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师。苏总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之前有被注射过DEP，具体的情况还要再检查才能知道。”
    “DEP。”佟享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最新型的神经性药物，注射到人的身体里面之后，会产生强烈的神经性反应，比如说寒冷，疼痛等等，严重的情况下还会产生幻觉，长时间注射这种药物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除了痛苦之外还带有强效致幻剂的作用。”
    “那苏总他……”佟享满脸紧张。
    “苏总在这两天被注射了不少，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检查报告出来了才知道。”医生难得的安慰起他，“别担心，苏总的情况还在控制之内，只是这个月，估计要辛苦些了。”
    回到梦湖别墅之后，岑进才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很久没有像这样的冒险了，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好在一切都还顺利，至于后续的事情自然有苏志擎那边的人解决。
    那些人落到苏志擎的手上，必定不会好过，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是迟早的事情，就看苏大少怎么处理了。至于ESC和苏氏的合作，当然势在必行。
    这是ESC进军这块市场的第一步，他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
    岑进关上凉水，身上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很多，他深吸了口气，拨了拨湿淋淋的头发。
    看着镜子中的人影皱起眉，嘴角的淤青真是碍眼。要是被那群家伙知道了准要笑上一个月。
    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拎到客厅，随手搁在一边，到吧台倒了杯XOS，醇酒流过喉咙的滋味终于让心情稍稍平复。
    门铃适突然响了起来。
    岑进低头看了看表，把杯子放到吧台上。
    佟享的到来这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介意我进去坐坐吧。”佟享靠在门边，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微微一笑。脸上的笑窝让男人显出几分难得的稚气。
    岑进耸肩，打开门，顺势走到吧台边。
    “要喝一杯么？”
    “好啊。”佟享随口答道。看着一身睡袍的人从容地站在吧台倒酒，头发还带着湿气，才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岑进占据着沙发的一边，把酒递给他。
    佟享慢慢啜了口，忍不住惊讶，“岑进你喝这么烈的酒？”
    “烈？”岑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没什么感觉。”勾起唇，很多年前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叫烈酒了。
    佟享咋舌，“受了伤还喝这么烈的酒，小心身体。”
    岑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苏志擎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运。”
    “苏总帮过我很多。”像是想到些什么，佟享的话里流露出几分感慨，“当初要不是他帮忙，也不会有现在的佟享。对了，有叫医生过来跟你检查检查么？”
    “嗯，没什么大碍，皮外伤罢了。”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有岑进，苏志擎这次算是有得苦受。“我出门的时候医生还在帮他检查，因为你不肯过去，他硬是要我过来一趟。”边说边注意岑进的神色，“岑进…你…”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我怎么样？”岑进笑着挑眉，文雅之中混合着随意，相当地放松。
    “你还在怪苏总么？”佟享脱口而出。
    空气仿佛静默了一瞬。
    岑进靠在沙发上，打开箱子，挑出药膏。“佟享，你不明白。”很多事情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因为记得太深，反而模糊。
    佟享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就在刚刚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然后心里一阵一阵的堵得难受。
    “岑进，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佟享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你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机会。当年的事情，对不起了。”
    岑进怔了怔，没想到这个人会在阔别那么多年之后突然又提起当年的事情，甚至为此而道歉，那些久远的事情本来应该沉在最角落的地方，何必挖出来呢？
    “少爷，那边传来消息，苏志擎已经回到了苏家，ESC和苏氏明天的记者招待会会如期举行。”
    男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慢慢地磨着咖啡，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就知道你们是群饭桶，什么时候才能做件让我满意的事情？”
    “对不起少爷。”
    “整天就会说对不起，真没劲。”伸手从橱柜里拿出咖啡杯，“找个时间，把那边的人处理了，动作干净点，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了。”
    “是的，少爷。”站在一边的男人暗暗擦了擦额上的汗，吐了口气。“您要的资料已经放在桌上了，只不过……”男人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慢条斯理地煮水。
    “只不过有部分的资料似乎并不完整，好像是有人刻意改动过，我们也只能查到个大概。”
    咖啡的香气渐渐浓郁，男人轻轻笑了起来，狭长的眼弯成勾人的弧度。
    “看来ESC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企业啊，能在短短的八年发展成为美国三大建筑巨头之一自然有些手段，不过能做到连我们都查不到也算厉害了。”把咖啡倒到杯子里，微微摇晃。“岑进，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满脸的笑意。“难怪了。”
    “符少爷最近在干嘛？”
    “符少爷最近白天一直都在公司，下班之后会去Elegant坐一会儿，然后回家。”
    “这么乖？居然都没找什么活动。”男人把煮好的咖啡直接倒到水池里，又开始磨咖啡豆，“看来苏志擎的魅力还是很大的嘛，符文宇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站在他面前的人闻言一愣，垂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符文宇那边继续找人跟着，至于岑进，暂时不要查了。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有这些资料也够了。大学最后一年被开除，出国之后拿到了Havard的硕士，我们这位岑总裁和苏少渊源颇深啊。”
    男人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般，“你觉不觉得岑进和符文宇有些类似？”扬慢慢扬高语调，
    “不对，应该说符文宇很像那位岑总裁才是。不过……”有什么东西在眼里一闪而逝，“替代品到底是比不上本尊。”
    ESC和苏氏的记者招待会在业内引起了轰动。之前再怎么费劲的猜测，来得毕竟都是空洞的消息，在没定下合约之前，什么事情都不是板上钉钉，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对于这两家从前根本挨不上边的企业的合作，许多业内人士和媒体都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追溯到最早的时候，甚至只是酒吧里几句戏言，很多人闻风而动，更多的人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直到这次的记者招待会。
    两家公司在记者招待会上完成了合约，ESC加入锦溪的计划，辅助苏氏完成整个锦溪商业园的建造，包括后期的宣传和销售。苏志擎对整个项目的功能做了一些介绍，接着ESC和苏氏的两位高层又对锦溪建设的各个环节做了具体的讲解。
    岑进坐在前方，始终面带微笑，显得从容优雅。他本来就是极少出席公开场合的，更不要说是像记者招待会这种完全面向社会大众的活动，但偏偏没有任何的拘束感。一身浅灰色的GiorgioArmani含蓄精致，略带松身而又不流于极端，加上出众的长相，优雅的举止，贵而不矜，从容淡定。
    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旁边坐着的苏志擎也是一身的Armani，不过不同于岑进的浅灰色，苏志擎一身的黑色款，风格高雅、含而不露，初看似乎貌不惊人，但当你细细品味时却被他的那种高雅、庄重、洒脱的风格吸引。不同的两个人，迥异的风格，却异常的和谐。坐在台下的人纷纷露出欣赏的眼光，不管好恶如何，美丽的事物总是一样地吸引人的眼球。
    媒体显然对这样的效果非常的满意，起码不会担心报纸杂志上的图片不够夺人眼球，闪光灯不断。除了对锦溪这个项目本身的关注，他们更乐于对这两位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总裁进行更加深入的挖掘，谁叫这两人都是赏心悦目又身价不菲的人物，更甚之在合作案的准备阶段还爆出了些惊人的新闻，不管是真是假，总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媒体当然闻风而动。
    在一系列的项目陈述结束之后，终于到了许多人期待的自由提问阶段。开始的时候记者们还是针对锦溪的计划问了几个问题，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苏先生，ESC和苏氏的合作可以说是强强联手了，我相信大众都想知道两位是基于什么理由决定合作的呢？据说两位总裁私交甚笃，不知道有没有这回是呢？”提问的期间，有人技巧地提出了众人酝酿了半天的问题。外界对两家总裁的关系有各种猜测，甚至前些时间还爆出两人在停车场的吻照，尽管之后被证明是合成的，但是这种照片出来本就已经够耸动了。
    “大家都知道锦溪是ESC进入行业市场的第一步，我们的合作当然是经过几方考虑，最终做下的决定，不管是ESC还是苏氏都会成为对方最好的合作伙伴，不管是我还是岑总都坚信着这一点。”苏志擎微笑着，显得相当的从容，四两拨千斤且游刃有余。一边的岑进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微微点头。
    “至于我和岑总。”苏志擎停顿了一会儿，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苏志擎满意地挑眉。“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然后又是一阵低语，对于这样的回答提问的人自然不甚满意。“苏总和岑总裁只是朋友关系么，但是前些天有媒体报道两位有更亲密的关系，不知道对这个两位有什么解释？如果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不在之前就进一步地澄清呢？”
    岑进挑眉，苏志擎亦是笑了笑，丝毫不在意问题的尖锐性，“我想今天我们召开的是关于锦溪项目合作的记者招待会吧，这位朋友不去做八卦杂志的记者真是可惜了。”苏志擎轻轻笑了起来，上位者的气势让对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偏偏又感觉不到突兀，“其实我和岑总的私交怎么样，跟两家公司的合作并没有实质上的关系。当然，岑总也不会因为过去打球输给过我就把我的房子设计得乱七八糟，是不是？”此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岑进唇角微扬，目光璀亮。“至于为什么没有提前澄清，如果提前澄清了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不是少了很多乐趣？”现场又是一片笑声。
    “按苏总说得，两位总裁还是故交了？”带着眼镜的女记者接过话题，站起来继续问道，眼中都是兴味。
    “啊。”苏志擎微微侧头，看了眼岑进，眼中瞬间流露出些淡淡的温和，一瞬间又回复成平日的深沉，朝着下面笑了笑。“我们做过同学。”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声，显然为这种奇妙的巧合感到讶异。
    “原来还有同窗之谊，那么两位真的是私交甚笃了。”女记者接着道，“请问岑总裁，前些日子不少媒体都风传两位是情人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属实呢？我想这也是全城淑女最关注的问题了。”笑着眨眼，大大方方地问了出来，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抽气声，不管怎么样在这样的场合直接问出这种问题是需要足够大的胆量的，而且问题还是朝着始终都没有开过口的岑进。
    岑进优雅地扬唇，露出得体的笑。慢慢开口，声音如低醇的大提琴一般，雅致迷人，“就像苏总说的，我们曾是同学，有着深厚的同窗之谊，而这次合作也是基于对对方人品乃至公司的信任，我们曾经通力合作过，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因此才想一起实现锦溪。工作中不会渗入更多的个人感情。我们并不打算回避媒体的问题，只是希望大家能把更多的眼光投注到锦溪这个项目本身上。”
    “岑总说得没错。”苏志擎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我只能说，锦溪的合作让我们有机会再次携手，我觉得非常幸运。而岑总。”他侧头望了眼旁边的岑进，强势中带着些温柔。“岑总是非常重要的人。”
    全场静了一瞬，然后闪关灯猛地闪烁。这种无异于当众告白的话让整场的气氛都热烈起来，喧闹不止，气氛热烈地像要淹没他们
    “苏总的意思是前些日子的报道是属实的罗？”
    “岑总能发表一下感想吗？”
    “两位的关系会对锦溪的开发有所影响么？”
    “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才会促成项目的合作么？”
    “两位是打算借这个机会把感情公之大众么，两位能不能借此谈一谈。”
    “……”
    记者招待会在一片喧闹中宣布结束，如果再拖恐怕也就控制不住场内的情况了，两人在一队人的护送下离开会场，闪光灯一路追随他们。
    岑进满眼的诧异，望着旁边微笑着的男人，“苏志擎！”
    苏志擎平静地看着他，低身凑到他耳边，“其实，我一直想这么做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岑进，眼里复杂万分。
    岑进瞬间怔愣，心思百转。曾几何时，岑进在多少人面前被辱，这个人也只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佟享的话似乎又在耳边环绕。
    “岑进，你就没有一点动摇么？其实，这些年苏总并不好过。”
    “岑进，他一直想做些什么的，只是没有机会，也不愿回到那一段，对你来说那一段是痛苦，对他何尝不是。”
    “有时候，放开才是抓住。你明白么？”
    “……”
    岑进垂下眼，眼镜的遮掩下，往昔那双清澈的眼已经看不分明了。
    “苏大少，过去已经存在，不是朝夕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