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榴花 第四章 榴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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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却不能否认,艾伦在我生命中的影响。他在我当时所处在的交错的时光,与混杂的文化里寻找到了我身体里的那一抹亮光,让我将环绕我的生活看得更加透彻。我仿佛觉得,我所处于的时代在慢慢腐朽,宛若黎明时,脑海里温存梦渐渐散去,但是,所有的人,却依旧不愿意就此醒来。我想,是艾伦让我看到了我的世界的倒影,摇曳在远方,却看不太真切,迷迷茫茫得似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在西洋文化在我身体中游走的时候,东方的传统依旧在我的脑海中敲着宫商角徵羽的节拍。
我还记得,我的教我作诗的师父姓张,听说是光绪年的进士。他甚是喜欢黄仲则,可是观其诗,其中竟然有些许崔珏和王彦泓的影子。我曾问他,是否喜欢过次回的诗。他却异常愤慨地说,他等龌龊的诗风,又如何耐得?!而我却不曾这样认为。我甚是喜欢次回,觉得他是真性情,说的是肺腑之言,不曾为世俗的礼数所束缚。后来背着张师父淘的了一本清初刻本的《疑雨集》,却是愈来愈喜他的。只是,甚是怕张师父知道,若是知道了,又免不得要挨手板的。于是便藏在了枕函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点了油灯偷偷地看。我来日方与锦娘说了,她便开始打趣我,说我便是同那《石头记》里偷看《西厢记》的宝玉和黛玉相仿。由此,又免不了我脸上一阵发烫,遂捂了她的嘴,叫她不要告诉张师父,她又一阵儿一阵儿地发笑,我又与她说了,莫要与他人讲,就是阿珲和昇子也不可以。她说,说与了昇子又何妨?你以为叶岳昇不会告诉阿珲?阿珲定然会和阿玛和额娘说的。一来二去,张师父就知道了。我还可能免不了手板子么?我竟然有些恼了。
好啦,好啦。我叶锦娘赌咒发誓。我定不语他人说此事,锦娘说。后来她又在我的耳边耳语道,她其实也是喜欢次回的。
我笑她傻,竟然瞒了那么久呢,还何况是瞒着我呢。
她却是不语了一会子,轻轻道“一缕香烟花数朵,正堪相伴病维摩。”我知道,那是次回的诗。只一句,就仿佛带入了那个静静燃着心香的境界,氤氲中,花开朵朵,却终极是一会儿消散,一会儿幻灭。好似不堪经受这世间的沧桑,或是被沉重的空气压的长痛不息一般,旋即散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你喜欢这句。我拉着她的手低语。其实,我很喜欢“相对只消香共茗,半宵残福折书生。”一句。
依稀,我们亦不曾作过相同类型的诗。
那日,张师父临了出了道诗题,限一炷香的时间作完。名曰《石竹》的。我下笔道:瘦玉萧萧自已痴,晚天凉雨意参差。清音已做黄尘古,谁折柯亭十六枝。锦娘却是押着时限写完的,为:不畏西风折,自于石中生。或因雪瘦损,还剩骨铮铮。
这两页纸,张师父看了甚久。一句一句地品,一句一句地读,方道:韫容小姐的七绝,用典甚是熟练,却少了意韵,叶小姐的五绝句意平淡,却是附和她的秉性的,也算是有着特点的,读起来韧中尚余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