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意料之外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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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回赶的那一日,他有些奇怪,总是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我连叫他两次,他莫名说了一句,本不该这样的。
    我问什么不该这样的?
    他像是回神般,一惊后笑道,近了。
    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我家近了,于是点头道,我很高兴。
    我雀跃,我期待,我兴奋。
    离家差不多半年载,这期间我总是无时不刻不想着回家。
    回家去,看看当初走时把我气到不行的爹爹。我总是不孝,都未曾给娘亲守灵便匆匆离去。现今回去,总要在她坟头烧伤几柱香,陪她说会儿话,向她赔着歉意。
    想到娘亲,我觉得我越发难对待季凤决了,我甚至都不敢多与他说话,不敢多看他。
    他玩笑般说,犹然你都不理我了呢。
    我回答得却很认真,我说,我怕我会杀了你。
    他似乎没多大奇怪,只是用惊讶的语气问,你舍得?
    他问我舍得?
    我有何舍不得的?他有什么值得我舍不得?
    我瞪着他,就那样问了,你有什么值得我舍不得?
    他叹气道,你都不知道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呢。
    我想过千千万万回家时候的样子。
    最过的,也莫过于以前精神抖擞的爹爹垂垂老矣的坐在大门口抽着旱烟。
    那是极为心酸的一幕。
    可现今这一幕,我却连心酸都没有了。
    我指着那片焦土,笑嘻嘻的问,你不是说带我回家的吗?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都不认识这里的。
    季凤决怜惜的看着我,然后抓住我的手,把我往车上拉,道,不认识这里就罢了。我们走吧。
    在马车内,我卷缩着身体,把脑袋藏在膝盖里。
    怎么可能不认识那里?
    大门旁的杨树依旧在,门侧的石狮子,小时候不是特皮的攀上去玩耍的吗?
    差点摔下来,把带我玩耍的哥哥吓得不轻。
    后来他跺着脚发誓在也不让我爬上那么高的地方。
    那些地方的记忆,刻在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不认识?
    有人捧住我的脸颊从膝盖里抬起来。
    他拿着手帕给我擦泪,说,你真是水做的么?
    我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的一掌劈向他,他也未躲,撞破车壁,直直飞了出去。
    看他脸色发白,口吐鲜血的样子,更是引起我的暴怒,我恨声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烧了我家,我爹爹呢?我突然想起我的爹爹,于是也冲了出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他的属下要冲过来,被他抬手止住,他轻声问我,你觉得是我做的?
    我目眦尽裂,道,怎么可能不是你?你分明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你拖延时间!我流下泪来,悔道,我为何要信你鬼言?若是早上两日,说不定……
    他笑起来,咳出血沫,道,就是你早上两日,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他望着我,子夜般的眼有很淡的忧伤,他说,你既然认定是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着,我后颈突然一疼,眼前一黑,往前方倒去,他接住我。
    莫名的,听到那样一句话,恨吗?总好过被忘记。
    我的那一掌让季凤决伤得不轻。
    大概是伤到肺叶了,他总是咳嗽,有时咳得很厉害,能咳出血来。
    很脆弱的样子,脆弱到都让我以为当初在擂台上一手挡住紫月宫男子狠命的一招的风采,是幻觉。
    单看外表,他儒雅而秀气,气质高贵,举手抬足间有寻常人难以比拟的雍容与优雅,简直像春日里白裘缓带骑着骏马的公子,潇洒从容。
    若说是在很平常很平常的时候遇见他,说不定我也会嘻笑的赞叹他的好容貌好风采。若是相识,坐于酒楼临窗位置,听他说些风雅之事,聊些我从未听过的故事。
    把酒言欢,引为知己。
    那样,岂不是很不错?
    可是,我们真的被天捉弄?
    他并未好好休息养伤。
    并是快马加鞭的往南海方向行去。
    他并未告诉我去那做什么,但我看见他打开过一个长型盒子,盒子里放的就是湛泸。
    他曾说过那是关于龙脉。
    连起来想一想,也不难猜出他去那里做什么。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赶。
    我只是冷眼瞧他。
    瞧他咳嗽,瞧他皱着眉喝着黑漆漆的药水,瞧他懒散看书的样子,瞧他浅笑的模样,瞧他……怕不怕,我一走了之。
    他自然是不怕的。
    他说,知道武林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瞪他。
    他笑,这些事,只要你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话外音可不是说我不肯问他这些事,到头来又怪他没告诉我。
    他说凌镂山庄的当家凤凰仙子在正月二十八那晚被杀身亡。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可能。
    他又说除了凌镂山庄,还有一些较有名气的门派当家都被杀身亡,算来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死去的人约莫有七个。
    观我神色,莞尔一笑道,你若不信,大可到街上随便一问,便知真假。这事已经惹得武林动荡了。
    我冷声道,这跟我有何关系?
    他莞尔,轻叩桌面,说,听说,最有动机的人是凤凰仙子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鼓大了眼,立马道,不可能。
    他的神色突然就有些奇异,像是悲怜,又像是讥讽,可是最可笑的我竟然看出一分自嘲。
    他说,你说不可能,那就不可能吧。
    我气闷不已。
    我道,你怎么总是这样?
    他挑眉,哪样?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现时我也得跟着他,因为我自己出去胡乱找人,不如跟着他,事半功倍。
    想来,他也不会在这话上说谎。
    没必要。
    他大概也是想到这点,曾也笑道,如今你可是自愿绑上我绳子的蚱蜢。
    这话当初听来,是当作玩笑来听的。
    只是到了目的地,倒是真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我们自辰州顺水路而下,到达钦州,后转为车骑到达雷州。
    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整一番,连日又到雷祖祠,他见了一个清瘦留有三缕美髯的中年男子。
    我没跟进去,只是在祠堂里转了转。
    这一转,却也转出点名堂来。
    那粗俗打扮的扛刀男子,笑起来虎牙生辉,可不是诺茬?
    他也是见了我,只是没打招呼,仅是眨了眨眼。
    我也止住了往向他那方的脚步,转过了身去,往另一方向走去。
    季凤决出来时,已经午后时分。
    我本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浅笑走来问我,可否饿了?然后道,抱歉抱歉得紧,前些年是与他有些交情的,久不见话自然多了些。单手携了我,还望犹然你不见生气了。
    听他这么说,心头的火自然不好发作出来,只是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
    回过客栈吃过饭,他说,好好休息吧,今晚上可能就不能睡了。
    我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神色。
    他微微蹙叻眉,然后笑道,你是不该来的。
    我说月淡凉在这。
    他哈哈大笑起来,就你信了我。
    我说此时你又叫我不信你?季凤决,我看不懂你。
    他敛了笑,侧过头,冷冷道,看懂了,就不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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