爵身上，那孩子一直垂着头，也看不清楚相貌，乍一看去只觉得木讷得很，没有什么灵气，想来是个资质平庸的，因此谁都不乐意收他这个徒弟来给自己丢脸。
    “老陈，你前个儿不是还说自己徒弟少，不成器么，要不，你就把这个收下，日后定然给你长脸。”矮小年迈的老人笑得一脸慈祥，然后眸中那一丝阴霾却破坏了他的整体形象，看起来倒显得猥琐起来了。
    “此言差矣，老祝。”长脸？长脸你会留给我？！陈长老心中不屑，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皱得跟橘子皮似的脸，遗憾地开口，“可惜人老了，我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地修炼，哪里来的精力带孩子哟。”
    “要不交给小王带，他还年轻得很嘛。”
    “瞧你们这些老哥哥说的。”中年男人苦笑着直摆手，“朱莉快生孩子了，我得时时刻刻陪着，没什么空闲啊。”
    得，生孩子都搬出来了，谁不知道你老婆才刚怀上，肚子还没显出来呢，这叫要生了，你就蒙吧你！
    想是这样想，不过别人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也不好拆穿，毕竟他们长老之间虽然不合，明争暗斗也少不了，但也没有明着撕破脸。虽然如此，但是这个看一眼就知道资质平庸的徒弟他们也不愿意收，于是，各种各样的借口都出来了，浮羽派的长老们大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齐心过，众人的态度竟是令人难以置信地一致：我忙得很，这徒弟，我不要！
    虚伪！贪婪！道貌岸然！假仁假义！
    “呵……”小音爵不自禁地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长老？这种令人恶心的丑陋嘴脸他见得多了。
    只有西门旻宁，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至今，就只有那人是唯一一个没有丝毫企图不求回报地对待他的！
    想到西敏旻宁，小音爵觉得心中温暖了几分，像是浸泡在温水里，舒服极了，他喜欢这个人，他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不顾一切，不折手段！
    于是音爵抬起头来，他想直接告诉这些长老们，既然你们都嫌弃我，不如直接把我扔给西门旻宁得了，皆大欢喜。
    争论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所有的长老齐齐怔住了，他们看到了小孩儿的眼睛，那是一双少见的银灰色的眼眸，仿若天际的星辰，不仅如此，在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他们脑海里便只能想到一个词汇：灵动！
    难怪这孩子乍一眼去没什么灵气，他所有的灵气都在那一双眼睛里！摄人心魂，直叫人不敢逼视。
    几位长老激动地对视一眼，一齐望向一直坐在上首位置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眸中尽是难以遏制的乞求与兴奋。
    那中年男人慢慢睁开眼睛，那双眼里充盈着凛冽的威慑，他缓缓扫视了诸位长老一眼，所有人瞬间恭敬或是恐惧地垂下眼眸，不敢再多言。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带他去测测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