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残痕摇了摇头，“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未明，往后的日子里，你要面对的要比今日艰难的多，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要怀疑，怀疑眼前看到的，听到的，甚至是面前见到的人。”
    “父皇，当年，你、司马擎澹还有殷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夜未明问出了一直久藏在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殷祈要杀了你，而此处又是谁的居所。”
    夜残痕的目光转向院中，看着满园并不茂盛的花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这个故事其实并不复杂，谁是谁非一眼即可看破，可就是这般简单的事情，却让当年的我们都深陷局中。”回忆起多年前的一切，夜残痕不禁长叹一声，韶光易逝，时不我与啊……
    司马擎澹追着殷十二的踪迹，一路来到了殷府的门前，门口本来应该有的看门人已经不见了踪迹，而殷府的牌子也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几日不见，物是人非。‘嘎吱’一声推开了大门，院中的景象更是荒凉，没人打理的杂草几天的时间便乱成一团，还零星的见到摔碎在地上的茶碗，想必是走的匆忙了。
    四处转了几圈，司马擎澹终于认定这府中已经没有一人了，真不知那些下人们究竟是如何得到的消息。站在原地思量了半晌，终于迈起了步子向府中的后方走去，殷十二没在此处，那必定是在那里了。
    绕过一个大水潭，那里面早就变了摸样，司马擎澹停住了脚步，想及多年前此处还是一个池塘，池水清莹见底，几条小金鱼总是来回的穿梭，见到人了，还会跃出水面，晃动着尾巴似很是活泼，可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
    “你果然在这里。”司马擎澹打开后面院子的屋门，看到院中站立的人时开口道，“看来当年之事，你应该是知晓了。”
    殷十二回过头看到司马擎澹时微微笑了一笑，“他没有告诉我结果，但我也猜得出来。”拿起手中的铁铲铲了几下土道，“是夜家人害的我家破人亡，爹也是这么认为的。”
    司马擎澹皱起了眉，他一把按住殷十二手中的铲子，“十二，你错了。”
    “我错了？”殷十二一把甩开司马擎澹，将铁铲扔到了地上，指着殷祈的尸身道，“师父，我敬重你，一直以来，都很少会反驳您，但如今，你真的还有这资格告诉我我错了吗？师父，你扪心自问，究竟是谁错了！”
    殷十二的愤怒指责让司马擎澹说不出半句话来，殷祈之死他难辞其咎，当初一念之差竟然造成了今日无法弥补的后果。
    “师父。”看到司马擎澹没有反驳，殷十二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开口道，“你进来时应该也看到这偌大的府院竟没有一个下人。”双肘撑着膝盖，两手覆在头上，他接着说道，“爹早就知道自己会丧命，所以那天便下了命令，如果到傍晚还未归来，便让下人们自行散去……”
    司马擎澹心中一惊，“怎么会……”
    “他夜家欠了我们太多。”殷十二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司马擎澹，“殷琬言之死，早年间的殷老爷子，我生母以及我爹，他们……他们哪个不是被夜残痕逼到了绝境？你回答我师父……你回答我。”
    司马擎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殷十二痛苦的摸样，他不知应该做出何种表情，为什么，为什么殷十二会知道，当年明明已经将一切的证据湮灭，连殷祈也不知晓的事情，为何十二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轻轻的话语，让殷十二缓慢的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被他成为师父的男子，猛然间依稀记得多年前见他的时候似乎就是这副模样，十几年的时间，他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但为何自己的心中会一阵阵的发冷，当年……当年……当年司马擎澹就是站在夜残痕的一边，在夜残痕继承了王位后，成为了夜家不外露的军师，这个人当年离开京师，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坏事做多了心中有愧罢了。
    “你知道。”殷十二小心的出声问着，似乎想要从司马擎澹那里得出不同的答案，他很怕，他真的很怕，如果……如果连师父也不可信了，那他还能相信什么，还有什么可以依赖的，“师父……当年的事，你其实是不知道的。”
    司马擎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殷十二眼中的痛苦，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口道，“不，我知道，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夜残痕想要打压殷家的计划……是经过了我的同意……”殷十二的神情随着司马擎澹话语波动起来，恨意止不住的占据着他的头脑，压制不住的愤怒不断的撕扯着他的身心，“啊——”
    殷十二的声音让司马擎澹急忙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子，心中一惊，“十二，十二你怎么了？十二！”对于司马擎澹的声音，他仿佛听不到了，脖颈后的紫斑随着他情绪的变化猛然震动了一下。
    “十二！”司马擎澹只觉大事不好，抬起殷十二的头颅，看到他的眼睛已经被血丝覆盖，“十二，清醒一些，十二！不要让他们控制了你！十二！殷十二！”
    “已经没用了。”司马擎澹的身后猛的出现了一个人，“殷十二可是我见过最难控制的傀儡，但拜您所托，他终于收归我用了。”
    司马擎澹回过身，看向那人，眉头紧敛，思量片刻，心中猛然惊起，“是你！”
    “是我。”胥鎏点点头，对于现在还有人记得他感到很满意，他一步步走向殷十二，“魔界三尊不过如此罢了。”
    “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司马擎澹护住殷十二，冲胥鎏道，“无论你在计划什么，殷十二我不会让你带走的。”
    停在司马擎澹面前，胥鎏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放肆的大笑道，“司马擎澹，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能够斗得过我，我告诉你，就算今天魔界三尊俱在，我胥鎏也不会放在心中。”
    司马擎澹冷冷说道，“但最起码我还是能够抵挡一时的。”
    “那可未必。”胥鎏意味深长的冲他一笑，司马擎澹心中只道不好，此人心胸狡黠，必有后招，才想到此，突然胸口一痛，他慢慢的低下头看去，一柄长剑从背后穿透他的心脏。
    挣扎着伸出手，握住剑尖，一口血止不住的喷了出来，身后人一个使劲，长剑划破他的手掌被抽出胸口，司马擎澹向前跪倒在地，鲜血浸红长衫，一点点在身下汇聚，他不断的咽着喉中涌起的血丝，大口呼吸着，头颅微微侧过，想要看向身后，但终是没能如愿，气力用尽，向前倒在了地上。
    殷十二收起沾血的长剑，漠然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司马擎澹，抬脚迈了过去，走到胥鎏身前。
    看到停在眼前的人就要永远离开，司马擎澹用尽全部的力气，伸出已经满是鲜血的手，扯住殷十二衣衫，张了张口，用沙哑的声音微弱的说道，“十二，醒……醒……不然你会后悔的……十……二。”
    殷十二低头看了看司马擎澹，问向胥鎏，“要不要杀了他。”
    胥鎏摆了摆手，“让他自生自灭吧，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准备。”
    点了点头，殷十二抬步离开，司马擎澹终于只能留下一截被扯下的碎步，他的手从空中垂了下来，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