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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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男子生情已是骇俗,更何况那人与他还有师徒的名分。还没来得及开始便注定无望的恋慕,让裴栾着实抑郁了好些时日。此后再三试探下,见白翳并无娶妻的打算,便也宽了心。
白翳不娶,他也不娶,就这样相伴山中,未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相守。
那时的裴栾,正是少年热血的年纪,那不能启口的心思忍忍便罢,身体的尴尬却是不由人的。偏偏白翳又是个不叫人安生的主儿,像是吃定了裴栾似的,沐浴时唤他擦背,天冷时唤他暖床,裴少爷心头甚是无奈,这些亲昵的行止在师徒之间本是寻常,但对他来说却真正算得上是折磨。
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真的,太折磨人了。
咬咬牙,忍了吧,白翳使唤他也总比使唤旁人好。
因此,从十四岁到十八岁,裴栾那四年间最深刻的记忆便是:浴凉水,吃素食,一面肖想着师父一面自给自足地排遣无法抑制的情热。
这正是他青涩苦闷的少年时光。
裴栾对白翳不敢有半分僭越,所以退而求其次地寻求平衡,而这般暗流四伏的平静终于在他十八岁那年被打破。
连春回是药商连家的当家人,也是山下城中的传奇人物。连老爷早逝,故而,他一肩挑下家业重担时才十五岁。
十五岁,寻常的富家子正是走马斗犬的年纪,而十五岁的连少爷对内要服族人之口,对外要与那些老谋深算的商人周旋。能够做出些头脸的商人,谁不是精打细算锱铢必较,而就算是这些老狐狸,也未曾在他手头讨到半分便宜。
连春回执掌家业五年,五年间,连家商号从州府开到了京城,声势扩大三倍有余。看看这些,连少爷究竟是什么样的聪明人物,也就不言而喻了。
偏生这个聪明人,还生就了一副绝色样貌。那时,山中采买事宜皆由裴栾一手操办,他下山后出入药铺甚是频繁,而城中药铺论规模论声誉,又有哪一家能比得上连记。故而此前,裴栾与连春回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在裴栾看来,从商之人难免有些市侩,但连少爷似乎和这两个字挨不上边:谪仙之貌,令人见之而忘俗。谈吐不凡,言辞很是风趣。那时,连少爷欲邀他到连家药铺坐诊,被裴栾婉拒后也不见半分着恼,只是十分大度地笑笑,道:“这本是个不情之请,便是不成,裴大夫也切不要因此对春回生隙,连家的药,也只有到了裴大夫手中,才能物尽其用。”
这样百年难遇的灵秀人物,裴栾自是钦佩有加,但若是将连春回与白翳牵扯到一处,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彼时,连老夫人重病,城中大夫皆束手无策。连春回不得已,只得将母亲护送上山。高珣请白翳亲自问诊,只用一次施针一方汤药便解了顽疾,连少爷一窥白大师医术,惊为天人,从此后日日来往于草庐,纠缠不休。若是时辰晚了不便下山,便在高珣房中与之同宿。
裴栾那时方知连少爷与大师兄竟是好友,他不知连春回是何时勾搭上高珣的,也无意理会,只是本能地觉得,连美人日日在山中缠着师父,让他十分不豫。
谁知惊悚的还在后面,某日裴栾试探着问高珣,“连公子年已及冠,为何还不见娶妻?”
高珣面色一僵,只道不知,而连春回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着师兄弟二人,笑得狐狸似的,“只因我本就不爱女子。”
高珣生生退了两步,瞪着眼,一脸遭了雷劈的表情,裴栾抬袖抹了把汗,讷讷道:“原来如此。”
裴栾恋慕白翳多年,早已将自己当了半个断袖,如今才算是亲眼见了另一个活断袖,而这个活断袖在他们面前不仅对喜好男子丝毫不遮掩,还与他有同样的心思,这样的事实让他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
更可怜的是高珣,突然知道多年好友竟有龙阳之好,而此前他们竟还时常同室而眠。或许是真的骇得不轻,一向规行矩步的大师兄招呼都没一声便独自下了山,这一走便是两日,两日间,连春回仍留在山中毫不懈怠地围着白翳打转。
这次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高珣回山时已是两日后傍晚,远远望见他步态甚是蹒跚,裴栾几个大步便窜到他身前,酒气扑面而来。高珣显然醉得不轻,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嘟哝,见裴栾上前,一把拖住衣袖,含糊道:“你可知……我遇见她那日……她才十四岁,呵……好生伶俐的女子……”
这是打劫了卖酒的不成,裴栾何曾见过师兄这样失态,叹了口气,将高珣稳稳扶住,随口应和道:“是,好生伶俐的女子。”刚刚一个回身,却正好望见连春回进了白翳房中,而后,还顺手关上了门。
……
裴栾心中警铃大作,急欲挣脱。无奈高珣像是铁了心似了拖住他不放,嘴里仍是不知所云地喃喃念着:“后来知她患了顽症……你可知……我结交春回,求了他多次……让他带她见师父……他不肯……呵呵……他不肯……什么家妹不喜见外人……师弟你说,与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高珣的话,裴栾一句也听不明白,自己放在盘中舍不得吃的肉到了别人嘴边,这就是他是时的想法。其实只要稍稍思忖便知,凭着白翳的身手,若是他不愿意,手无缚鸡之力的连春回能奈他何?但此番裴栾心急如焚,根本冷静不下来。
更为焦躁的却是高珣,他大醉酩酊,完全在状况之外,不知师弟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仍缠着裴栾,自顾自地说着醉话:“若不是如此……呵呵……我又怎么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呵呵……两个人……我白读了十余载圣贤书……我还自诩为君子……我……怎么会混账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