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休言愁多几生生  第十五章 一声将息晓寒天(1)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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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病之间,阖宫里竟未有一人进得了延英殿。易水索性求个清闲只平日里吃药疗养或翻阅了诗经史略解闷。苏永盛期间来了几次,皆被易水以疗养甚佳不必皇上记挂给挡了回去。
    吃了几次的闭门羹,索性苏永盛也长了脑子,并不通传,只捡了易水用药的时候来,取了些药渣回去复命。易水只觉得他啰嗦乏味,嗔责道,“总管自是服侍在皇上身边妥当,不必时时往延英殿跑个几趟,总管不累,本宫一日间看见你几次也累了。
    苏永盛皇命在身,也只得赔笑道,“这才是皇上对娘娘用心,奴才也不愿意一日几次的扰着娘娘清修,这这。”一时情急苏永盛也说不出个所以。反倒怄的易水笑了起来。
    “你向来机灵原来也有词穷的一日。”伸手将腰间一弯玉玦摘下,丢在苏永盛手里,淡淡道,“你将这个拿回去,皇上看了便不会再这么折腾你了。”苏永盛是常常来往含元殿和延英殿的,自五年前承天节那一场之后,这还是头一回皇上为了个妃子这么费心。
    苏永盛一伸手接住了玉玦,看着上头的花纹已然明白了。神色转忧为喜,欠身行了一礼也就去了。清宛从后头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盏燕窝,轻言道,“娘娘当真是不让苏永盛再来了?”手里的书卷在膝头摊开,微微的一笑,“不出今夜,皇上必然会再来。”
    朱弦断,明镜缺。皇帝此时怎能容得伤离别的心思,低头微微的一笑,依旧看起书来。就着清宛的手慢慢的用尽了一盏燕窝,面色也微微泛起了红润颜色。清宛左右看看,方道,“娘娘这遭病了,反而得以休养,面上颜色都好看了些。”
    伸手抚一抚面颊,的确不复当日的清癯枯槁颜色,不觉好笑,对请宛揶了眼,道,“你这样一日里十七八次的给我进补,待得来日痊愈,可不是形如悍妇一般?”
    话虽是这般说,然而清宛的用心和仔细是看在了易水的眼里。总算宫里还有一个贴心的人,不然漫漫深宫又何以为继呢。
    清宛亦笑了起来,一面收拾了碗一面道,“娘娘生来纤细柔美像杨柳扶风一般,若是都成了悍妇,宫里的女子可该怎么活呢。”
    一句话道尽,两人皆笑了起来。正说着,水晶帘一动,皇帝的笑语朗朗而至,“你们主仆间倒是自在。”说着在一旁坐了下来,笑看着易水道,“在说什么,看你高兴得很。说与朕听听,朕着实有几分疲倦了。”
    低着头摆弄着衣间的丝绦,唇边携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说什么,皇上疲倦了何不早些歇息,何苦到臣妾这里来劳神呢。”
    宸煜侧头看着易水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脸颊上沾染了一点绯红。鬓发散落在脸颊两侧,随着呼吸轻轻拂动。伸手理顺了易水的发鬓,带了一丝怜惜。“朕不曾想得,他们竟然毒恨你如斯,直要取了你的性命去。”
    头微微一侧,眼中已然蓄了泪光,睫毛轻抖泪珠零落而下,“臣妾本自罪孽深重,若是得以拼尽性命为了皇上的家国天下,亦是臣妾毕生所愿了。”
    这样的话里拼尽了心绪才道出几分情意,不觉暗自苦笑,竟然连情意搜索枯肠亦寻不到几分。清宛为二人端来茶水便带着宫人退了下去。宸煜冷眼看着,“你身边的人倒是很懂事。”
    易水眼角余光看着清宛退了出去,淡淡道,“皇上分配给臣妾的,她们不敢不尽心。也免得皇上一日几次的派人看我。”
    宸煜像是带了几分欢喜,忽而又道,“那妙极,你用着也便宜些。”两人相对一时竟然无话了,易水只垂着头,抚弄着卷翘的书角。皇帝像是极泄气的叹了一声,叫了苏永盛进来,道,“自今日起,延英殿一干用度皆交由延英殿宫女,你也不用日日愁眉苦脸的给朕看了。”
    苏永盛本自十分欢喜,听了后话却连忙跪下身来,口中只道,“奴才不敢。”倒是惹得宸煜笑了起来,挥挥手道,“起来吧,当差当得也糊涂。”苏永盛会意,连忙喜笑晏晏,“奴才谢过贤妃娘娘。”
    易水看着他的方向,也只是付之一笑,“皇上赏人情何必拉着臣妾一并戴这顶大帽子呢。”皇帝亦是无言,只是一笑了事。
    看着皇帝的御驾离了延英殿,自转了身独自看着书,低头久了只觉得脖颈疼,才抬起头来,“清宛。”殿里并没有回音,半晌才出来一名小宫女,作了个礼,道,“回娘娘话,宛姑姑刚刚被叫到御药房给娘娘配制补药呢。”
    心下里有几分只觉得不对,也道不出所以然。只对那宫女道,“若是回来了让她进来回话,你去给我倒一盏茶来罢。”那宫女却也是伶俐,不过一刻便倒了茶来,规矩的侍立在一侧。
    心下无聊,遂随意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宫女屈身作了一礼,才道,“奴婢叫鹦哥儿。”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长得倒是一团喜气,抿嘴一笑,指了指架上的八哥儿道,“你倒是会凑巧,我的延英殿里,平白多出两只鸟来。”
    那宫女看着许是没什么心计,也跟着偷偷的发笑。茶水部温不凉,却也适宜。微微的带了一点笑,“茶水上很好,你进宫的时日也不少了吧。”
    鹦哥儿只道是夸赞她,也是极欣喜的神色,“奴婢进宫一年了。”一年独自沉吟了一晌方道,“你愿意到延英殿伺候吗?”鹦哥却是因为这一句话惶恐起来,跪下道,“奴婢愿意侍奉娘娘,奴婢从不敢偷懒。”
    带了几分惊诧转头看着她,哑然失笑,“你何苦动不动就请罪。我并没有责怪你。若是愿意,今日起便到里头伺候吧,不必在外间委屈了你。”
    带着晶莹的泪珠抬起头来,面上惊喜不尽,忙忙的叩首,“奴婢多谢娘娘栽培多谢娘娘抬举。”说话间清宛入内回话,易水见她神色有几分慌张,缓了一缓方道,“这丫头还算伶俐,便跟着你当茶水的差事吧,也免得你事事劳神。”
    清宛看了鹦哥一眼,俯身作了一礼,“是,奴婢自是好生教导。”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易水忽而道,“药都配来了?”清宛微微的一愣,微笑道,“御医说娘娘伤口或有反复,要看了伤情再下药调理。”
    只觉着御医行事繁琐啰嗦,一时二人各自当差,易水独自坐在软榻前,低头却正是那一句雁齿小虹桥,“只道当时错。”目光看向窗外,定定的移不开半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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