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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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环境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好到让木春开想起了爷爷安睡的地方,想起了那个仍旧活着的她的奶奶和外婆的地方。
两个有着相同故乡的游子在一起总会产生许多感慨。木春开说:“说起来,我们也有很久没回去了吧?”
“嗯。”林果果说,语气是沉重的,还有绵长悠远的余韵,就好像她们挽着彼此的手,亲近而不亲昵地走在石子路上,所走的每一步,都悠闲得没有方向。“可是其实,我并不想回去。”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果果说。
木春开微微一笑,在那个小小的城里,已经没有了林果果的任何亲人。林果果是举家搬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不像她,还留着两个安土重迁的老人。“但是有时候,我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愿望去看看那里的人事变迁,毕竟那是我们生活了19年地地方。19年,都已经是1/5个人生了。”木春开说。
林果果叹了口气,问:“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无情?”
木春开看了林果果一眼,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反而笑了起来。和林果果一起在石子路两边的草地上坐下,说:“没有特别,也就有那么一点点,我们还是会回去看看的嘛。”
林果果也笑,说:“是啊,会回去的,事在人为嘛!”说完便与木春开相视而笑,一起躺了下去。这一句“事在人为”,是她们对已逝过去中那些珍贵之物的坚守。那些“物是人非”的是是非非,在这种坚守里,缩小成为眼里的一粒沙,会痛苦,会流泪,但不会让人失去看到世界的能力。
在沉默地看着天空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木春开想起了那句石沧写在笔记本上的话。她问林果果:“你说,有一人形容一个穿了蓝色衣服的人涌上‘像蓝天里的一片云,云淡风轻,满不在乎’这样的句子,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林果果侧过头看着木春开,狡黠地笑起来,说:“被这样形容的人是你吧?”
木春开被林果果的一猜就中吓了一跳,只好承认林果果实在是很称职的知己。“你怎么知道的?”
林果果笑,把视线重新投放回天空里,说:“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像云一样变幻多端,但因为无论如何都有容纳自己的一片天空,所以对自己的变化满不在乎。”
木春开有些纳闷,拧着眉毛问:“我是这样的人吗?”
“嗯。”林果果郑重其事地点头,看到木春开拧得更深的眉头又笑着说,“没办法,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总不能看清自己。”略微停顿之后,又说,“可是,春开,对于某些人、事、物,也是要在乎的。”
木春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气氛似乎一下子沉重起来。在继续看了一会儿天空之后,她们从草地上站起来,继续漫步。不久后发现了一个果园,里面是一树一树美扑扑的桃子。
木春开和林果果对视一眼,携手走了进去,只是没有伸手摘桃。因为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在深入果园之后,她们看到了一个腰上系着一个箩筐采摘桃子的男人。
木春开盯着他的侧脸看了3秒。3秒之后她喊:“社长!”
莫安谦于是毫不迟疑地把头转了过来。他是木春开所加入的诗社的社长,大部分人都叫他“安谦”,只是木春开更倾向于叫他“社长”,以此来表达她对他的诗作的无限崇拜。
莫安谦露出他招牌式的阳光笑容,说:“是你啊,小开!”
木春开“呵呵呵”地笑,带着林果果走过去,老套俗气地互相介绍了对方,看着林果果和莫安谦微笑着点头示意。木春开忽然在电光火石间想到莫安谦也是个安慰林果果的不错的人选,尽管比起尤物石沧要逊色许多,但也不失清新帅气……
“春开,你在想什么?”突然林果果说,打断了木春开关于美好未来的宏伟构思。
“我在想为什么社长也会出现在这里。”木春开急中生智,说。
原来这个度假村是莫安谦家承包的。他摘桃子是为了做桃子派。接着,他给了木春开和林果果与他相同的装备,让她们跟在他身边一起摘桃子。
7月末的清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采摘结束后木春开迫不及待地抓起筐里的桃子就要咬下去,被莫安谦一声阻止。他说:“小开,等我们洗好了你再吃。”木春开乖乖地点头,在他们走后大快朵颐起来。等他们回来时,她已经解决了四五个。
“哦!”莫安谦像诗朗诵似的感叹一声,表情痛苦,惹得木春开哈哈大笑起来。她其实并不喜欢诗朗诵,但不排斥和莫安谦一起朗诵。他们有过很多次的合作,通常莫安谦都会用“真是完美啊”来描述,而她,则通常会在“完美”之前加上两个字——假到——真是假到完美啊——来形容她自己。
“小开,你这样会拉肚子的。”“哦”完之后,莫安谦继续说。
木春开像猪八戒一样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肚子,摆了摆手说:“没事,拉了还能减肥呢!”
他们带了三大筐桃子回到旅舍,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宜人和石沧貌似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来走动,印柠还没到。
木春开把洗净的桃子装在一个藤条编织起来的盘子里,然后敲开了宜人的门。
“给你吃的。”木春开说。
“哦。”宜人神色冷淡地说,伸手接过盘子,“我还有事。”然后不作停留地关上了门。木春开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又装了一个盘子的桃子到石沧的房间,敲了敲门,没人应之后,她沿着走道继续走,看到开阔的露天处,石沧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靠着树干,手里拿着画板和笔,身旁的不远处是一条潺潺的溪流。
木春开看到的是石沧专注的侧脸,不为外界所扰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刺眼的迷人光芒。忽然间一阵风轻轻吹过。一阵风,一个仙人石沧。
木春开决定回去,却因为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破坏了所有的氛围。石沧扭过头,眉头微皱,有种令人迷醉的慵懒。
木春开微微恍惚起来,听见石沧说:“木春开,你过来。”声音是出奇的柔和,不是命令却又像命令,让木春开不作多少犹豫就走了过去,行动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直到她的脚因为没留意而踩进一个凹陷的小坑里,她才恍然惊觉。
桃子滚落了一地。木春开把脚给扭了。
石沧啊石沧,没事蛊什么人惑什么心啊。木春开在心里骂骂咧咧,看见石沧放下画板和笔朝她走来,下意识地对他伸出一只手,说:“你别过来。”
石沧挑眉,停了下来,在胸前交叉双臂,说:“呵,难不成你犯了花痴,还不让让你犯花痴的人靠近?”
木春开白了石沧一眼,单脚弹跳离开这个小坑,但却一时失算踩到一个安静躺着的桃子,重心一瞬间开始偏离。在即将以背部着陆的瞬间,木春开喊“石沧”,手在边上胡乱地一抓,就抓到了石沧刚好伸出来的手,连带着把他也拽倒在地。石沧的重量和地上正好抵着她背部的桃子让木春开煎熬得够呛。她伸手抵着石沧的胸膛想要推开他,石沧却抱着她翻了个身。木春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忘记行动和语言能力,石沧神情诡异地看着她,又在施展他的美人计。所幸小腹被什么硬物抵着的触感让木春开保持清醒,猛地跳离石沧的怀抱,却又因为扭伤硬生生地跌回去。
“啊——”木春开没头没脑地惊声尖叫起来。石沧嫌弃地把她推到一边,坐起来,看着她说:“木春开,你叫什么?”语气无辜得像只小绵羊。
木春开纳闷,不经意地扭头,看到了一字排开的人们:宜人、林果果、莫安谦、老板、老板娘,还有几个其他的游客。
木春开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张嘴想要解释的时候,宜人说:“没事,走吧。”如果宜人的号召力能小一点的话,那么木春开就有机会澄清事实了。可惜现实残酷,林果果在给了她一个了然的微笑和暧昧的眼神后也转身回去。
木春开欲哭无泪,还想做垂死的挣扎。就在她要迈开她瘸了的腿的时候,坐着的石沧抓住了她的手腕。木春开低头看抬头看她的石沧,竟然发现此刻的他有种类似遭遗弃的小孩的无助与悲凉。木春开一下子没了火气,只是安静地问:“石沧,很好玩吗?”
石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脸上是似是而非的笑意,让木春开不禁想起狼平,顿时烦躁起来,甩开石沧的手,“好玩个P!我看你八成是没吃午饭饿得脑袋缺氧了吧。”
“好了好了,木春开,你怎么就不能安静点儿?”
木春开微眯着眼看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说:好,你让我安静,我就好好安静。
盘腿坐在离石沧三米远的地方,木春开面朝小溪,春暖花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木春开以这种方式安静,平复内心的澎湃。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睁开眼,小溪仍旧流得一派平和,石沧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移到了离她只有一米远的地方。
“礼完佛了?”石沧问,没有看木春开。
“嗯。”木春开闷闷地应了一声,收回看他的视线。
接下来是大概10秒的沉默时光。10秒之后,石沧把他的画纸递给木春开。木春开接过来,发现上面是刚才打坐的她,画的右下角是石沧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飘逸的日期。
“收好了,可以卖钱的。”在木春开暗自感慨自己怎么这么好看的时候,石沧突然说。
木春开瞪了石沧一眼,伸直拿着画纸的手臂,不屑地说:“啧,就它,也能卖钱?”
石沧轻笑一声,说:“卖不了钱,也只能证明是你木春开太不charming。”
“哼,这么漂亮,怎么可能?!”
“呵,我看脑袋缺氧的人是你吧,再怎么漂亮也是我画的嘛。”
“胡说,明明是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哎呀,那还好我不是唐明皇。”
“切,你想是也不可能是。”
“彼此彼此。”
“……”
这才是正常的她和石沧,套用一下石沧的话就是——吵架的木春开和石沧,云淡风轻,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