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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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汇聚在屋檐处滴下,淅淅沥沥的声音随风入户,牵动几许诗人哀伤情怀。
“君怜,下笔的时候记得不要太多墨汁,也不要太用力,不然渗透纸面画出的效果会大大折损…”
笔尖蘸墨在纸上晕开,枝节陆离,寥寥数笔点缀几点赤朱,水墨交融,枝头绽出朱色红桃含苞待放,娇娇俏俏惹人怜爱,映着空荡背景,给人飘忽而空灵的美。
“手腕放正,下笔不要犹豫。”敞开的窗下,纳兰魅握着君怜的手指点丹青之法,声音合着雨声,温柔有致,“君怜,你专心一点。”
君怜拉回偏移的目光抬起眸看他,又移向窗外,下巴扬了扬,“纳兰大哥,他是谁呀?”
“嗯?”纳兰魅顺眼看去,对面走廊正站着一位少年,少年肌白似雪,眼若黑瑙,长发散肩,精致如玉瓷,大约二十左右,黑衣映着身形纤瘦,自出现便一直守在慕容幽用作书房的房间门外,没有动过一步。
“应该是你师父的属下。”纳兰魅只能这样回答,这个少年是敌是友他无法判断。
“这样啊…”君怜仍下笔,笑咪咪拉着纳兰魅向外走去,“去问师父不就行了吗?”
他们刚步出房间便停了下来,对面走廊上,寒枫端着托盘,托盘里有个碗,碗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她脚步停在门前,刚要举手敲门,那少年便伸手制止寒枫的行为,接着纳兰魅便听见少年礼貌的声音:“寒门主,实在抱歉,主子交待不许任何人打扰,请回。”少年向寒枫歉然行礼,生疏礼貌。
“可是他的伤…”寒枫面色担忧,却见少年含笑安抚,“有劳寒门主费心,主子只是受了点内伤,已无大碍,寒门主不必担心。”
“我知道了。”寒枫脸色一黯,将手中托盘递给少年,“我熬了些药,劳烦公子端给盟主。”随即转身离去。少年接过托盘,依旧微笑着,“恭送寒门主。”
“纳兰大哥,我们去吧。”君怜看着寒枫离开,也没感觉出什么,蹦蹦跳跳就跑过去。纳兰魅却是稍稍眯了眼。
“看样子盟主是受了伤。”身边却突然囧囧另一道声音,羽无伤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对面少年手中的托盘上,若有所思地说,“从昨天开始就没有见过盟主出门,若是寻常内伤,以盟主功力恐怕一日便可恢复,如今已经两日,而且还多了名随身护卫,看样子伤得不轻。”
随身护卫与暗卫有很大区别,暗卫只能限定在暗中保护,很多时间场合因约束太多而无法即时相护,而随身护卫则在明里暗里皆能自如,没有任何约束。慕容幽本有墨莲一名随身护卫,而如今却又多了一名随身护卫,只能说明一个可能:慕容幽受伤严重,无力自保,从而增加一名随身护卫确保安全。
“嗯,是伤得不轻。”纳兰魅轻轻应了一声。羽无伤看了一眼纳兰魅,也没淤说什么,随着他的脚步频率缓缓向前走去。
门口,君怜被拦在门外,“我要见师父。”门边的少年依旧歉然有礼:“主子受了伤,无名少爷就不要打搅了。”
“请问你家主子伤势如何?”纳兰魅走了过去,将君怜轻轻拉到身边,抬眸看着眼前如玉瓷般精致的少年。少年面色白皙,瑰红唇角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十分赏心悦目。
少年见到纳兰魅时,眼底闪过寻味,再看到他身后的羽无伤时,眸中浮出轻微深思,不过稍纵即逝,快到似是幻觉,他礼貌向三人行礼,态度稍冷,“纳兰门主,羽寨主,主子身体不适,请回。”
“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羽无伤倒不计较他的态度,态度依旧温和,“我们无心打搅,只是听闻盟主身体有恙所以便前来问候,若是打搅了盟主休息,请恕我们失礼。”
“羽寨主客气了。”少年微微一笑,神情中依旧带着冷色,“若羽寨主和纳兰门主不嫌弃,唤一声‘嗜罗’便可。”嗜罗说出姓名,然后说:“承蒙羽寨主和纳兰门主惦记,主子已无大碍。”
“那请嗜罗转告你家主子,我明日再来看他,让他好好休息。”纳兰魅轻轻笑了笑,然后拉过君怜转身便走,“无伤,既然慕容已无大碍,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走吧。”
“可是…”怀中的君怜还要说什么,却被纳兰魅捂住嘴,他扬起头,纳兰魅正低眸看向他,眼神含笑,眸低却是他看不懂的漆黑,“让他好好休息。”纳兰魅揉揉他的头发,声音轻喃。
君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走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地回头看,脸色有些黯然,纳兰魅拍拍他的肩给与无声安慰。
羽无伤看了看嗜罗,又看一眼纳兰魅,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叹了一声,便跟上了纳兰魅。
雨声沥沥,逐渐下大了起来。
嗜罗看着那几道身影逐渐消失,等待身边落下另一道影子,他开口问说,“墨莲,其实那孩子是来找你的吧?”身边一片死寂的沉默让他不禁侧过头,墨莲正静静望着君怜消失的方向,眸色忽明忽暗。
“墨莲,你很在意那孩子?”嗜罗似笑非笑地看着墨莲,墨莲回眸,眸中一片漠然,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径直推门走了进去:“把药倒了。”
门在身后合上,嗜罗笑看手中托盘,转身朝楼下走去,目光落在对面纳兰魅所住的房间,眸色里闪出寻思。
雨静静地下,飘下一地绯白残瓣。
茶香缭绕的偏堂,纳兰魅和羽无伤嫌弃武斗粗鲁,便设局对弈,棋过半局仍是不分胜负,这棋局劫中有劫,环复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走一步都要好好思索一番。
品茗对弈本为雅事,可君怜这个观棋君子可就…
“纳兰大哥,落这里!这里!”
纳兰魅揉揉君怜拼命凑近的脑袋,笑容宠溺而无奈,还真是和镹儿相像,总是扰得他无法专心下棋,他落下黑子,气定神闲,“君怜,观棋不语。”
君怜闻言闭紧嘴巴,眼睛直勾勾着棋局。
羽无伤因他这一子微微敛了眉,“好一招反扑收气,共活长生…”他一笑,然后落下一子,抬眸说,“纳兰棋艺如此超绝,恐怕世上再难找到对手了。”
纳兰魅却是摇头,微笑说,“那是无伤还没见识我那位知己朋友的棋艺。”修长手指拈子而落,当真风雅悦目之至,语气亦文雅,“有机会我帮无伤引荐,让他和无伤摆上一局。”
“有劳纳兰了。”羽无伤含笑,谁会想到这一句胜似戏言的话最后竟成了真,羽无伤因和卿王爷赌棋而输掉一生,从此伴随卿王爷左右,成就一段姻缘。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一会,棋局依旧不胜负。
“纳兰,你说盟主是真的受了伤吗?”羽无伤轻轻落下一子,白子上映出他眼下的血色,他说出自己的疑问,“若真像那嗜罗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受了轻伤,为何又拒绝人探视?可若没有受伤,他为何又避人不见呢?”
黑子在指尖停顿一下,纳兰魅稍稍敛了眸子,然后落子,神色无异,“慕容想些什么,我们这些局外人怎好去猜测。”
羽无伤落下一子,琢磨起他的话,“纳兰,以你和盟主的关系,怎么能说是局外人?”
“我和慕容的关系?”手指停在半空,纳兰魅扬眸,“在无伤眼里,我和慕容是什么关系?”
“这个…”羽无伤显然有些尴尬,总不能说已经知道他和盟主是情人关系吧,虽说自太子迎娶男妃之后男风盛行,可也不能光明正大摆上桌晒太阳,若现在挑明,肯定他是下不了台,思及,羽无伤唰开扇子,轻轻扇了扇,故作认真地说,“都说纳兰和盟主同塌共眠,情同…手足,所以慕容怎会将纳兰看成外人?”
“是啊,同榻共眠,情同手足,主子可是从未将纳兰门主当作外人…”静静的声音在偏堂门口处传来,循声看去,嗜罗正盈盈望向这里,“可就是不知道纳兰门主是否将主子看作外人…”迎上纳兰魅静幽目光,嗜罗瑰丽唇瓣含笑。
纳兰魅雅然轻笑,修长手指执起棋子,落子后他偏眸看向嗜罗,眸光流萤,“依嗜罗公子之见,怎样才算是自己人?”
“起码不会像纳兰门主这般。”嗜罗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羽无伤,然后微微一笑,礼貌地行了礼,说,“纳兰门主,羽寨主,恕嗜罗失礼了,告退。”不待两人开口便身影一转消失在门边。
“纳兰大哥,他刚刚说的什么呀?为什么我听不懂?”君怜在嗜罗离开后问纳兰魅,眼中有不解,什么外人自己人?为什么他听不懂?
“纳兰,怎么感觉你们好像认识?”羽无伤盯着嗜罗消失的方向,轻轻拧眉,“听口气,这嗜罗似乎很清楚你和盟主之间发生的事。”
“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纳兰魅拍拍君怜的头,不打算为他解释。视线转向羽无伤,他微微沉思,然后说,“确切来说,是我知道他的存在,但不认识他,从我认识慕容到现在,他便在暗中保护着慕容,我们没有见过面,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原来如此。”羽无伤恍然,然后又奇怪问,“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他对我有敌意?我和他也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可能得罪到他…”
“应该是无伤多虑了。”纳兰魅半阖下眸子,淡雅而笑,然后说,“无伤,到你下了。”
羽无伤落下一子,轻轻瞅了纳兰魅,稍稍沉吟后问,“纳兰,近来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比起往日,今日纳兰魅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是缺少了点什么。
手一顿,纳兰魅抬眸看他,“无伤这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不开心吗?”
“何止。”羽无伤斯文地牵牵肩,唰开扇子径直摇着,眼眸看向他,轻声问,“纳兰,你是不是和盟主闹矛盾了?”具体缺少什么他也感觉不出,不过却知道这感觉自盟主闭门不出后便出现了,看样子多少和盟主有关。
纳兰魅微微一怔,然后勾起唇角,“为什么这么说?…”笑容仿若透明,精致到美轮美奂,“我只是因为天气不好,心情稍稍低落罢了,与任何人无关…”与慕容幽亦无关。
“也对,雨总是让人忧伤…”羽无伤状似明白地点点头,然后侧头看向屋外,雨一直下着,犹如一条条透明轻丝,“就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心情什么时候才能好…
“谁知道呢…”
纳兰魅轻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