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3  第120章 归爱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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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涡淡淡的浅笑从未自她脸上离去,这样的神情我是那样的熟悉……似从镜中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一如往昔
    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
    擒尽妖邪扫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
    东西南北敦皇极,日月星辰奏凯歌。
    虎啸龙吟光世界,太平一平乐如何。
    ————《吟剑诗》
    *
    泱泱华夏五千年,历史记载的盛世有几多?
    什么叫盛世……我想终归起来不过于“安宁、太平”四个字。
    能称的上是盛世的王朝在至少具备这几个条件: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领土完整无外强内患。看似简单可细数起来也只有盛唐时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就大唐出现过两次,再则……那即是最后一个君主王朝满清帝国的“康雍乾盛世”了。
    “众叛亲离,仅余孑身,惊闻清军到来,寝食俱废,反复思维,无计能逃”的噶尔丹于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十三日在阿察穆塔台饮药自尽。
    这才结束清中央帝国与准噶尔长达七年的(自二十九年自三十六年)战争,皇帝的第三次亲征于次年春季凯旋。
    放眼看去,四海升平,初见盛世景象。
    如今的清帝国的疆域,东起大海,西至葱岭,南到曾母暗沙,北达外兴安岭西北到巴尔喀什湖,东北到库页岛总面积为约有1300万平方公里。
    康熙四十二年,河务总督于成龙传来喜讯……黄河清了!那条年年淤积泥沙的中华母亲河终于变清了!
    古人云:“圣人出则黄河清。“传说黄河五百年变清一次。(明•程登吉:幼学琼林)甚至还有“千年难见黄河清”的说法。
    可如今,大清的子民除了遇到太平的盛世,居然还遇到了千年出一的圣君。一时间趁皇帝圣寿大庆之机送万民伞的,送百疏文的,各州府自发的为圣上立功德碑的……在地方递上来的奏疏里面种种歌功当朝皇帝为圣君的举动不绝于耳。
    离现代最近也是历史上记载的最后一个盛世……悄悄地拉开了一角序幕,让人稍见端倪。
    一切看似都那么喜气,但命运却总不能让人事事遂意如心。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辛巳,恭亲王常宁薨,命皇子每日齐集,赐银一万两,遣官造坟立碑。壬寅,裕亲王福全薨。
    一个月内,如左、右手一般亲密重要的亲兄弟相继病逝,冲淡了皇帝天命之年整寿的喜气。
    两位亲王相继逝世带来的权利真空需要新的替补,貌似波澜不经的朝廷中又暗地滚动着几股无声的力量,蓄机待发。
    社稷的风雨,朝野的纷争……这一切,犹如风刀霜剑,熬深了皇帝脸上的细纹,熬白了本是乌黑油亮的发辫。这惦记着天下百姓民生的盛世皇帝,这记挂国事家事天下事,事必躬亲的圣君独独忘记关心自己,自己的身体……金戈铁马一生的皇帝玄烨终究也没逃过命运的纠缠,在病魔的肆虐面前,倒下了。
    “茉儿,一直以来……都觉得……我是不是不祥之人?”
    “不祥之人会开辟如今的祥和盛世?世上有几个这样的“不祥”那才是百姓之幸,社稷之福呢。”
    轻笑道,吹冷了药汤递了过去。这人病中爱闹别扭,八岁如此,十五岁如此,五十岁也是如此。
    “微蹙着眉头,他推开药碗,有些郁郁:“我的至亲,只要在我身边,就总有不幸降临……”
    “我不就是你的至亲么,不好好的陪着你的么。”唉……他怎么又提起这个。
    “你?那是因为你我已是同命,既成一体,自然祸害不到你。”说到这里他瞥我一眼带着一丝得意,宛如个调皮的孩童。
    系着他的命……我本在这个时空属于幻影,是这人的执着之念牵系至今而已。自太子殁后,天知道我有多么盼望做个母亲,玄烨更是嘱咐太医换掉了之前我吃的“平安帖”的方子换上了真正滋阴补身的汤药……可心越急却越不能如愿。
    也许……是因为我这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身体的原因才迟迟不能受孕。
    皇嗣……这个问题犹如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盛世大清的皇帝心里,他说不说,看似不经心,其实我知晓,他比谁都在意。
    那血浓于水骨血相通的亲情,靠做戏终究是掩饰不来的,哪怕这个“演员”拥有炉火纯青的高超演技。
    “胤礽”……虽仍顶着那皇太子的金色光环,皇帝对他的恩宠看似也依旧不减,可有心人还是嗅出了几丝这父子之间所有似无的“异常”与“嫌隙”。
    “太子……好像已失去圣心。”一时间,明里暗底,不甘将来新君易主却踩错阵线站错位置的王公大臣,纷纷重新割据势力,寻私结党,暗地里把赌注押在了其他几位风头正盛的年长阿哥身上。
    玄烨看在眼里,却只作不知。见他冷眼相观,犹如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连连纠缠追问不休,他到底要什么时候处理这出“假胤礽”的闹剧。
    “你什么时候孕出下一个太子,这出戏就什么时候结束。我说过,下一任皇帝必是你出……君无戏言。”
    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执念,因为命运极少让我们如愿。当你不在乎的时候许多东西你没顾得上珍惜,失去后想拥有,才发现……是那么的难。
    我的肚皮……貌似也太不争气。在立式的西洋穿花镜前,左瞅右瞅,这腰身依然纤细,这腹部依旧平坦。
    “我只是想求,想求老天……再让我做一回母亲。”摸着光滑的镜面喃喃自语。
    “你定会再做一次我儿子的母亲,如果不能,除非这老天当真瞎了眼睛。”听我语气生郁,他放下手中的奏疏,想了下认真地答来,就如同他笔下的朱批那般严厉坚定。
    呵,他在控诉老天么,还是在控诉那……他从未屈服的多舛命运。
    是啊,这命运对我们……似乎并不太公平。
    不过是他撒气,不由轻笑。回眸中几丝银白在镜中一闪而过,那抹如雪的纯白来得那么的突兀,顿时刺痛了我的眼睛。不死心地眨了下眼,微微侧头,见那镜中影象依旧,一股心酸陡升起来。
    “烨儿啊………我,我有白头发了!我……老了么?”小心地拨下一根,有些怔忪。
    “人总有生老病死,岁月不会善待任何人。老……怕什么?”他捏了下眉心,索性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放心,有我陪着你一起,而我老得比你更快。其实,春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几根白头发了怕你看了难受悄悄给你拨了。”
    “难怪有好几晚上总觉得头皮发痛,敢情是你下的手!哼!都说白发白发,越拨越发,你不拨不长,一拨就多!”我似怨还嗔地道,半带一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当年生喜儿的时候你不也白过头,还是全白,我不也没嫌弃你么?如今这才几丝,放心,朕不会抛弃糟糠妻的。”一把揽我进怀,语气状似坦诚恳切。
    我狠狠地朝他瞪去,这人!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只听到……他笑声朗朗,在这殿里袅袅萦回。
    *
    康熙四十五年秋。
    承德避暑山庄(又名热河行宫)这座离京城二百多公里的皇家离宫在木兰围场南边主体初步建成。
    苑里洲岛错落,湖面被长堤和洲岛分割成五个湖,各湖之间又有石桥相通,两岸绿树成荫,融汇了江南水乡和北方草原的特色,在我看来虽还没完全建成但也算得上就是个放大版的畅春园了。
    有了这个新别苑,不爱参与皇室每年秋祢围猎杀生的我,也不至于每日困在帐篷网营内的“帝帷”过于无聊。男人们炫耀着战利猎物的时候,女人可以在湖上畅舟,亭中读书作画,各取所需,这样倒也惬意。
    如果这离宫算是四十五年的一个大惊喜的话,那另外的一桩惊喜却是让我兴奋的魂不守舍,几宿几宿不能成眠。
    纯僖……我们的固伦公主,我的喜格格,带着她的小小公主,回到生她养她的祖国,来到这里离宫探望她的阿玛,还有……我。
    这一别……竟有十余年,心里却犹记得她小小的身影,每个夜晚,抱着布做的兔子安静而又专著地靠在床头,缠着我和她的兰儿姑姑讲着一个又一个的睡前故事。
    如今,我的女儿,也自做了母亲……仿佛一眨眼,时间把一切都改变了。
    *
    如意洲上的凉亭内,带着荷香的晚风徐徐,刚入秋的空气带着几分寒凉,遂叫宫人拉下凉亭四周的江绸竹丝帘,唯留一面向阳长花窗洞开,让红彤彤的阳光晒落进来。
    “妈妈,这次回来的路上快进我大清国土的边境时,捡到一个好有意思的人。”不说话时的喜儿,天生自带着一股子冷然的威仪,让人不可亲近。年岁长了这份尊贵的气质更是有增无减,不过面对至亲时却依旧是那么娇憨灵动,怎么看我怎么爱,一如当年。
    “哦,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说能说‘捡’到呢,去罗刹国这些年竟连汉语也不会讲了。”只是看着她,心里就满满暖意。这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等她也有了白发,也还是我的女儿。
    “一个算命的道士,总是嬉皮笑脸的,开始以为是个混饭吃的老骗子差点被我的侍卫军一枪给……”
    “慢着……那道士……是不是叫丹,丹道士?”
    “啊,就是他,是叫丹道士来着,您怎么会知道他?”喜儿一脸惊诧,瞠大了那双和她女儿一模一样美丽的棕色大眼。
    “他给你说什么了?”轻咳一声,掩饰着内心狂涌上来的激动。是师父么……他,这多年躲去了哪里?这番出现……是想让喜儿给我带什么话么?
    “这人很有意思,他说的关于我的未来我不知道应验与否,不过,却能把我的身世猜得句句皆准也是不易。”
    喜儿似笑非笑,把怀中已是犯困连连打着呵欠的小洋娃娃般的混血小格格“珠珠”抱给额真,让她带着去后殿歇息。
    “他说呀,你虽穿着打扮像个番婆,可不过和他一样是个带着假发的中国人,他拉下头上的假发,嚯……居然不是道士是个和尚!”
    喜儿笑笑接着又道:“不过,这个又像道士又像和尚的家伙后来说的话更把我吓了一跳。”
    见吊起我十足十的胃口,喜儿却卖起了关子,托起茶盏喝上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继续:“他说……你的父亲是这片脚下土地的主人,而你的女儿的父亲却是那边土地的主人,他指向我们的身后,遥远的北方。”
    “哦……尤里的封地就在那么?”
    喜儿却是不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还说,你和你怀中抱着的这个闺女的父亲都是皇帝。”
    “啊!!!”皇帝……犹如正在弹拨的琴弦陡然被拨断,我听到自己高昂的声突兀地响起,尖细得有些刺耳。
    “珠珠的父亲是……”
    “现任俄国沙皇,彼得,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好整以暇。
    *
    恶母亲与不孝女的对决。
    “你每年一次的家信里,怎么都没说你丈夫不是尤里呢?”
    “您和皇阿玛也没有问啊,您每次只是说给尤里带好。”不孝女状似无辜,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恩……想想也是自己没主动提及,那换下一个……
    “那次给噶尔丹送火炮的假情报也是你干的吗?”
    “妈妈您问的哪次,我记得这样的事情我干过两次,皇阿玛都没给你说么?第一次是把火炮干脆给皇阿玛送去,第二次嘛是假沙皇之名,我自己杜撰的致准噶尔可汗的密信,口头承诺送他们几万火枪,嘿嘿……”不孝女一耸肩,对她干的“好”事不无得意。
    “你和你丈夫怎么认识的呀?他对你好么?为什么这次不陪你一起回来呢?难道你就不怕你阿玛生气?”原来当女人升格做了母亲以后,都有唠叨八卦的通病,不过不能不说我对这些相当的好奇。
    “妈妈……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妻子。”她有些嗫嚅,眼神闪烁。
    再不能装作镇静,嚯地站起身来……一片眩晕兀然袭来,我……我,我是不是真的老了,这会儿怎么站着都觉得吃力。
    “喜猪!和我进殿,我想今天你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讲给我听。”恶母亲抛下一句话,走在了前头。
    女儿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希望她能和我一般,遇到的是……可相许一生的良人。
    转头向身后的她望去,白皙的脸上那精致的眉眼微敛,这闺女正想着什么有些出神,看起来是那么端庄而又沉静。
    不过细看,注意到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涡淡淡的浅笑从未自她脸上离去,这样的神情我是那样的熟悉……似从镜中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一如往昔。
    哦,是爱……
    “对了,妈妈,那丹道士说要把这个带给我的父亲母亲。见他疯疯癫癫说话不靠谱的样子本是没放在心上,况且也不可能给您和阿玛这些不知来历的东西,不过既然妈妈和他是旧识……”喜儿似突然想到,从怀中掏出一只用蜡封了口的素青瓷瓶,快步走了过来。
    “他说是做什么用的?”捏开蜡头缓缓倾倒出……两颗朱色的丹丸。
    “他说是给您和阿玛强身健体的,吃的时间是我见到你”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喜儿眨了下眼,笑得分外开心。
    见那两颗赤色的丸子在手中滚动,竟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暖意自手心升起。
    强身健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注:纯僖的故事以后也许会出另外一本书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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