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后季萩羽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蹭。
    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的诚浩首当其冲蹲在她面前，左右两边蹲着的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正忞和末湛。骆锦牧站在一边盯着她的脸看。
    女生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们干嘛啊……”
    诚浩打了个哈哈：“……我们等你睡醒啊……”
    “那干嘛不叫醒我……”
    “上次芴漠叫你起床还被你无意识的一拳殴到地板上去，到现在额头上那块淤青都还没消呢，谁还敢再叫醒你啊……”末湛嘟着嘴，小声的补充，“那不是找死么……”
    “呃……”萩羽尴尬的咧嘴，“放学了撒？”
    “早放学了啦……你睡了两节课，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几个在这守了你两节课诶……你怎么赔偿我们的补眠时间啊？”正忞不满的白了她一眼。
    女生当作没听见，爬起来：“走~咱们去G&L~”
    “喂……你无视我么……”
    “走了啦，拖拖拉拉干什么，今天含姐可是特地停业失了一天的生意来包场，再迟到小心被含姐揍~”
    权衡了一下“要求偿还浪费补眠时间”和“被含姐揍”两样的比重，看上去被含姐揍会可怕一点，江正忞缩缩脖子，抓着蹲在地上不起来的末湛和诚浩：“走吧……小心含拆了咱的骨头……到时候都没人帮我们接……”
    “这是怎么回事？”一群人用疑问的目光望向微笑着的叶含。
    “为了纪念「獗妖」啊，我想可能「獗妖」的人不会一辈子都在一起，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就有个纪念意义啦。”女生笑着伸手抚摸着身后的门上刻着的「殊壹」字样。
    「殊壹」是当时林浠的代号。程芴漠浅浅皱了皱眉。韩诚浩扯扯身边心事重重的男生：“芴漠你看诶，那边是你的「谲贰」，上次我们去的那间是我的「鸧捌」诶~”
    叶含眯起眼看着一边拼命找以自己代号命名包厢的冉嘏：“冉冉你很笨诶，就在你背后，看啦，「柒嘏」。”
    “「佰螂」叶含，「殊壹」林浠，「谲贰」芴漠，「暅叁」简暅，「鵘泗」正忞，「禳伍」棻林，「殁陆」斯戎，「柒嘏」冉嘏，「鸧捌」诚浩，「鹄玖」安静，「拾剿」末湛，「祸御」蓝航，「桀禇」程媛，「炎勋」希西。”Blank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众人解释。
    萩羽回头看着骆锦牧：“都是「獗妖」创世的代号诶。”
    男生没有吭声，默默走到一边的刻着「禳伍」包厢的门口，伸出颤抖的手指摩擦着那黑色的字。叶含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笑走到骆锦牧身边。
    “有时候我看着当时我们留下的代号的签名，看到「殊壹」「禳伍」「炎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女生的双眼在明暗闪烁不定的灯光下颤动着钻石般的光芒，“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从希西离开之后，一切就变了样。林浠在时，我还能有一个依靠，结果，一切都不是全不尽如人意。”
    “含姐……”
    “棻林跟你说过吧，当时「獗妖」的人说我像女神一样，总是被光环笼罩着。其实那时的我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子罢了，被层层的保护在林浠熙宁哥他们几个手心，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刁蛮得不像话。而我真正与「獗妖」融在一起时，曾经的他们却一个个离开我，而幼稚的我所认为可靠的人，接二连三的背叛。我的骄傲受到的打击一个比一个大。你明白么？那时的我狼狈又倔强，被安静说成像一匹受伤的母狼。”
    女生缓缓闭上眼睛，微笑再也保持不住，泪水顺着微微向下搭的嘴角滑落在女生洁白的制服衬衫上晕开。骆锦牧侧过头看着女生此刻娴静细腻的肌肤上潮潮的泪痕，眼眶发酸。眼前的女生没有了往日那种骄傲冷漠的神情，露出的是只有在好友面前才会流露的憔悴与脆弱。
    “我爱他，爱她们。”女生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像是自言自语，但是清晰地让男生听见那每一个字的情感与无法言喻的含义。
    季萩羽凝望着站在「禳伍」前的两个人，看着那昏暗灯光中的背影，莫名伤感的情绪弥漫上来。那个充满着叛逆与野性「獗妖」，并不是外人眼里那么没有人性血腥的问题学生组建的纯粹帮派。
    所有的人，都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份苦涩与彼此的相似度，慢慢走在一起，为了所谓的互相保护，握紧了双手。
    女生别过脸，努力克制身体的颤抖。
    我们有各自的理想，保存了当初年幼时的那份纯真。却似乎无法实现。
    所以才会都像囚笼中的困兽，富有攻击性，倔强，永不认输。
    才会因此同病相怜，相亲相爱。
    所以才会说出，“我爱他们”的话。
    看上去不可救药的，固执，顽固不化。
    但是，还是彼此深爱。
    耿琚烺懒洋洋的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的不断震动的手机。
    “喂……？”
    “琚烺你要死哦……？我不是叫你过来么？”嘈杂的听筒那一端传来叶含略微醉意的声音和阜诚有些无奈的制止的声，“你怎么还不来啊……”
    男生愣了一下：“含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爸在家不让我出去啊……”
    通话却在男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结束。琚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字样，发起呆来。
    耿威逸站在房门口看着坐在那发愣的儿子，眉头渐渐锁紧。
    男生有着跟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型与身型，还有继承他母亲的完美流畅的五官线条。男人看着儿子的那张脸，忽然想到了已经逝世的妻子。那时的她常常抱着尚且年幼的琚烺坐在书桌前写她所钟爱的小说。没有灵感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坐在那发呆。
    男人默默退出房门。
    缠绵着女低音的妖娆自语，酒吧里气氛依旧自顾自的不断升温，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其实显得十分突兀的一群人之间气场的微妙变化。
    那群人中的一个人不断的用前臂和拳头捶打着刻着「殊壹」两个血红色字的包厢门。男生特有的结实的拳头和手臂那浅浅麦色在昏暗灯光下恍惚着，酒精的作用使人眼前迷蒙成一片模糊的景象，只有声声坠入心房的敲门声让人被动的保持一丝清醒。
    “阜诚……别敲了，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吧……”程芴漠抓住男生的胳膊。
    “诚哥……算了吧……含姐她一会就会自己出来的……别敲了……”邝佺和江旻在一边劝已经双眼发红的阜诚。
    “该死！她到底是要怎样！”滑坐在地上的阜诚手捂住额头，咬着牙。
    靠在包厢内的沙发上的叶含闭着眼。
    醉了吗？女生淡淡的问自己。似乎是没有醉吧……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迷茫，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心底空荡荡的。
    叶含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不是在一开始就想好了不要再在过去徘徊了，不要再闹下去了，为什么还要把记忆重新挖出来，自己刺痛自己。
    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真的无可救药了吗。你不能这样无可救药啊。
    女生跌跌撞撞的扑到门上，缓缓打开门。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一个人跪坐在自己面前，缓缓抬头望着自己。
    是谁？是浠哥吗？女生蹲下身，伸出手去触碰那张脸。手指被轻轻拢住。凑近后所看到的脸是一张熟悉的却又恍若陌生的面容。
    是谁……女生朦胧的目光缓缓向下移，触及了那裸露的结实的小腿侧上的熟悉的纹身。紫色的蝎子。黑色的雷击纹案。墨色的线勾勒出蝎子凶恶而冷冽的身型，明紫色的底色似乎还闪着光泽。
    “……咳……阜……阜、诚……？”
    女生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男生的脸带着深深的悲哀，嘴角是丝丝血迹。
    “你，终究还是无法释怀，他么？”
    一只手在男生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猛地把女生揪起来。
    在某间阴暗的网吧，一个少女坐在一台电脑前，迅速的敲击着键盘——
    你是一个年少就陷入了重重烟雾的被迷蒙了双眼的孩子。
    不知所措，厌恶世界，讨厌所有东西。
    不懂得去爱，又不懂得去珍惜。
    目光短浅，会自责，又不明白究竟有什么错可以自责。
    杜撰了看似平凡而实质却真实离奇的灭亡。
    爱上了已不存在你的世界的人。
    痛苦于挣扎是茫然而徒劳的。
    最终想说的话依旧可笑的开不了口。
    从来不会真心的道歉，心里竟还埋藏着自怜的情绪。
    希望真正的想到心情里的隐藏因素并看清了，但仍旧死活不愿相信自己是这种人。
    你有与我相近的名字，连性格都可以说一模一样，想法经历都可怖的如出一辙。
    当我点起手中那支洁白躯体的烟时，我才明白我们因彼此而存在。
    或许，我还是不明白吧。
    因为关于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我们有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幼稚。
    就像一场梦一样，真实，荒谬。
    那日你说出你爱的那人的名字时，应该也是如我猜想的那样悲切绝望吧。
    我们爱的人都不属于自己了。
    我们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你还能继续爱别人，而我，只有力气，去等待爱我的人了吧。
    你说是不是呢。
    另一个我。
    请允许我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