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化了妆，用了假发和胡须，换了快递公司的服装，进入了小区。他的证件很齐全，小区安保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便让东海进去了。
    东海没有楼道外门的钥匙，随手按了一个门铃，以住户没有带钥匙为理由，请人帮他开了门。东海的普通话讲得很好，虽然视频看起来模糊，但那一双无辜大眼还是让“邻居”相信，他忘记带钥匙了。
    东海带了变声器。捧着快件，按了门铃，迷你变声器挂在手指上，讲话正对着变声器讲。
    “您好，有您的快件。”
    厉旭看了看视频，听到哑哑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开门了。他住了这么长时间，收到过几次快件，都是圭贤从网上买什么“情趣”物品。
    东海顺利进去，把“快递包”放在地上。
    厉旭误以为还是圭贤订的什么“促进感情良好发展”的东西，低头拿笔准签收。
    东海反手关了门，盯着厉旭。
    厉旭的脸有些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条灰色休闲裤，光着脚。
    厉旭签了字，把回执单递了过去，打着手势表示感谢。
    “厉旭，你还好吧？”东海担心地看着厉旭，没有接回执单。
    厉旭手里的笔掉在地上，这个声音，是东海。尽管眼前的男人化了妆，还有假发和胡须，但那双眼睛，还有声音，都是不会错的。
    “东，啊”厉旭努力张了张嘴，嗓子更是火辣辣的痛。
    “你怎么了？你嗓子？”东海忙上前扶厉旭。
    厉旭痛苦地捂着脖子和嘴，拼命地咽着口水，还是痛。他每天喝很多水，喝到水肿，嗓子都是干的，很疼。
    厉旭不愿意见到东海，他这模样，东海会心疼的。他知道，东海会心疼他。他舍不得东海心疼他。他宁愿东海埋怨他，恨他，不理他，都不愿意东海为他落泪。
    东海确实心疼厉旭，看到厉旭这样子，还是哭了。
    厉旭更是拼命想讲话，结果是嗓子里痛，痛得咬到舌头，血流了出来，咸咸的。
    东海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只会加重厉旭的痛苦，就是自己这样出现在厉旭面前，也只能是让厉旭痛苦，更加难过。东海后悔自己的出现，后悔带给厉旭这样的痛苦。
    东海狠狠地把厉旭抱在怀里，用力抱着，厉旭连头都抬不起来，被东海搂在怀里。
    厉旭渐渐平静下来，他理解了东海的意思。东海是说，心疼他。
    很长时间，厉旭碰了碰东海，示意松开他。
    厉旭喝了很多水，混合着口腔里舌头的血液，大口吞喝下去，冰凉的水慢慢灌进去，嗓子舒服了一点。
    “你生病了？”东海心疼地握着厉旭的手，把手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任性。我应该信任你，信任圭贤的。”
    厉旭点了点头，提到圭贤，他有些紧张，但愿东海不要知道，他这样子是被圭贤打的。
    东海环顾四周，继续问道：“你的药在哪里？是不是再吃点药会好？”
    厉旭摇了摇头，没有药。
    圭贤只为厉旭准备了治疗身体的药，没有一点药是可以治疗他的嗓子的。
    厉旭的嗓子充血，已经严重化脓了，不接受治疗的话，发声很困难。就算是这样子，圭贤还是和他做爱了，听着他充血的嗓子呻吟。
    厉旭甚至于可以肯定，圭贤就是要他生活在不能发声的世界里。
    东海到处找药，家里连最普通的消炎药都没有。
    “不要找了，家里没有药。”厉旭平静地在纸上写道：“我这样子，也很好。”
    东海惊得差点蹦起来，摸摸厉旭的额头，说道：“不会是生病傻了吧？你的声音是天籁啊，你最骄傲的，不是你美妙的嗓音吗？如同天使般的声音。不能恢复的话，会很难过吧？所以，一定要听话，好好治疗。”
    厉旭摇了摇头，他不愿意治疗了。他清楚圭贤这么做的目的，圭贤太害怕从他嘴里听到“钟云哥”或者“分手”之类的话。他爱圭贤，愿意用自己最珍贵的声音换取圭贤的信任。
    东海不死心，要下去买药。
    厉旭用力拉住了东海，嗓子又痛了起来，厉旭捂着脖子痛苦的坐在地上。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东海忙跟着坐在地上，抱着厉旭，尽可能用温柔声音道：“东海哪里都不去，东海陪着厉旭，厉旭要听话，不要生气，听东海的话。”
    厉旭突然笑了，这一幕太熟悉了。不错，他平时就是这样哄着东海。
    东海也笑了，傻呵呵地抱着厉旭。
    厉旭坐了起来，把东海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没有说话。
    东海枕着厉旭的腿，低声道：“厉旭，你是守护东海的天使，如果你离开了，东海也差不多要走了。”
    厉旭第一次听到东海这样说，泪水一点点落下，滴在东海的脸上，混合着东海的眼泪。
    东海，你是厉旭守护的珍宝，某一天，厉旭守不住了，不是不想守了，是厉旭没办法守护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听话。
    东海不是傻瓜，厉旭的反常，家里连片消炎药都没有，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圭贤。
    厉旭还是老样子，搂着东海，很容易进入梦乡，而且睡得很死，只要东海在他身边，他是完全放松的，嗓子痛得都不能发音了，还是抱着东海，幸福地微笑。
    厉旭从来没想过，是不是爱过东海。他只承认一点，东海对他很重要，重要到，和自己的尊严一样。厉旭是那种放得下生命，却放不下尊严的人，他太要面子。
    东海当然不会睡着。抱着厉旭，怒火已经烧得他几乎失去理智了。
    无论是谁，敢伤害厉旭，东海都不会放过，他不会考虑报复的代价。只是，伤害厉旭的是圭贤，他还得理智去对待这件事情。
    东海发了信息给晟敏，请他来厉旭和圭贤住的地方一趟，他告诉晟敏说厉旭生病了，请晟敏马上过来，他不太会照顾人。
    晟敏果然很快到了，让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差点闯了红灯。东海很少麻烦晟敏做什么事情，晟敏对东海有愧，想到白剑平对东海的伤害，晟敏总是自责。所以，只要东海有事情找他，他都会倾尽全力，何况生病的是厉旭。
    “厉旭，我得离开了。让晟敏哥来照顾你。”东海摇醒了厉旭，说道：“你和圭贤的事情，只有我和晟敏哥知道，所以他来照顾你比较适合。如果说，你不愿意再恢复声音，那么按你的想法吧，我尊重你。”
    厉旭点点头，拉着东海的手，他没完全睡醒，只要有东海，他睡得很舒服，心理作用。
    东海没有告诉晟敏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说厉旭上火了，请晟敏帮厉旭做点下火的东西吃，这方面东海不擅长。
    厉旭点了点头，他很感谢东海猜出真相，却没有说破。
    东海刚要离开，晟敏的手机响了。
    “是圭贤的电话？”晟敏有些意外，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们之间一般不会进行私人联系，最近工作的事情，没有需要和圭贤沟通的内容。
    “免提，接一下。”东海笑了笑，“我想知道圭贤有什么事情找你。”
    “你担心，我和圭贤有什么？”晟敏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抱歉，不应该和你提这个。”说完这话，晟敏自信地开了免提，他认为他和圭贤之间不会有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圭贤，什么事情？”晟敏像平时一样问道。
    东海示意厉旭坐过来听。
    晟敏索性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让东海和晟敏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