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在门开后对开门的女人微笑了一下：“黄秘书，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似乎不太好。”
    黄有婷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赵总，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每天都会收到一条来自文总的短信，说要到公司来取合同，这种玩笑实在太过分了，文总出事的前一晚，我接到过同样的一条短信，结果当天文总并没有来，我想可能有人偷走了文总的手机，做这种无聊事，这简直是对死者的亵渎！”
    黄有婷话音刚落，赵宇的脸色就白了。
    那条短信的确是文雅发的，可文雅的号，分明已经吊销了。
    站在赵宇背后的文清身体颤了颤，却露出满脸的平静：“黄秘书，这种事，不要理便好，文雅的手机号也许这两天就会销了。”
    黄有婷怔了一下，瞟了他一眼，对着赵宇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对文清很不屑。
    文清扯了扯赵宇的袖子，然后转身离开了黄有婷的办公室。
    文清站在走廊里抽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来这里干什么？证明我们遇到了鬼？还是来让这个女人给我不痛快？哈哈，你看她那副样子，分明就像那个‘玩笑’是我开的似的。”
    赵宇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文雅那天有没有回公司，看来似乎是没有。”
    “如果他回来过，那个老丑女早就被吓成神经病了。”文清狠狠抽了一口烟，将烟蒂扔在了光洁的地面上，“搞得她和文雅有多么密切的关系一样，还对死者的亵渎？哈哈。”
    赵宇盯着文清精致的脸，皱了皱眉。
    文清于是笑了：“你似乎对我有不满？”
    赵宇于是坦言：“我只是觉得，你顶着这张脸这样说话做事，我很不习惯。”
    文清愣了一下，笑出了声音：“抱歉，我没有接受过文雅那样的高等教育，不可能有他那样的举止，不过赵先生，你终有一天会习惯我，让文雅变成不习惯的。”
    赵宇没有回答。他知道的确如此。如果他和文清保持联系，那么总有一天，文雅会彻底消失，文清会彻底取代他。
    文清勾起唇角，耸了耸肩：“赵先生，不知这几日可否叨扰一下？”
    “什么？”赵宇有些迷茫。
    “如果你在自己家看见了已经死去的人，你还敢回去吗。”
    赵宇摇了摇头。
    “所以，让我在你那里住一段时间吧，在我没有找到新房子之前，我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了。小时候家里只有他会和我说话，我以为父亲死了，他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接受我的人，我可以回家了，谁知道……他也让我滚。”
    赵宇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很怪异，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
    张萱取下墨镜，然后坐了下来。她对面的文清只一个劲地夹菜，重复着下咽的动作，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
    赵宇喝了口红酒，不知道该把文清的行为理解成对自己做的菜的赞赏，还是对张萱的蔑视。
    张萱见到文清，脸色有些发白。
    文清吞下一口牛奶：“哟，这不是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嘛，真巧真巧。”
    张萱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又转向赵宇，“你吃了回头草？真没追求。”
    赵宇还没有答话，张萱垂下了头。
    文清微笑：“我好歹也是你哥哥。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
    张萱咬了咬牙，直接面向赵宇：“文雅的死讯，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赵宇顿时明白张萱也发现了几个人所知的文雅死期不相同的事实。
    他笑了：“我知道三个日期，你想知道哪个？”
    张萱沉默了。
    文清又夹了一只鸡腿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几天还有人陆续在不同的时间接到他的死讯。”
    张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赵宇看了眼说话间已经解决了半个鸡腿的文清：“张萱小姐，你来我家，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个问题？那打个电话不就了结了吗。”
    张萱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左胳膊，赵宇看到，在她的胳膊背面，有一个黑色的骷髅。
    赵宇笑：“这是纹身？真个性。”
    张萱的目光锁定了文清，嘴唇颤了颤，然后对赵宇说：“那个骷髅的下面……是一个死字，虽然淡，但是……”
    赵宇愈发地不明其意。
    “看看你身上吧，说不定也有这个图案！”
    张萱说完，站起身便快步离开了赵宇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赵宇摇了摇头，对文清道：“她真的是疯了。”
    文清却只是低头吃饭，没有理会他。
    ***
    赵宇照了照镜子，挑了挑眉。镜子里的男人身材很好，并没有张萱所说的那个类似纹身的东西。
    赵宇撇了撇嘴，踏出了浴室。文清坐在沙发上，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赵宇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问了句：“你不看电视了？”
    文清直楞楞地看着他：“张萱死了。”
    “啊？”赵宇心里把他的话完全当做了一个玩笑。
    “张萱死了，从天华大厦的楼顶跳下去，摔成了一团肉泥。”
    “开什么玩笑。”赵宇笑了笑。
    “我没开玩笑。”文清捏紧了拳头，“我刚刚接到警方的电话，她是在从这里回家的路上出事的。”
    赵宇手上的毛巾立即落在了地上。
    ……
    从公安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赵宇被张萱红了眼睛的母亲拦了下来：“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赵宇没有回答愤怒伤心到了极点的中年女人，只任她捉着自己的领子破口大骂，问候自己的十八辈祖宗，“你这个狗娘生养的，阿萱有什么不好，你要抛弃她，让她为你这种负心汉自杀，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啊！”
    赵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位母亲，他能说什么？我和你女儿的感情很淡，我当初和她订婚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她不可能为我自杀？
    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刚从警局走出来的文清看到这一幕，立刻停下了脚步。
    眼疾的女人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女人所有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文清没有动，紧紧抿着嘴唇。
    女人松开了赵宇的衣领，转身快速上了送她来并在门口等待着的出租车。
    赵宇抚了抚被揉皱的衣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还以为女人会冲上去再给文清加上几条罪责。
    文清垂着头走过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上了赵宇的车。
    赵宇于是也上车，将车向来时的方向开过去。
    文清看到车拐上的路，立刻坐直了身体：“不要回去！”
    赵宇想笑一下，可方才张萱的事情让他笑不出来：“怎么了？”
    “张萱会回来的。”文清垂着头，赵宇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会回来的……像他们一样，会回来的……”
    他的臆想症又犯了。赵宇叹了口气：“她已经去了。”
    “那文雅呢？！他回来了！”文清提高了声音，“我去警察局看他的的时候发现，他的腿上，也有那么一个标记！和张萱的一模一样！那是注定自杀的标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