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开阳眨眨眼，为自己真的来到了人间的疯狂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浑身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的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他有一瞬间甚至都无法呼吸。
    真的是执念啊……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想不到自己在仙界的这早已数不清年岁的修炼，竟敌不过那人的一个回眸。明明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也不会有自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为他经历轮回之苦，真的是……
    但是，在他睁开眼，看到在躺在自己身边安睡的这个男子，他就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是借了墨源的身体而偷来的他的些许的在意，对他来讲都已经足够……
    “言儿……”似是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本就是浅眠的皇璇情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张口就是这个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的名字……
    他想明白了，在看着这个他一直忍不住去关心，可是最终却是因为自己的残忍而躺在血泊里的孩子，他知道他再也不能装作毫不在意了。
    谁也不知道当他买了小孩子最喜欢的零食，管不住自己那第一次想要讨好一个人的心情而赶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那个孩子毫无生气的面容和冰冷的身体时是怎样的感受。
    谁也不知道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命相怜的小东西，发自内心的想要把他当做唯一的亲人一般看待时，却因为自己不得不顾忌的阴谋的利益而亲手把他推开自己身边时是怎样的感受。
    他不过是想要好好爱惜这个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一辈子坎坷的小家伙，可为什么自己的言不由衷的、表面上几斤漠然的关心会使他遭受这些本是可以避免的磨难呢？
    他不要再想了，不要再瞻前顾后的违背本心了。如果连照顾这样一个他最想保护的人都无能为力的话，那他还活下去，去争夺那些对他而言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名分和权势又有什么价值呢？
    只要这个小人儿肯原谅自己……不，即使他不原谅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再放手了。他要对他好，尽他所能的对他好，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在他心底的那个影子，让他的心里有，也只能有自己。
    “言儿，醒了？好些了吗？还有哪里疼吗？要不要我再去把大夫请来？”
    疼，很疼。但是开阳却是摇摇头，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个已经几近千年都未曾再见的男子，像是害怕下一刻他就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
    没有变化的，一样清秀的眉眼，一样俊美的面庞，一样让人神魂颠倒的风姿，一样……只对一个人才有的，倾其所有的温柔。
    为什么那个人就不懂得珍惜呢？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你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呢……
    “言儿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第一次，皇璇情在别人的目光下也会有想要逃脱的感觉。他害怕，这个小人儿恨他已经恨到不惜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他害怕从他的眸子里再看到一丁点的厌恶……
    他真的，承受不起……
    “情……”开阳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心里有些苦涩的一笑，脸上还要带出一副单纯的开心的表情，“我饿……”吃力的抬起手捂着瘪瘪的肚子，好像是从墨源自杀的那天道现在也有三天了，一直没有进食，饿也是应该的了。
    “言儿等一下，我去把炉子上的粥端过来。”皇璇情慌慌张张的起身，这种慌张在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但是对于开阳来说，确实早已不陌生了——每次提起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可以看到他的这种表情，略略的带了一点激动，一点喜悦，但更多的还是一些慌张——像是生怕那个人有一星半点的闪失似的。
    带了点苦涩，也带了几分庆幸。即使这份千年未变的爱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但是可以感受到这份不属于自己幸福，也已经足够了。比起一直以来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即使是替身，终于也可以尽自己所能的给予自己所爱的人幸福了……
    虽然到了最后，他也一定不会知道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还没等开阳从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皇璇情就已经端着一碗素粥走了进来。虽然不是什么奢侈的食物，但是对于已经饿得快要没知觉的开阳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赐的美味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接过来大快朵颐一番，可是皇璇情显然没有要他自己动手的打算。
    舀起一勺粥吹吹凉，轻轻的抿一口，确认温度不会烫到也不会过凉才会喂给他认定的宝贝，生怕这一星半点的失误也会让他受到什么伤害，分明已经将这个孩子当作瓷娃娃一般的爱护着。舍不得捧在手里，又唯恐含在口里会让这个小家伙感到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情……你的手怎么了？”
    原本应该纤长如玉的手指不知为何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浅的只是划破了薄薄的一层表皮，可是深的却已经足以见骨。而且，这明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包扎或治疗，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溃烂，看着就让开阳也忍不住的感到有些疼……
    皇璇情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一勺又一勺的将食物喂到开阳的口中，直到一碗粥都进了开阳的肚子，确定了小家伙已经吃的饱饱的了，他才放下碗，目光有些凝重，有些矛盾的带着希翼和些许的绝望。
    “言儿……对不起……”他伸出手猝不及防的将小人儿拉到自己的怀中，像是害怕他推开自己一样，用力用力的抱紧他。
    “言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只是……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开阳感觉得到，即使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智，但是那微微的颤音，以及环着自己身体的手臂的颤抖，让他无法不了解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忐忑不安。
    我懂的，我全都知道的。包括这明明攸关着你的性命，却为了挽留我，或者说，是为了挽留墨源而不惜代价的说出口……可我既不是墨源也不是楼言雪，不会为难你去做你所不愿去做的事。
    你想要说的话，想要告诉我的事我都知道的，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勉强你说。我会等，等到你不是因为某种目的，没有任何的干扰的时候，把你所藏在心里的所有话告诉我的那一天。
    “情……”开阳在他耳边轻轻的喃呢，带着安抚的力量，“相信我，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无论你要的是开阳的还是墨源的回答。
    “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我不会离开你的，即使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不会的。”皇璇情将头埋在了开阳的颈间，几乎是低声的吼着辩驳道，“我不会不要你的，永远不会。”
    热热的呼吸滞留在开阳的耳后，轻轻的让他打了个颤。太温柔了，太温暖了……太不真实了。
    如梦一般的美好。
    在很多很多年之后，物是人非。
    他依然会想到这他这一辈子最温馨，最值得回忆的一刻。
    他虽然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所爱的人，他所期望的爱情。但是却再也找不回来这一刻的满足，再也找不回来这个人只属于自己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