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东方精明的精明以后，皮无毛只好答应了。他领着两人回到水皮村，看了看自己家里的羊毛，结果还可以，当东方精明从吉普车的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袋子，要求重新装袋，边装边看质量时，皮无毛说现在没有人，只能明天再找人装。两个人把皮无毛送回游牧点，才坐车去看别人的羊毛去了。皮无毛对老时和赫连春水说了，两个人都无可奈何。胡闹拎着一只刚打死的老鼠要扔给看家的狗，不想被一只手从身后抢走，反倒把胡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尚能饭一直在爬行的儿子，大伙都叫尚家狗的小东西。尚家狗拿着老鼠坐到了一边，象以往得到了美味一样津津有味地吃着，茹毛饮血。几个人早都扭过头不再去看，皮无毛对时食物说：
    “明天把师娘和时利和都叫来吧，我就不找别人了。”
    老时气得直骂：
    “别人认个徒弟都能借光，我认个徒弟倒好，把我一家都搭上了。”
    “啊呀师父哇，我的小命都快赔上了，您老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哪。”
    第二天何能尔回去找车去了，在东方精明的监督下，时食物和水浮萍都过来装袋。东方精明是自己骑着摩托来的，看见时利和以后，象围在羊毛上挥之不去的苍蝇一样团团乱转。时利和趁机轻拢慢捻，当着东方精明明装暗放了不少次品。东方精明睁开的一只眼只顾看时利和，光用闭上的那一只眼去看羊毛了。皮无毛没想到时利和还有以次充好的功能，利用好了没准能卖个好价钱。皮无毛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看来真是穷极思变，连媳妇都想卖了。
    说变就变的还有天气，人生气了什么样的都有，大不了是原形毕露，没了往日的装模作样。老天要发起脾气来，那就不知道是啥样了。皮包骨回来说碰上水中天了，水中天说明天有雨皮无毛信了。种地比放羊的细致简直入微到了极至，不能行走的庄稼也需要阳光雨露，能走和不能走都走不过阳光，所以在同一个太阳下还看不出畜牧和种植的差距。然而在寻找有雨的乌云上，行动就有了得天独厚的进步。在动物和植物的分界上，基本不存在过度，想要脚踏两只船的前提是有拴在一起的绳。
    东方精明的主要工作除了检查质量，就是在装完包的绳口上划一条竖线，以防有再次包装的嫌疑。划线的笔是从家带来的，划出来的又粗又黑还不掉色，时利和好奇地说用来画眉毛一定不错。东方精明说一共才带来两只，再说不装完车是不能给人的。时利和听了也没在意，继续用可怜的青春和东方精明打情骂俏，东方精明用笔要给她画眉毛时，时利和看见了东方身后皮无毛不可告人的眼神，就趁机夺下笔来扔到了正在装羊毛的皮无毛手里，并且抓住东方要打要骂。等到东方脱开身来在羊毛里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只好又把另一只笔拿出来对付画完，就匆匆回去找何能尔了。
    晚上如约而至的雨水让种地的农民喜上眉梢，白天放晴以后，新鲜的空气更使人心旷神怡。持续了几天的高烧以后，莫做和莫休的体温才象盼望的星星和月亮一样，恢复了以往，这让莫须有和水波浪两个人的揪起来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莫非由此也免去了两个人出气时的无妄之灾。她刚吃完早饭，时利和就过来叫她说要帮工，因为才给了裙子不久，水波浪不好再说什么，她已经从莫非的嘴里知道了皮无毛和时利和苟且偷欢的事，不由得又惊又怒。惊奇是时利和这小丫头竟然也会吃里爬外，愤怒是时利和不该拿莫休首开纪元，莫休什么也不懂，那怕换了莫做也可以，至少莫做还能尝着甜头。自己再推波助澜，生米不怕做不成熟饭。好在时利和没用莫休的家伙，不好的是退了烧的莫休精神恍忽，和莫做的有气无力不大一样。水波浪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梳着头上的短发，心里想的却是斩断乱麻的刀。
    下午莫做摇晃着上学去了，莫休坐起来看着墙上糊着的报纸，似有所思。先天的亲情不足和后天的激情不幸，打乱了这个八九不到十岁孩子建立还不牢固的思维系统，又回到了从前纯洁的世界里。多少年以后，当他就要远走高飞的时候，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是自己太出格了，以至不能融入。
    和皮村相比，水村的人显得太多了，这也是葫芦人为什么贫穷的主要原因。早在水上飘的时候，胡海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们没法东奔西跑，只好走南闯北。那时卢海也在混战，只不过是胡高言邢卢水莫吴八个家族的内部纷争，和皮姓家族格格不入。要不是东方不亮趁火打劫，皮族人何去何从还很难说。在此之前，葫芦海八家轮流了一回，最后才让皮家上了台面。上台以后的皮家一如即往，联合各地的豪强瓜分了葫芦海内的青山绿水。山水青绿很正常，象瓜一样分了也没毛病，只是分赃以后，再把自己和胡姓喜欢的犬马凌驾到别人喜欢的声色之上，就难免那六家耿耿于怀了。皮家人养尊处优，子孙满堂，别的家族也不甘落后，于是葫芦海内的人就象皮姓人喜欢的牛羊一样多了。皮姓人对这两样都认为越多越好。岂不知牛羊是畜牲，好歹都逃不出人的手心。人心要是反抗，就难以压制了。胡姓下台的时候，人多势众，还有老家可回，等到皮姓下台的时候，就无家可归了。对此，卢火旺有过以下这样的评论：只用一只偏师孤旅就把葫芦海内一扫而平，可见葫芦种族衰落到了何种程度，等到这只师旅被共同融化，就只有被海外列强蚕食的份了。颇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意味的是，皮姓人收拾了海内，却让东方不亮收拾了自己。两个家族为此奋斗了几代人，最后还是都输了，谁也没赢。不同的是葫芦海内的家族原谅了皮姓，理由是海内的事海内可以解决，没有外人的事。对东方家族却始终不共戴天，这也难怪，从皮家之前的莫家开始，东方家族就恃强凌弱，对自己的近邻强取豪夺。不象河西的何方神软磨硬泡，先把自己信仰的天王传播给了只知道大王的葫芦人，再把东西卖给己经糊涂的人。东方家族看在眼里，也只能急在心上，因为自己的风俗都和葫芦海一脉相承，要想编出神话除非去糊弄鬼，况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走头无路的东方不亮就只能挺而走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