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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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一道闪亮的银光划破宁静夜色,在半空中“砰”地炸开,耀眼的橙红光芒如巨大的万寿菊般瞬间绽放,与此同时,漆黑的大地上陡然亮起无数火把,顷刻间,光耀天地。
闷雷一般的震动陡然响彻四方,无数火把形如游龙,快若箭矢齐齐向中央汇集。
中央,腹地,一座宏伟大城。
巨石基座的城墙,高四丈有三,宽处亦有四丈,青砖砌就,厚重坚实,每四十丈另砌高台,突起于城墙之外,共一百零八座这样的高台环绕城墙四周。此外,城墙的每一个垛口下都设箭孔,箭孔之下砌一尺宽的渠道,可注水,可浇油,形成又一层防护。城下,宽阔的护城河碧浪滔滔,高悬吊桥,城门洞下是包满拳头大铜钉的厚重铁门,金色的狴犴衔着巨大门环,威肃狰狞。
这是商国皇城云都,是号称坚不可摧、固不可逾的大陆第一城。
此刻,皇城外,四面八方,五色旌旗招展,铁骑战车望之如蚁,黑压压一片,挟奔雷之势直扑东西南北四座城门。
东门角楼上,号角长鸣锣声激越,瞬间遍传四方,片刻,一百零八座敌台上灯火通明,仓促应变的皇城守军面临异变迅速镇定,刀枪出鞘,长弓绷圆,冷肃森然地立于垛口。
城下,护城河外,冲至近前的铁骑勒马弯弓,直指城楼,中央黑色金边的风字大旗下冲出匹火红战马,一人黑盔黑甲,乌金长袍,一身杀伐端坐其上,凛然如戈。他将手中黑亮的长矛一挥,军中冲出近百辆弩车,向护城河挺进,在他们身后,巨大的投石机嘎吱嘎吱压上,攻城部队扛着竹筏云梯随后冲出。
城上,闪着冰冷寒光的箭矢齐齐下压,却并不发射,巍然依旧。
云都护城河,宽逾五十丈,寻常弓矢射程至多不过四十丈,如此距离之下,城墙边都挨不上,力便尽了,反之亦然,因此城上守军也不浪费弓矢,只夷然冷眼看着。
投石机弩车已经推进到了最前沿,黑甲将军猛然大喝一声:“投射!”
扑天盖地的弩箭带着铁血杀气,呼啸着冲天而至,直逼城上。弩车铁箭威势自然远胜人力,迫使城上守军不得不缩进垛口这下,被投石机高高抛起的大石重重地砸在城墙外沿,发出闷雷般的轰响。箭雨下,一队人马向河中抛下排筏,越身而上,用绞索连结竹筏迅速搭桥,另一队扛着云梯强渡护城河,迅速行至河心处。
几乎在同时,城上暴起一声大吼:
“放!”
一个个黑色的罐子兜头而下,暗黄色的液体倾泻,火箭紧随而至,“轰”河面上冲起数道火墙,波涛般迅速汇集推进,片刻间竹筏被大火包围,劈里啪啦的碎裂声中带着走避不及的士兵一齐沉入河中,护城河面,顿时化作火海,尖号惨号挣扎声交织成一片。
初战失利,黑甲的将军神色丝毫未变,手中长矛虚空一指,“第二队,上!”两侧急涌出三倍于之前的军兵,扛着竹筏云梯再一次冲了出去。
“加强掩护!射!”
愈发强大密集弩箭压得城楼上的人完全抬不起头,借着急风暴雨般的箭矢的威压,终于有人冲破火光一片的河面,支起云梯向城墙攀爬。
“放!”
面盆大小的巨大石块兜头落下,声声惨号里,红红的鲜血,黄白的脑浆溅上城墙壁,层叠覆盖,然后再慢慢向下流淌……
噼里啪啦,吱吱嘎嘎,云梯断裂,断肢残躯在城下层层堆叠……
这一轮攻势再一次被血腥压下!
马上,黑袍将军巍然依旧,他的眸光从城墙下前仆后继顽强攻城却伤亡惨重的军士,转向河岸处操持弩箭的兵勇,然后再一次抬手挥矛,厉喝道:“射!”
弩箭破空!乌压压好似给大地罩上了又一层天幕!
威压!
又一批士兵趁势冲过对岸,向城上攀爬。
疾风暴雨的箭势微微弱去,守军即刻抬头,毫不迟疑地对攻城者还施颜色。长箭、巨石、滚木、桐油交错,朝着江心,冲着云梯落下,渡河的士兵成片成片倒下,云梯上有人浑身浴火,有人脑浆崩裂,有人翻滚而落,撞下了身后向上攀爬的同袍……
城上城下,箭雨交错,巨石碰撞,火光冲天,护城河水血色浸染,断肢残臂遍地,杀伐声响彻苍穹。
黑袍将军稳稳地端坐马上,注视着眼前血腥杀伐,神情冷然,目光冰寒。
东方,天色微微泛白,渐渐,点点金光穿透云层,洒向云都内外的这一片血腥大地。
杀伐之声依旧震耳,攻守双方半步未让,这三日三夜的厮杀,积尸成山,积血为河,四门却依旧相持不下。不过,守军的火油,箭矢经此巨大消耗,终于出现补给不足的架势,守卫弱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直紧紧关注战局的黑袍将军刀锋般的长眉挑起,再抬头看看渐渐退却的云层,手中长矛猛地挥出,左右骑兵扇面退开,吱吱嘎嘎的轱辘声起,六辆高达四丈的塔状物缓缓逼近护城河。
这是他风家军不久前才研制出来,专为云都准备的秘密武器——攻城塔。
推进到护城河边,四丈的铁制高塔上又升出吊梯,斜斜地指向云都城。不过云都的护城河终究太深太宽,攻城塔与云都依然只是遥遥想望。
城楼上,初时被如此怪物震慑的守军们见此情形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没等他们那口气吐实,塔顶突然激射出数股勾爪,“笃笃笃”牢牢地钉在两侧的角楼顶上,百余个未着盔甲,一身轻装之人自塔下越上来,迅速扣环于索上,手提长刀御风般滑行而至。
“射!射!”
云都守军的面上终于现出震惊与慌乱。急雨般的箭矢全部射向索下飞人。
只是,迟了!
沿着绳索溜下的那些人一个个如流星赶月,箭矢几乎都落在了空处,百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登上城楼,舞动着手中的大刀向守军们砍杀下去,城头上顿时乱了,攀爬云梯而上的士兵们压力因之一减,越来越多的人趁机攀上城头,至此,对峙终于转为肉搏。
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的黑袍将军唇角轻弯,勾起一道森然的笑意。
“冲车,准备撞门!”
果然,半顿饭的工夫后,高高拉起的吊桥轰然落下,岸边等候的士兵们推着冲车冲上吊桥向城门撞去。
此刻,西南方向飞来两匹快马,奔行到黑袍将军面前,“报告将军,南城墙已被轩辕家轰开了一个豁口,估计不久便可破门。”
“西城齐家也快破城。”
话音才落,又一匹快马急驰而来,“报,北门将破!”
“好好好!”黑袍将军仰天大笑,“我风氏怎能让那四家专美于前!”
笑声一收,手把长矛遥遥向前一指,“传令,全线进攻!”
商历五百六十三年,商国五大家族风氏、轩辕氏、齐氏、燕氏以及夜氏合谋,于八月初六夜,围攻号称天下第一城的皇城云都,激斗三日夜,城破,王自焚于内城,大火蔓延,烧了七日七夜,云都化为废墟。至此,统一了五百余年的天元大陆分裂。
风氏、轩辕氏等五族按之前的协议自立为王,划地而治。此后,风起云涌,天元大陆上战火频燃,诸国四方征战吞噬,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芸芸尘世,一去四百年,沧海换了桑田,人事几度变迁,天元大陆分裂依旧,而我们的故事正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