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一江春愁远,琵琶声声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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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阁好事的小厮们,都争抢着跑到屋外瞻望自家阁主的风采。虽然隔了很远,可是还是清晰地看见阁主一如既往的黑衣扮相,还牵上一匹黑马,一动不动地站在湖边,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就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陆续有人垂首退出拥挤的人群,曾经想着要成为阁主那般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小厮瞬间改变主意,无言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肖想其他。
    也许很多人都可以成功,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呼风唤雨。然而,并不是每一个成功的人都可以承受那分难以言状的寂然。就像这留梦山,繁华谢去,也不过一座孤山而已。
    还是管事那样的好啊,不愁吃喝,不愁穿戴,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无事之时,还可以换一张脸出门逛逛,多自在。
    然而仍旧留下的人,却在不久后便看见一青衣女子策马而来,途中还顺手折了一大枝柳条朝阁主扔去。众人猛抽一口气,这姑娘是谁?竟敢对我们尊贵的阁主如此放肆。
    楼清月!原来如此。
    “疏暗,我们现在是要去何方?”耳力一向极佳的楼清月破天荒地没有理会那处的骚乱,笑视梦疏暗翻身上马,倒真有几分阁主的架势。
    “南雷。”
    “南雷好啊,听说那里的女子以胖为美呢,只是可惜像我这般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到了那里什么都不是。唉…”
    “……”
    “什么?那小子和楼清月跑去南雷了?”天下第一庒内,依旧白衣翩然,但是举止莽撞的倾无幻一下跳到绝世面前,也不顾及对方是姑娘家,便把脸给凑了过去,“绝世没有弄错吧?他们怎会去南雷那种鬼地方?”
    “绝世…”
    “喂,姓倾的,你问便问,凑那么近作甚?“风华一把扯过绝世,护在她身前,“少用你那张脸来勾引我家绝世。我告诉你,我们暗门的消息,可比你清算你家财产还来得精密。”
    倾无幻好笑的看着风华,又往一旁看好戏的西钥流鸢边上凑去,“你确定他们是兄妹?”
    “他们两跟着我时,风华八岁,绝世五岁。说来,也差不多是一手带大的,自然很疼惜。不过,你说南雷怎么了?”
    听见南雷,倾无幻便立马垮下脸,勉强道:“说真的,本少都不愿再提那段地狱般的日子,早知道,就那点钱,送他们得了。你说,女子以胖为美也没什么吧,丰腴一点很好啊,可是那里所谓的美人肥得…还有,那里每日只吃两餐,过而食之,被发现可是重罪。更气人的是,那里的着装…本少这辈子就没那么屈辱过!”
    “梦疏暗,你确定这里是南雷?”藏身街角,楼清月难得一副受挫的样子,窥望着街上往来的人群。
    一个个肥胖的女人皆是浓妆艳抹,身着艳俗的衣裳,然而仅有的纤弱女子,却笼着一袭黑袍,垂首匆匆而过,貌似见不得人一般。而那只这是不论老少,一致缺一截衣袖和裤腿。
    这天下果真是无奇不有啊!难怪他们一路走来,总被人指指点点,才刚踏上街面,四处的人都蒙着眼疯跑,几下便不见了踪影。弄得二人二马在空荡的街上十分茫然。
    “我看我们还是去弄套衣服的好。”楼清月好意提醒道,“不过我穿那死气沉沉的黑袍倒没问题,可是你…”
    不可一世的摘星阁阁主露胳膊露腿,还真让人期待。
    “要不,咱们分头行动,一炷香之后,在此处会和。”言罢,又自顾自离去。待她成功弄到衣裳回来后,却见梦疏暗一身黑袍直挺挺站在那里,青丝垂散,竟是别有一番风情。
    楼清月哑然,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或许这样比较合适。
    然而,再同行时,她总是一步三回头,好在梦疏暗也是见过世面的,依然面无表情,丝毫不觉身上的衣裳有何不妥。
    后来,楼清月恶作剧作了一幅画像,被倾无幻高价买了去。可是几日之后,又风风火火赶来要求退货,还一个劲囔囔污了他的眼。气得一向波澜不惊的梦疏暗当场冷下脸,拂袖而去。
    春风含笑,惊落海棠。岸边画舫,一指琵琶弹素手。故人望,两茫茫。
    “我道是你不会来了,打算过了今朝便去找你。”放下手里的琵琶,夏娉婷起身出舫,和岸上海棠树下的素袍僧人对望。
    僧人平静地回答:“我以为听错了,果然是清平调。都有十年不曾听过了。”
    “是啊,一别十年,我都以为你死了。宵问。”夏娉婷苦笑,袖子里的手颤个不停。“当年爹明明将‘逆天’秘籍烧毁了,没想到,你竟然…”
    “只是小时候无意抄了一份,没想到成了我的救命符。”
    “救命符,你这是在害人,你知道染红那把刀,要多少条人命?”
    “干我何事?”僧人突然激动起来,右眼角的泪痣红痣仿佛又艳了几分,“你一来便质问我,你可知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如若没有遇上宫主我早死了。”
    “那是在利用你。”
    “那又如何?至少她让我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
    谈话突然停滞下来,只见海棠簌簌飘下,落到江面,随着水流,流向不知处。许是过了好久,僧人才缓缓转身,沉声道:“既然各为其主,多说了无益。姐,就当宵问十年前便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介僧人,法号离空。”随即踏花而去,却恍若赤脚踏过千刀万仞。这十年的路,可比这走得还辛苦。
    望着僧人远去的身影,夏娉婷漠然拂去眼角的清泪,回到舫中,弹起刚才的清平乐,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一根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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