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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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空气里有一丝凉意,纳兰魅推开窗,窗外晨风徐徐,囧囧阵阵,淡淡清阳映人眼眸,纳兰魅稍稍眯了眼,面容在淡淡晨光中幽白如兰,纤白衣袍盈出荧光,散下的长发隐约可见刚沐浴后的湿漉水气,他看着窗外,面容微微含笑,暗叹这天气终于放晴了。
走到床前,弯腰从枕下抽出碧玉萧,伸手握了握那血红色的罂粟玉坠,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郑重向门外走去。
开一门,门外站着一抹人影,蓝色衣袍沾了点灰尘,手中扇子似乎也沾了点血迹,整个人想是经历过什么,显得有些风尘,没待纳兰魅开口询问,羽无伤便开口说了话,面容失色,连眼角下的血色也黯淡了几分,声音透着些许疲惫:“纳兰,你何时回来的?受了伤吗?”
纳兰魅挑了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扫了他一眼,轻声说,“这句话应该换我问你才是…”伸手扶他,纳兰魅请他进房间,在桌边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水,这才说,“无伤,你脸色很不好,需不需要找个大夫看一下?”
羽无伤摇摇手,缓了口气,“不用忙了,只是有些脱力罢了。”顿了顿,他瞅向纳兰魅,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客栈的?”
纳兰魅见他也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放下心来,为自己斟了杯茶,纳兰魅抬眸看他,声音里有疑惑,“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怎么了?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你走怎么就不叫上我呢?”羽无伤一听,似乎想起了所经历的事情,顿时苦笑不得,“只是想听个小曲罢了,谁会想到顾春楼突然起火,曲子听不成还要帮忙救人,水里来火里去的,我能不狼狈吗?”
顾春楼起火…纳兰魅诡异的沉默了片刻,“那现在呢?火熄了吗?有伤亡吗?”
羽无伤手指玩转茶杯,有些可惜的说,“火势太大,已经尽量救了,可依旧有伤亡存在…”他一叹,“这顾春楼算是毁了。”真是可惜了这城中最气派的春楼,就这么一夜之间毁了。
“那薰月…我点的那个小倌救出来了吗?”纳兰魅轻问。羽无伤摇头说,“没有,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断气了…”见纳兰魅面容透出苍白,羽无伤缓了缓声音,安慰说,“毕竟烟那么大,窒息死亡也是很正常的…”
“可惜了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纳兰魅微叹,然后倏地起身向房外走去,突来的动作吓了羽无伤一跳,“纳兰,你别去了,这顾春楼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纳兰魅停下脚步,然后回了头,却是问,“无伤,真的不需要找大夫吗?”羽无伤一愣,然后摇摇,“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纳兰魅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
“大人,你没事吧?”绝吟出现在房中,目光有些担忧地看着羽无伤,羽无伤摇摇头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他轻咳了一声,沉吟说,“这次纵火案似乎与纳兰魅有关…绝吟,你去查查这次纵火元凶和因由,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是,大人。”绝吟应一声,沉默片刻,说,“约定期限将至,大人何时动手?”
是呀,约定的期限已经到了…羽无伤伸手抚摸眼角下的血红,沉思了片刻,突然刷开了扇子,轻笑着说,“绝吟,我其实不想杀他…”
慕容幽房外,嗜罗又一次拦下纳兰魅,轻言笑语,嗜罗嘴角笑意甚浓,显然心情不错,“主子正在休息,请纳兰门主稍后看望。”纳兰魅闻言牵起一丝浅笑,恍惚霎那间光华,态度彬彬有礼,“嗜罗公子,本门有要事找盟主相商,请嗜罗公子通报一声。”
“若不通报呢?”嗜罗似笑非笑,“纳兰门主想要硬闯吗?”
“那要等嗜罗公子不通报之后才知道。”纳兰魅笑容清淡,言辞文雅,虽显得文弱,但那神色间的淡定从容却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信服感,嗜罗亦然,他挑了细眉,嘴酱笑,回转了语气,“纳兰门主找主子所为何事?”
纳兰魅一笑,唇色艳丽,“…有关于无量山之行。”嗜罗敛了眸色,正要开口询问具体情况,房内就传来慕容幽清淡的声音:“嗜罗,让他进来。”
“是,主子。”嗜罗缓缓应了一声,又抬眸深意看了纳兰魅一眼,伸手为他推开房内,“纳兰门主请。”纳兰魅眼珠漆黑地睨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中。
隔着竹帘,纳兰魅便看见慕容幽端坐书桌后,他背对着窗执笔落墨,早晨的清阳将他的侧面勾勒成美好的淡金色,在他面前的书桌上还摆放着几堆厚厚的信函,映着他气定神闲的神态,画面静谧而美好。
修长手指掀开竹帘,白色身影走进里间,小小的隔间里墨香弥漫,静雅温馨,纳兰魅柔和了面容。慕容幽停下笔,抬眸看他,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碧玉,搁下笔,挥手让墨莲退下。
“什么事?”神情里有一丝懒意,慕容幽淡淡开口问他,容颜如妖。纳兰魅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艳丽嘴瓣似是带血般娇美,“听说了吗?顾春楼昨晚起火了…”
“然后你就觉得这火是我放的?”不甚在意的语气。
“不是你吗?”纳兰魅静静看着他。慕容幽却是懒懒一笑,邪气妖娆,“你来就为了这事?…”眉目一挑,邪魅眼眸满是风情,他满不在乎地说,“…就算火是我放的又如何?这结果从你踏进顾春楼之时就应该想到,又何必过来问我。”
“照这样说,你也应该杀了无伤。”纳兰魅眸色淡淡,“我天天和无伤在一起,你又为什么不杀他呢?”慕容幽眉梢轻佻,清清淡淡瞥来一眼,囧囧魂魄,“怎么?你希望我杀了他?”
纳兰魅噎了话语,“慕容,你会因为我不希望而不去做某件事吗?”透明的光线中,慕容幽抬头看他,阳光妖艳了他的面容,“你说呢?”
清晨阳光温柔而迷离,他们静静凝望着,慕容幽面容上覆有清淡笑意,惬意十分,却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心思,纳兰魅眼底一片宁静,好像正在从对面那人神色间确认着什么,清风从窗口吹进,撩起两人发丝,竹帘在风里轻摇着,这一瞬间似乎停止了时光,竟让人不知今世何世。
“…我可以相信你吗?”好似过了千百年之久,纳兰魅声音轻轻响起,若有若无,好似只是在问他自己,他可以相信眼前这个人吗?
慕容幽静静看他一眼,声音无波无澜,“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可…”纳兰魅还要说什么,门外便传来墨莲的声音:“公子,粼长老求见。”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再看慕容幽,他正看向门处,只在那一瞬间的目光中,纳兰魅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思。
“请粼长老进来。”慕容幽淡淡开口,然后抬眸看向正微微思考的纳兰魅,“你先回避。”纳兰魅轻轻应一声,转身朝门外走,还没到门口,门外一阵响动,接着咯吱一声,门碰地一声推了开来。
粼长老走进来,白发赫赫,灰炮沾尘,形色间皆有长途奔波后的风尘仆仆,倨傲冰冷的面容此时掩不住眼底纳焦虑,他似乎没有见到纳兰魅,似一阵风,径直从他身边擦过,撩起了竹帘便走入隔间,隔着竹帘,依旧可以听见他沉厚的声音传来,“盟主,你的身体…”下一句似乎被慕容幽制止,消弭于室。
纳兰魅收回了目光,一转眸,不期撞上一道视线,寒枫站在门外,银袍及地,目光静然地看着他,眼底是纳兰魅看不懂的黯色,只是一眼,她便消失在门外。纳兰魅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稍稍静默,也跨出门消失在门外。
门轻声合在纳兰魅身后,竹帘掀起又放下,隔间里,墨莲抱剑站在慕容幽身侧,面色中混合着冰冷和沉凝,粼长老站在另一边,神色紧绷:“盟主,请伸出手。”
透明光线中,慕容幽慢慢将手伸出去,手掌白皙修长,骨节匀称,仿似人间最美白玉凝聚而成,映着血色衣袖,染尽妖气,美艳绝伦。然而,在那手掌心上却醒目地点缀着一块鲜红色胎记,宛似少女朱砂,点着血色细线一路蜿蜒到袖中,妖娆而神秘。
至此,粼长老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抓住了慕容幽手腕掀起衣袖,手臂上,那丝线鲜艳如血,刻描在那细嫩如瓷的肌肤上中竟是如此显眼而刺目!
“这…!”粼长老白眉紧紧皱了起来,“盟主何时何地,又是如何身中此毒?”慕容幽神色淡然地收回手,“有何关系?”粼长老闻言退后一步,拱手,神色恭敬,“盟主,此物非毒…”他顿了顿说,“势。”
慕容幽挑眉,虽不是第一次听说,却是第一次亲身体会,觉得分外新鲜,“说清楚。”
“盟主,蛊并非毒药,却胜似毒药,寻常毒药只是由各种毒药提炼而出,只要弄清毒药的种类,便可配置出解药,可是这蛊…”粼长老白眉轻皱,“…这蛊却是一种由人所饲养的一种活毒物,其毒悻如何,也只有饲养之人才知…”
“公子六天前救人时被毒针所伤,伤后内力尽失,且时常伴随疼痛咳血…”此次开口的是墨莲,他看了一眼微微沉思的慕容幽,沉声说,“粼长老,可有解?”
粼长老摇头,神色颓然,“…无解。”
墨莲一愣,紧接着脸色一白,如果无解,墨子岂不是…慕容幽却是淡淡开口,神色无异,“粼长老,可有办法压制?”
“有。”粼长老坚定点头,“不过需要时间的配合,所以请盟主先放弃此次无量山之行…”
“粼长老,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压制这蛊,其他的事与你无关,墨莲,带粼长老下去吧。”慕容幽挥了挥手,粼长老嘴张了张,见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最后还失敬行礼后悄声退了下去。
送走粼长老,墨莲刚回头就看见慕容幽一手撑着桌面,一手紧紧捂住唇,沉闷的几声轻咳后,潋滟红色从白皙指尖溢出,染红手掌,在空中拉出一条细丝后滴落在桌面。
“公子!”墨莲连忙走过去,慕容幽却伸手制止他,然后坐下轻轻靠着椅背,用手背拭去了嘴角的血渍,声音淡静,“你也下去吧。”
“是,公子。”墨莲应了一声,静静看了他一眼,这才轻步走了出去,关上门前,他又望了一眼,透过隐约竹帘,那鲜红身影静静坐在桌后,周身徘徊着与世隔绝般的沉静。
风过,撩起腮边发丝拂在脸颊上,慕容幽静静睁了眼,胸口好似被千万只蝼蚁撕咬,灼痛难忍。
你会死…
纳兰魅的话又响起在脑海,慕容幽淡淡一笑,轻轻阖上眸。
纳兰魅…他选择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