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六章 战之伤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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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除夕这一天,丞相府清冷的没有丝毫过节该有的喜气,无论是为了还待在边关的家人还是为了仍在他乡的爹爹或者是红颜早逝的谢含羞。除了送到皇宫和交好的各府的年礼还有收到的年礼还彰显着今天是除夕外,府中甚至不像往年一样请来戏班子开唱,这一年的除夕,京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深深的笼罩了起来。
    唯一的一件喜事或许就是大嫂在新春的那天无惊无险的生下了一个女儿,宫中颁下旨意说这孩子的名字就叫迎春,许迎春。我们都在希望新的一年能迎来一个令人欣喜的春天。然而新春不久,边关各城就连连失守,君上大怒,可是没有办法。后来,宫中的九公主就被送去西南的梁国和亲。
    说是和亲,不过就是用一个女子来换取梁国的相助,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就注定了要有人牺牲。九公主去和亲的那天我也随着宫中送行的人们去了。同样是在我送哥哥去边关的城门口,一身鲜红嫁衣的女孩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跪下来拜别双亲。她甚至还不能被称为女孩,只不过十岁的稚龄,却不得不踏上前往异乡的路,也许这一生她都不能再回到这片土地。
    那一天,京都百姓全聚集在城门口送他们的公主去遥远的国家,在车马起程的那刻,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恭送公主’所有的百姓都跪下了。也许除了在边关厮杀的将士们,这个女孩也是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
    “琼华,我的女儿她会成为我琼国最尊贵的公主!”那一刻,君上看着九公主一行人马离开的背影,对我说琼国一定会赢,他不会让他的女儿白白的牺牲。
    德源三十一年春,德源帝,退位,御驾亲征。太子静远继位,改国号德寅。
    有时我想琼国是不是真的受到了诅咒,随着先帝御驾亲征,京都的传言越来越不好,甚至我都觉得或许明日琼国就会灭国了。可是每月一封的信函却让我对未来还抱有希望。我不停的告诉自己‘琼国一定会赢的,我的家人会平安回来的’。
    进宫的时候,静雪一直遥望着西南的方向,我知道她是在看她的小妹妹,那个选择了国家的孩子。静雪在静瑄离开之后就从庆安宫搬到了太庙,带发修行为琼国祈福。甚至就连国后也一同搬去了太庙。
    我不知道是否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琼国会打败华国,可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每一天我都在担心我的父亲会不会因为流民们发动的暴动客死异乡,我的外祖、舅舅、哥哥们会不会战死沙场。每一次收到边关来的信时,我都不敢打开来看,每一次都是大哥颤抖着打开看了一遍松了口气后,才念了出来。
    可是这样的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花朝节之后,先帝战死,举国同悲。而我的舅舅、小哥还有那个说要回来娶我的男人为了保护先帝万箭穿心而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恨,如要恨,我该去恨谁?
    小哥的死讯传来后,小嫂当场就吐了一口血,而四娘更是得了失心疯了,整天在府中游荡,看见一个人就拉住那个人问‘你看见我的芳儿了吗?’。请来的大夫都摇着头说治不好了,除非小哥能活过来,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先帝崩后不久,梁国就抽走了兵力,退出了这场战争。如今的君上毕竟还太年轻,看到边关传来的急报,生生的愁白了两鬓。
    德寅初年,暮春。站在小哥和舅舅还有秦骄阳的衣冠冢前,我整整站了一天一夜,尔后就进了宫。那一天,把我当成亲妹妹的君上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还一脚将御书房的桌案踹翻。
    “请君上恩准!”我就像那天知道流香的背叛一样跪在如今的君上身前,只是这个人不是先帝,他太过妇人之仁。
    “我不同意,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
    “我的哥哥死在边关,我的舅舅也没能回来,我不想我的外祖也战死沙场。所以琼华请君上恩准琼华的请求。”
    也许上苍注定了拥有这张脸的女子得不到幸福,我的娘亲在她的期待、盼望中怀着憾恨死去。而我也许也要在对故国的思念中含恨而终,或许真的是宿命。
    君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问:“瑶瑶,你可知这条路是没有退路的,你毕竟不是琼国真正的皇室女儿,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琼华不悔。”
    “君上,这场仗无论如何都不能打下去了,再下去不等华国铁骑踏入我琼国,流民的暴乱也会覆灭琼国的啊。请君上三思。”
    三日后,君上下旨,许氏芳瑶和亲华国并割城三十座,而后两国停战。
    是对还是错,我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如果注定了有人不幸,那么就由我一人承担就好了。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了解了九公主和亲时的心情。
    临行那天,春雨绵绵,大哥对我说今年或许会有个好收成。我笑着抱了大哥一下,娘亲和嫂嫂们皆掩面而泣,我笑的更是开怀对她们说:“我是去嫁人的啊,你们开心点啊。”
    可是,最后我也是泣不成声。我以为我的泪已经在听到那个噩耗时就已经流光了,可是离开时还是会难过,还是止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
    “公主一路走好。”我离开时,也像九公主离开时的那样,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都在跪送他们的公主离开,唯一的不同就是如今的我还有君上跪送,这算不算我的荣耀?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仿佛明白了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披上嫁衣时的感受。即使是为了国家,然而嫁个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一个不知是老是丑的男人而披上嫁衣,这是何其的讽刺。
    我曾想过不嫁秦骄阳便终身不嫁,可是我却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匆匆的去嫁另一个男人。
    从八岁到十四岁,再从十四岁到如今,我却仿佛已经过了大半辈子,我还未长大便已经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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