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下元夜遇鬼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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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看清虚,自觉此时已不好再追问只得作罢。
    “柳丞相呵!”清虚明白他的意思,对他开口说,“祸福本是天注定,好比道路岖或平。平坦崎岖总一路,祸福相随不可分。花开难逃衰败日,大起必有大落时。命中注定劫难逃,不如宽心行善顺时运。丞相好自为之吧!”言罢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柳府众人惊的惊,呆的呆,面面相觑却又无话可说。
    自清虚道长走后,那柳府上下便都对童蒙刮目相看起来。柳宣教不再疑虑他是否是个祸胎,而是对他敬而远之,既厌他来历古怪又俱怕那清虚对他作的预言。所以干脆不想见他这个女儿了。柳府中的下人使女都畏他是什么童子转世,背地里对他往ri那些所作所为都纷纷猜测联想,使得原本在他们口中痴傻无用的不言小姐竟变成了神通广大下凡来的柳菩萨,而且越传越离谱,闹得沸沸扬扬。那柳府其他公子小姐和诸姬妾们更加嫉恨他了。钟氏素知此时的微妙,只得假装平静。童蒙自窥了三生宝鉴便越发看淡了世间悲欢,只一味的关在屋子里参禅悟道。ri子就这样平静死寂的过着。有话便长无话便短,很快过了数月。恰正值十月十五下元节,此世人所说之地官生日的鬼节也。柳府也不例外,依旧习作了水陆道场祭拜亡灵。晚上因忌讳不可出门,便都早早熄灯睡了。唯独童蒙是个素来不畏鬼怪的,又性好清静,见夜深人静,月光皎洁可爱,便偷偷溜到花园中的碧波池边散步。
    那十五的月儿总是明镜似的照的大地一片雪白。月下漫步仿佛踏在琼霜冰雪里,来到天上的琼楼玉宇中一般。月下的碧波池微微泛起银晃晃的星点,池中的残荷也被镀了层雪白的神秘。习习夜风中杨柳轻展枝,郁郁花木里虫鸣蛙唱。真好似一个瑶台仙境。
    “黄叶扫地秋风满,
    白露洒院月光寒…”
    正赏月间,突然听得一个清婉悠扬的嗓音低低的唱着。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悦耳,词虽普通,曲调却脱俗风雅,使人听之忘俗。童蒙从未听到过这么清丽动听的曲子,不由得侧耳细听,但听那人继续唱道:“
    东君无情携春去,
    梨园深锁枉凝眉!
    花月下,尽是伤魂处。
    山盟誓,原来一场空!”
    一曲终了那悲伤哀怨的曲韵听得叫人不由也跟着伤痛忧郁起来。
    到底是谁,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唱这么伤情的曲子?是像我一样喜欢冷清的人还是如当年那位月下寻仇女鬼般的怨魂冤魄?童蒙四下打量着,终于,他看到了,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枝上,轻盈盈地坐着位白衣少女。那女子头上只简单地挽了个鬟,未戴任何首饰,一头乌黑的秀发瀑布似的从头上倾泻下来直拖到树下的地面上。一身洁白的轻纱百折裙随风悠悠地飘扬着,越发显得她荷锯翩纤,羽衣飘逸。真个好似谪仙临凡尘,玉女落人间。
    “好优雅的曲子,好脱俗的佳人!”童蒙见了不由得忘记了此生已成女儿身,无意中却动了前世里的男儿性情,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不知因何临凡尘?一曲清音绕梁韵,琴弦箫音成俗燥!天仙化人落尘苑,水月清澈难比拟!”
    “承蒙不言小姐夸奖,瑶卿哪是什么谪仙临凡,无非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那女子听得他作诗赞叹,不由得叹息着,云雾般飘下树枝来。
    “瑶卿?你是…?”童蒙一愣,这名字好耳熟,谁呢?
    “难怪小姐不记得了,我是你家府里的优伶。园里的琴官步瑶卿呵!”那女子飘至跟前,却看得清了,果然是个清爽俊美的少年。
    步瑶卿?…童蒙细细思索着,对,想起来了!琴官步瑶卿,我们柳府里养的子之一,因生的清妍可人又唱的是旦角,所以深得柳府上下的喜爱。尤其是四哥柳璐,曾有段时间和他简直形影不离。只可惜半年前他突然暴病身亡了,我说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原来是瑶卿啊!方才听你所唱的曲子真好听,可否再为我唱一遍?”童蒙到底是见惯了鬼魄,所以并不怕他,只想再听他唱曲。
    “小姐呵!这曲子是我的心之所伤,情之所悲,不是用来取悦人的俗歌艳曲。请恕瑶卿不能再唱。”步瑶卿幽怨地摇摇头,转身欲走。
    “哎?等一下,听你话语,似乎有什么心事。恐怕这也是你魂魄不能超生的原因罢!可否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助你呢?”童蒙急忙唤住他。
    “唉!也罢!那你就陪我聊聊吧!这半年来,好歹有个人可以和我说说话了。”步瑶卿听他一说,便又返了回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姐啊,你可知这世间何物最让人悦耳赏目,伤魂动魄么?”
    “这…你问的未免太广了罢!千人有千般爱好,我怎么说的准呢?”童蒙想他既然刚才唱什么花月山盟的,想必是为情所困了,于是又说:“也许是感情吧?”
    “不言小姐,没想到你真是冰雪聪明。正是此物。但感情中最让人刻骨铭心者,自然是爱情无疑了。”步瑶卿悠悠地飘落在一旁的碧波亭栏杆上,‘坐’下了。但他下一句差点没让童蒙眼珠子掉出来:“我正是因为柳璐公子,所以才留恋尘世不肯转生呵!”
    “什么?你,你不是男人吗?怎么会喜欢上了我四哥呢?”
    “不言小姐,你勿要惊讶,也勿要鄙夷。情之所钟者,到了极致便无关性别,不分男女了。”步瑶卿明媚的眼神遥望着满池碧波,妩媚的风情竟衬的那月色也暗淡了许多。童蒙虽惊讶但却不忍打断他,细细听他说。
    “以前我还是好人家孩子时自然也是无法接受这个说法的。后来我被拐子骗离了家乡卖到了梨园子里作伶人,渐渐长大。只因长相问题,常常被人当作娈童狎弄,过着不男不女的日子,那时候真的想一死了之算了。后来我们梨园被相爷买进府来,只作相府的子,我以为从此就好过了。谁知,那大公子柳珙和二公子柳铭却依然对我纠缠不休…”
    “他们?他们不是很好女色吗为何又起了断袖癖了?”
    “呵呵…小姐啊,你问得好。当时我也不懂,为什么这些好色之徒会连同性男子也不肯放过。”步瑶卿轻声笑了,凄美婉转的音色听得人心都碎了,“后来我才知道好色者只为色,同样也无关性别。这就是为什么高官贵位的男人们都无一例外的玩?女人也玩优伶。不是他们同性恋,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把压在身下的那些人当人!无非只是他们一时泄?欲?的玩具罢了。不好意思啊,我说的太露骨了…”似乎想起童蒙的女儿身,那步瑶卿不由得住了口,显得有些尴尬。
    “没关系,说了你也不信,我还记得我前世是个男的,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只管告诉我吧。”童蒙笑笑,也坐在他身边。
    “是么?倒是有趣…那我就接着说吧。”步瑶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以倾诉,也许是满腹委屈实在需要有个人来倾听,所以他忘情地讲着生前的故事:“那时候我曾问二公子:‘我只是个男人,府中那么多美姬侍妾为何还要苦缠着我?’他却这样回答我:‘女子虽美却终是太过娇气阴柔,有许多不便当处。怎及男子阳媚爽利,同为男子,闲时聊天侃话,可以百无禁忌任意随性。待要‘急’时便可随时‘应急’,比女人要随意的多了…这话我不方便细说,日后等你嫁了人就明白了。你若真记得前世是男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懂,你接着说吧。”童蒙暗想应急那话应该指那种事了,也不多问,由他继续说。
    “二公子还对我说:‘你试过坐船吗?男女在一起好比坐车,久了没什么意思。但和你们这些伶人就不一样了,那‘谷道’之所胜过女?阴?红唇,入之使人??刻骨,心荡神移,好比坐船,越颠簸越有趣…’如此类说了许多,无非是想说我们这些人更能满足他们的欲??望罢了。那时候我便真的感觉人生没了意义,在遭到又一次狎弄后本想来这碧波池里一死了之,却不曾想遇到了四公子。他劝住了我,说了好些让我感到温暖的话…”
    “四哥居然还这么会体贴人,我还以他只是个书呆子呢!”
    “公子只是不屑于这些低俗的声色犬马罢了,他是整个柳府中唯一一个淤泥不染的洁净之人。当时我感他知己相待,他也爱我与他性情相投,渐渐地,我心中便有了他,他也有了我…”
    “这位四哥长的确实和你有些想像,都一样的清俊儒雅,所以才和他情意相投么?”
    “现在想来也许真的是这样吧!但那时我却以为这就是缘分,是真正的感情。我既然只是个伶人,便不在乎什么名份,只要能每天看到他,和他在一起我便满足了。因为一看到他我便有种心旌神移的眩晕感,有种想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软弱无力,但却是幸福的感觉。可能被人狎玩久了我潜意识里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反正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喜欢依附四公子。公子也懂我的心思,他与我对月盟誓永不相离,并不许别人再动我一下…谁知自他结婚后便不再像过去那样了,我去找他,他却连面也不见我,只命下人传话给我:当时只是年少不更事,如今已成家便不能再胡闹,不然就是对不起他的夫人。”说到这里,步瑶卿凄美地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是笨的可笑,好色之徒可以不厌其烦地来找我,断袖之癖也可以长久的纠缠我,但公子即不是好色之徒亦不是断袖,又怎么可能还会迷恋我!他爱我时只是因为尚未娶亲,好比饥饿之人暂时找点点心吃哄哄肚皮罢了,有饭吃谁还吃点心?所以我抑郁成疾最后不治而亡。”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劝你忘记这些吧,赶紧去投胎,也许下辈子就没这么苦了。”
    “不,我无法忘记公子,我只想留在此处长久的看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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