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0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月渎镹是谁?
    都知道他是当朝太子呵护备至的太子妃,是当朝护国师最宝贝的师弟,是被百姓所拥戴的下一任护国师,荣华富贵他享用不尽,他是天下最备受宠爱的一个人。
    可是有谁会知道,他牺牲作为男儿的权利,委身于太子,只为引出月渎国潜伏的内忧外患,他抛却天真无邪,投身权利纷争,只为牵制住朝廷内部动乱,让太子之位稳定下来,保护住了月渎国之根基…
    ——月渎镹是月渎国最大功臣。
    知道这点的人不多,但是镜宁帝却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将月渎镹舍弃,只因月渎镹无法延续皇室血脉。最是无情帝王家,卿只于这一刻才能深刻体会到。
    亭子里静悄悄的,只用风吹动发丝的声音,卿悄无声息地放在筷子,正要开口,身边的月渎透却倏地站起身子,浑身气质寒冷如冰,语气亦是冰寒而坚决。
    “父皇,儿臣说过不需要侧妃。”
    “透儿,父皇知道你对镹儿用情之深,不想辜负他。”镜宁帝抬眸看他,面容上有无奈,“可是透儿,你要想明白,你将来是一国之君,怎能没有子嗣?况且,以现在的局势,你若想要稳固好你的太子之位,这条最快,也是必经之路…”
    “儿臣自有办法,不劳父皇费心。”月渎透态度丝毫不妥协。
    镜宁帝决定退一步,“透儿,怎样你才肯纳侧妃?”
    “儿臣不需要侧妃。”月渎透敛眉,他有镹儿就已经足够了,而皇室血脉…总会有办法的…“恕儿臣无礼,告退。”月渎透大步走出亭子,背影决绝。
    卿被那坚决的语气稍稍触动,他抬眸看向月渎透的背影,阳光勾勒出他身姿挺拔,君王气势尽显无疑,卿稍稍眯了眼。
    镜宁帝却是看着月渎透渐渐消失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转向卿,“卿儿,你去劝劝他,也顺便告诉他,这侧妃,他无论如何都要纳,皇室血缘不能断在他手里!”
    皇室血缘吗?…卿露出几不可见的一丝不能明含义的笑容,斯文条理起身,行礼告退:“皇侄明白,这就便去,还请皇叔珍重龙体。”
    春阳虽温暖,走在影处却有股冷意,千回百转的回廊,月渎透站在回廊角处,看着满院子的飞瓣,身影挺直而孤寂。卿站在身后看了他很久,终是走了过去,声音清淡似水,毫无涟漪,“皇弟和太子妃商量过吗?”
    月渎透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语气淡漠,“这不需要商量。”不可能发生的事不需要商量。
    “不商量皇弟又怎知太子妃不同意?”身影在他身边停下,卿的声音里有一丝深意,“即使太子妃不同意,皇弟也应该同他商量才是,毕竟你们是夫妻,有时隐瞒反而是种伤害。”害怕镹儿受伤,所以选择隐瞒,却不知镹儿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因他的隐瞒而在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宁三小姐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月渎透明言娶或不娶,镹儿就不会因不确定月渎透心意而下重手。
    月渎透握紧双手,微敛下的眸子里却是波涛汹涌。
    太过在乎,所以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愿让月渎镹受到一丝伤害,可是他却忽略了夫妻之间需要坦诚,需要分担,也需要信任,月渎镹是信任着月渎透才不开口去追问,只是等着月渎透自己开口告诉他,而月渎透却一直犹豫着怀疑着月渎镹是否真的在乎自己,他害怕着万一说出口,镹儿就会离开他,回到那个人身边,从始至终,不是镹儿不相信他,而是他不相信镹儿…
    沉默了半晌后,月渎透开了口,从未有过的疲惫,“镹儿始终相信我不会纳侧妃,若开口商量怕是会伤了他,我不想辜负他的信任。”卿闻言垂下睫毛,指尖在阳光中宛若透明,却是问,“皇弟如何打算?”
    院子里起了风,桃瓣飘落两人的身上,月渎透一动不动地沉默着。卿伸出手掌,绯瓣落入掌心,带着春日的暖意,他眸色转淡,“皇弟,无子嗣,太子妃难辞其咎。”月渎透闻言一怔,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皇弟想让太子妃成为月渎国罪人吗?”
    月渎透脸色骤然苍白,忽然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紧握着的手松下来,他脸上竟出现了笑容,他看着卿,眼底有股释然和决绝,“若真如王兄所说,皇弟愿意放弃太子之位来保全镹儿。”
    卿微微一怔后摇头,话如冷水,“若皇弟不是太子,便得不到太子妃。”花瓣从手心滑落,落地无声,“皇弟抛弃太子之位,自然也会失去太子妃。”镹儿是作为纳兰魅的一枚棋子嫁给月渎透,若棋子失去作用,下场便只有两个,一是收回,二便是死棋,纳兰魅当然会选择前者,可无论前者或后者,月渎透都一样得不到月渎镹。
    月渎镹与太子之位,要么兼得,要么兼失,这便是护国师纳兰魅的手段,让人无一丝反抗之力。月渎透心中涌起无力感的同时却又涌起一股恨意,纳兰魅,又是纳兰魅,无论何时,纳兰魅都像一根刺梗在他和镹儿之间,这个刺,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拔掉!
    他沉了口气,眸色冷然,“事到如今,唯今之计就只有拖,拖到父皇妥协。”亦或者镹儿同意…
    卿面色如水,声色亦平淡,“皇弟拖得起,不知太子妃是否拖得起。”还没待月渎透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月渎透却是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王兄此话何意?”什么叫镹儿拖不起?
    卿闻所未闻,却没走几步后便停下脚步,望向院外假山方向,目光若有所思。月渎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院外假山边的单薄身影,他正静静靠着假山发呆,黑色衣服更显出他的瘦弱。
    月渎透皱了眉,也顾不得卿在场便要走过去,可是院外路过宫女隐约传来的对话却让他的脚步生生定在原地,一丝也动弹不得。
    “听御花园那边的宫女说,陛下在御花园和殿下为了纳侧妃的事情起了争执,还说殿下当场就翻脸走人了,没有给陛下留一点情面。”
    “殿下那是专情,宫里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把太子宠上了天,陛下让殿下纳侧妃本来就是错的,太子不发火才怪呢。”
    “可是即使再疼爱太子妃,太子妃也不能为殿下生下继承人,殿下是储君,储君不能无后,所以殿下纳侧妃事必须的。”
    “可是这样子太子妃就太可怜了,我觉得太子妃不会同意殿下纳侧妃。”
    “这已经轮不到太子妃同不同意了,谁叫太子妃不是女子,他应该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才对。”
    “嗯,说得也是,无论如何,太子妃终究是男儿身,无法生育,可是,我觉得依殿下对太子妃宠爱的程度,若太子妃不同意,殿下绝对不会纳侧妃。”
    “那若真是这样,这太子妃就是小孩子家的无理取闹,不如趁早休了好。”
    “为什么这么说?”
    “太子妃要是真为殿下着想,就不会让殿下只守着他一个,然后看着殿下断子绝孙,被后世人唾骂…”
    “话也不能这么说…”
    声音渐渐远去,风停,花止,世界奇迹般地静下来,寂鸦无声,越加显得刚刚那几个宫女的声音清晰可闻。月渎透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浑身血液冰凉一片,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刚刚是哪几个几个宫女嚼舌根,他担心的是刚刚话,镹儿是否都听见了…
    月渎镹静静靠着假山,身影被阳光恍惚,瘦弱得让人心疼,他仰着脸,清如琉璃的眼眸里空茫茫一片,很显然,刚刚那些话他一字一句地都听见了,而且听非常清楚,清楚到甚至刻进了心里。
    看着如此脆弱,似乎一碰就会碎掉的月渎镹,月渎透心里刀剐似的疼,呼吸梗在喉间,脚步失去向前迈的勇气,过去他能说什么呢?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忽然间他明白了卿的那句话的含义,他拖得起,可是镹儿拖不起,流言蜚语只会将镹儿伤得更深,可是,他真的要妥协吗?…
    他回头,卿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剩下徐徐吹过的春风,暖中加着冷意,他颓自笑了,好似不忍心看着此时的月渎镹,他闭了闭眼,毅然转身离去。
    为了保护镹儿而伤害镹儿,他情何以堪?…
    阳光浓烈而清冷,月渎镹面色白皙透明,他瞅着天,脑中翁翁直响,一片空白,只剩下透要娶妻,会和其他人如胶似漆,会做那件事…
    胃里一阵翻搅,反胃感袭向胸口,他弯着腰呕吐起来,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喉间似乎被什么梗住,胸口闷得发慌,眼前泛起一阵阵黑晕,他扶着假山,眼睛涩的发疼。
    “我没有错…”
    清冽的阳光下是少年脆弱的声音。
    ……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