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雪江湖 第七章 春梦不觉晓(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00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岂会。”手指沿着眉梢轻轻划着,抚着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眼里便多了三分的笑意,“不过,我身边倒是有一个要去,本公子素来贴心,自然是要帮着打听一下的。”
明华嫣眉梢一挑,只道:“莫不是方才屋顶那一位?”
她不过是随口一猜,未料兰倾戈却是点头了。
“正是如此。”仿佛是承认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一般,兰倾戈苦着脸,“瞧着那般脾气,也不知那顾家小姐可看得上。”
“旁的不敢说,不过要是由着公子带过去,定然是没戏的。”明华嫣不无笃定的说。
“为何?”兰倾戈状似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哪里得罪了那顾家大小姐不成?
“自然是你这戈魂公子的魅力太大,见着了你这冤家,哪里还能看得见旁的男子,更何况那顾家小姐的魂可是早早就被你勾了去。”言语恼恼,可那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说不出的柔媚,“怎么,你该不是忘了吧?”
兰倾戈皱眉,“忘了什么?”
记忆里,他似乎不曾见过那位顾家大小姐,更别说是勾魂了,难不成还是她灵魂出窍,自己跑过来的?
瞧着兰倾戈那一脸无辜的神情,明华嫣啧啧叹了一声,“两年前,落日湖畔,顾家大小姐被人调戏,幸得戈魂公子一救,从此佳人念念不忘,芳心暗许。”
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这必然是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可惜遇见的偏是兰倾戈,便是一场无望的虚梦了。
“原来如此。”兰倾戈状似会意,可是那神情分明还是什么也未曾想起来的,直看得明华嫣心中叹息连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真是快哉……十足的幸灾乐祸。
果然也不是一个好心肠的。
“既是钟情了本公子,如今又来比武招亲,这等不坚之心,本公子不记得也罢。”
多理所当然的口气啊,钟情了他便是要一辈子的,半道变节的便什么都不是了。任何一个姑娘听着了,怕都是要骂他自私的,可是对象是他,却又成了舍不得了。
“人家小姐这厢不就是等不及了,抛出了这一竿武林盟主乘龙快婿的高枝,等着公子你去采呢。”只是那顾云心恐怕也料不到这世上偏生还有不要她这大美人的男人吧。
“好浓的酸味,怎么,真怕本公子去摘了?”兰倾戈勾唇,三分的邪气,让那如画的眉目更教人沉醉。
他不笑的时候,已教人痴迷不已,他一笑,便是教人立时去死了,也是甘心的。
万劫不复……
明华嫣心头一跳,从那一双黑眸中清醒过来,又是那个颠倒众生的明华嫣,“公子说是便是了,只是此次前往顾家还望谨慎。顾家不止是武林世家,其财势更是了得,其女顾云心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多少世家子弟,权贵公子趋之若鹜,却一概被其拒之门外,如今突然设台招亲必有其用意。前往之人,更是各怀鬼胎,绝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说到此,明华嫣顿了顿,唇角一勾,复道:“不过依着公子的聪明才智,那些人定不是对手,只是公子切记要提防着那位顾家公子,顾云深哦。”
“怎么,顾家公子何时也得罪了嫣姐不成?”
“非也,不是顾公子得罪了嫣娘,而是公子你得罪了他。”
兰倾戈“哦”了一声,旋即笑道:“莫非是嫉妒本公子夺走了那《连璧录》第一的名声?还是本公子无意之中戈了他心上人的魂?”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未料这玩笑之语竟是说对了一半。
“你啊,冤家,倒是给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传闻顾云深一向对女子保持距离,身边唯一亲近的便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顾云心,那个是千宠万护着,哪里舍得让她受一点的委屈。偏生那位小公主却是对你这个冤家痴心难断,幽怨深闺,这一次你人去了却是给人家做嫁衣的,倒是教人家情何以堪。顾云深不恨煞于你方是大大的怪事。”
言罢,明华嫣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是替那顾云心幽怨。
“曾因酒醉鞭名马,深怕情多误美人,倒是倾戈的不是了。”嘴角却是半无歉意的,指尖从明华嫣身上离开,眼中不带任何的暧昧,沉吟道:“那边该是已经来了消息吧?”
“冤家,我就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有别的事。”似娇似嗔地推了兰倾戈一把,却是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眨眼间,手中便多了一封信,“今日午间刚到的,倒是应着公子来的。”
他嘴角一扯,不置一词,接过信,便下床细看。
明华嫣素来是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恼,从柜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妥当的青色长袍,披在了他身上。秋夜偏凉,他身子不好,若是着了风寒便不好了。
谁能想到距人千里之外的第一名妓竟也有如此贤惠的时候,如同一个深闺妇人一般,静候在一个男子的身后,脉脉无言。
他看着信,不过是几行字而已,眉头却是浅浅皱了起来,明华嫣不知道信里写了些,心中不敢揣测,待到兰倾戈将信放到蜡烛上烧成了灰烬,她也不曾开口问些什么,只走上前服侍着他将长袍穿好,将一粒粒扣子扣上,然后系上腰带,一系列动作做来得心应手,想来必不是第一次了。
“嫣……”那一声轻唤仿是情郎于半夜发出的梦呓,不经意的却是最真情的,何人能不动心。“你当真不愿做本公子的夫人吗?”
兰倾戈忽然开口问道,他的目光温眷柔情,似织了一张密密的网,缠住了魂,锁住了心,再难逃脱。
这一刻,她相信他的眼里只有她,这一刻,她相信,他也是有心的。
明华嫣低垂着眉,半晌未语,直将他的腰带系好了,方才跪了下去,道:“属下不愿。”
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可是语调中却是透露出不容错认的坚决。
“为什么?”
“属下是红尘。”
她是洄雪楼的红尘,从来不是他心里的嫣。
“好,是倾戈过分了。”他眼里的温情隐去,稍纵一逝的愧疚陨落,即刻换做一缕炙热的精光划过,最终如石投大海一样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