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古老爷子不笑了，上下打量了打量古董店的小老板。
    刚才听吴三省喊他大侄子，他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现在潘子张口一个小三爷，闭口一个小三爷的叫更让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想那大潘，长沙道上也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打过越战，杀人不眨眼，吴家三爷的买卖大半都交给他打理，饶是他古老头也得喊个潘爷。可这小老板叫他潘子不说，还敢拿脚飞他……
    倒斗界有个有名的铁三角，两武一文，做了多少大事，连那北京城都敢闹一闹，闹完了愣在武警公安的围追堵截下全身而退。因为最近和吴三省他们走得比较近，总看见那个潘子胖子和着天天闷声不响的小哥在一起，以为就是他们三位。他当时还想这三个，无论哪个都是身手了得，胆大心细，随便一个做先锋都绰绰有余，可哪个都不像军师，难道……古老爷子的眼睛忽然就停在吴邪身上不动了，难道那个军师竟是这小小古董店的老板？
    想到这，古老爷子从口袋里就摸出盒冬虫夏草，抽了一根，笑嘻嘻递给吴邪，还很狗腿的给点了。
    他这下子给吴邪弄得莫名其妙，不过俗话说不打笑脸人，就接了烟，抽了一口。
    看吴邪接了烟，古老头才压低了声音问“敢问小哥，当年闹北京城的可是您跟这小闷哥和这位王爷？”
    吴邪当时就抢了口烟，胖子也不笑了冷着脸看着那老头，就连闷油瓶也把目光从吴邪身上移开，盯住他。
    看这架势，古老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想，要是这小哥也跟着，还有个事不成？当下嘿嘿一笑，“您也是个厉害的主，也不能总窝在这古董店里不是？偶尔也该出去散个心啥的？”
    吴邪看了他一眼，拉开店门，往街口看了几眼，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然后一脚踢到马路上，又回身走进来，“您老人错认了，我没去过北京。”说完也不管古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走到古董架子后面的保险箱，开了，拎出个密码箱，放在柜台上。
    一屋子人正都纳闷的看着小老板，心说他这是干什么，古董店的门就吱呀一声给轻轻推开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头上剃的油光锃亮的老爷子就这么卡在那里。
    小眼睛在这屋子里一扫，腿肚子就直接转筋了。心想，这日子没法过了，他不就是卖个牌子么，第一回给人瞪出去，第二回让人拿小刀给飞出去。这终于卖了来拿钱，咋怎么看怎么像掉到贼窝了？
    吴邪一看他这样，就笑了，乐颠颠的跑去开门，把人让进来。
    老爷子哆嗦着，偷眼看看两边的瓢把子和身后那几个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的伙计，腿又是一抖。
    吴邪一脚把胖子从小凳子上踹下来，“老爷子，您坐。”说着就把柜上的密码箱子拿过来，打开。
    里面一摞摞大票子一露面，不但是这来拿钱的老爷子，连古老爷子身后的青年眼睛也都直了。
    拿眼扫了一下子那小年轻的，吴邪撇撇嘴。把吴邪小动作看的清楚的古老爷子一回身就看见自己的小伙计哈喇子就快出来了，老脸一红，走过去一巴掌就拍过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伙子脸一红，低了头。
    皱着眉想了想，吴邪又从柜台下面掏出个蛇皮袋子，和上密码箱，装了进去，“老爷子，这密码箱你单独拿着不安全我给你装袋子里，”说完又瞥了一眼猫在架子后面听话的王盟，“王盟，你跟着老爷子去前面银行把钱点了。”
    王盟撇撇嘴，一听终于可以从这种诡异的地方出去了，屁颠屁颠的抱了蛇皮袋子，跟着那老头逃似地出去了。
    见人走了，古老爷子又凑上来嘿嘿一笑，“我老头子也老了，年岁也大了，腿脚不好使了，跑这趟也就是赚个棺材本，要不……出来的东西您和这小哥拿大头？”
    所谓天下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吴邪说到底还是生意人，凡事也有个利字在里头。当下有点动心。可他回头瞟瞟躺在摇椅上，一副志在必得，非要把闷油瓶弄斗里不可的样子的自家三叔，就明白了几分。
    微微一笑，随手从吴三爷身边的小几下拿了只玻璃杯，打算倒杯水给自己，“老爷子，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您老人家不惜血本，还把我三叔叫来想把小哥弄进去，可见这个斗里面厉害着呢。倒斗这行都是祖师爷赏口饭吃，说不定哪天祖师爷不待见了，这有命赚钱没命花钱不是？”
    被说中了心事，古老爷子老脸又是一红，听话听音，这老头也是道上混的，早就听出来吴邪话里话外的意思，脸一寒，“这么说，小三爷你不去？”
    吴邪摇摇头，“我不去，小哥也不去。”说完不放心的回头盯着闷油瓶。
    顺着吴邪的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坐在楼梯上，支着下巴看天花板的闷油瓶身上。
    闷油瓶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就冲吴邪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哎……”
    “哎……”
    胖子和吴家老三同时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这闷油瓶子是肯定不会走这一趟。
    “小张哥哥，”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老大和吴邪斗法啥都没说的女人一听闷油瓶说不去，当时就急了，一个箭步就窜过来，吴邪盯着她的紧身迷你小短裙张了张嘴，心想，她是怎么迈了那么大的步子的？
    古老爷子想拦着，“林云……”
    林云给老爷子悄悄使了个眼色，就不管不顾往楼梯上闷油瓶边上一坐，手就向闷油瓶的手臂伸过去。
    “小张哥哥，上会你不是答应跟我下斗么？怎么这回又说的不算了？”
    咔嘣一声，小老板手里的玻璃杯应声碎裂，钢化的玻璃碴子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胖子的手一哆嗦，整个人直接猫柜台后面，娘啊！别看平时这小子文质彬彬的，吃起醋来这么生猛。桌子底下瞅瞅一脸寒霜的吴邪，再瞅瞅直往闷油瓶身上粘的林云，胖子总算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了，靠，早知道就不带这个娘们来。再想这么多已经晚了，胖子仿佛看见那一件件古董冥器就这么飞啊飞啊的飞走了。
    吴邪抖落满手的玻璃渣子，把手往吴家三叔的唐装上随便蹭蹭，拿眼瞟了瞟那个叫林云的女人，他奶奶的不想活了，敢在小爷面前给我色诱。
    林云的手臂还没够着闷油瓶，闷油瓶就抢先起身，两步穿过屋子，把双手插在裤袋里，靠到门口的墙壁上。
    林云见没抓住闷油瓶，不死心就又从楼梯上站起来，“小张哥哥。”嘴上说着，人也跟过去。闷油瓶身体往身后一缩，伸手拽了一下吴家三爷身边的潘子，往身后一帯，林云伸出去的手就直接抓住了潘子的手。
    “靠，你他娘的别乱抓好不好。老子对你没兴趣。”潘子直接发狠，抽出大手，还狠狠甩了甩。早就看着这女的不爽了，上次在斗里直往闷油瓶身上偎也就算了，这次当着他们小三爷的面还动手动脚的。
    女人脸一红，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还顺便幽怨的瞥了一眼已经躲到吴三爷身后的闷油瓶，“小哥。”说完还一跺脚一扭小腰。
    “不去。”万年冰山的脸上毫无表情，抱着肩膀靠在墙上继续看天花板。
    “为什么。”
    “吴邪不想我去。”回答的很干脆，毫不转弯抹角，藏着掖着。话到这份上，就连古老爷子也都看出点那什么了。
    “张起灵，他吴邪是你什么人，你就这么听他的？”褪了伪装，林云脸一变，歇斯底里的发狠。胖子暗叹口气，最毒不过妇人心，咋这小妞看着漂亮，翻脸比翻书还快。幸好人家看上的不是我。
    抱着肩膀，看天……闷油瓶沉默了两秒，突然回过头来，第一次盯住女人的眼睛。微长刘海下的黑色眸子里面杀机顿现，饶是吴家三爷也觉得后脊背发凉，“吴邪是我一辈子要守着，护着，一生一世要在一起的人，你说他是我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