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拂颜乱  锁辰光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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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V章,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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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滟泽淞退位。
    更确切的说,是不得不退。
    预言是尚未到来的久远将来,滟湄漪的逼迫是无喜无悲的随意,只有那一枚晶莹剔透的红镯,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焰赤皇帝的庇护,众人亲眼得见。谁也不知烈炽做了什么,结果已是足够骇人,借助一件死物,他便保护了想要保护的人。只是一道光芒闪过,伤者九,死者五,事后在那九名伤者中,还有两人伤重不治而亡。
    一枚手镯而已,假如面对的是烈炽本人,事件又该如何?
    更加可怕的是烈炽的立场,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滟湄漪一人的筹谋,如此看来竟是烈炽不顾一切的成全。
    滟泽淞别无选择。传位,至少新皇还是姓“滟”,还是汐族皇室。逼急了滟湄漪,难保烈炽不会动怒。即使焰赤不会起兵攻打,来的仅是烈炽一人,以他深不见底的修为,找遍汐族也找不出足以抗衡的对手。
    滟泽淞不愿做末代亡国君王,即使命运轨迹已是无从更改。每个人的生死,还是王朝的更迭,都有天命昭昭。有些凄苦挣扎一辈子,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能够得意一笑,认为人定胜天。只有当结局到来的一刻,才会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胜利。就连那些挣扎,都只是命中注定。
    既然如此,滟泽淞便弃了至尊皇位。哪怕有一天,汐蓝真的随着七界毁灭,也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新皇定名为滟淏泠。随便一个,都是冷漠到了顶点的字眼,一如其生母的心死如水。
    但是高坐朝堂的,还是滟湄漪。面纱垂落,挡住了眼睛,挡住了面容上的每一个细节。没人能够从这张绝世容颜上窥探出什么,她也从不曾去看别人。
    每一日的朝议平缓而诡异的进行中,大臣们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争论的不休不止,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死不松口,最后得到的只能是一场无果。唯一能够将事务盖棺定论的滟湄漪,宛若玉石雕像,一言不发,任由朝政一件又一件的耽搁下去。
    她只是在等待。
    等待腹中孩子降临人世。
    她只是预言的开启者,而不是执行者——这是滟湄漪的命运,她看的透彻,更走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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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梭,更何况是那些静谧无声中的日升月沉。没有期盼与希望,自然也感受不到伤心与失望,白天与黑夜之间找不出分割与区别,每一刻的流逝就像是潺潺而过的流水,怎么找都找不出半丝痕迹。
    “真的要走么?”一枚素银的簪子在手,挑了挑烛心,一朵灯花绽开。没有什么灯花爆喜事到的祥瑞之兆,只是明明灭灭之间变换的火焰,仿佛是在滟湄漪的掌中燃烧。
    “公主,是不得不走。”卓寒青低着头,平淡的声音之中只有恭谨。若说之前的言行举止之间,还会不受抑制的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情愫,那么现今的年轻将军,已完全懂得该如何遮掩起不切实际的幻想。
    数月前的牢狱之灾,重伤之下一条命几乎是捡回来的。饶是卓寒青身强体健,也足足在床上躺了百余天。然而,受伤也不是全无好处,生死关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很多曾经看不透的事,也就慢慢看透了。
    “不得不走,那便走罢。”口中说着,却没有要起身的动作。滟湄漪放下了簪子,烛火是否挑的明亮都不重要,光线是否明丽也不要紧,这不过只是打发夜晚不断重复的一个举动罢了。
    双手按在了腹部,隆起的身形盖过了窈窕的腰肢,算算时日,快到临盆的一刻了。然而滟湄漪的动作之中依旧没有半分将要为人生母的慈悲情怀,她只是迷茫,或者只是在等待。
    既然从降生的一刻,就注定摆脱不了预言的干扰。那么就让她将一切进行的彻彻底底。世人皆以为滟湄漪的抉择不过只是随波逐流,甚至滟湄漪自己也如此以为。印刻在内心最深处的不甘,被她的漠然所忽视。
    如斯的反抗,凄厉的近乎绝望。
    今日清晨,滟湄漪还是和过去一样高坐朝堂之上,不言不语,冷漠的俯视着下方发表着高谈阔论的文官武将。这个举动就不是母亲该有的作为,她甚至没有考虑过在前往早朝的路上,处处潜伏着的有意或者无心的危机。
    朝臣们的谈论也与数月前截然不同,任何实质性的问题,不管是否迫在眉睫,最终都得不出结果。如此争论下去,只会白白的得罪了同僚。在如今人心不稳,阵营混沌不清的局面下,没人愿意在朝中树立太多的敌人,索性就不说那些了,每一日的慷慨激昂,再也不会涉及时事的核心,维持着浮面的歌舞升平。
    顺着公主的手势,卓寒青也看到了她的腰身。心中有什么划过,没有到刀刻斧雕般的地步,只是一支细软的毛笔,在上面写上名为“妒恨”的字迹。不甚明了,只是偶尔撩拨一下,绝对改变不了他一生一世的衷心。
    “公主诞育之日将要来临,末将担心朝中人心不稳,会有人趁这个机会向公主出手。”女子与男子不同,分娩的时刻往往险象环生,有多少孩童的降生是母亲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在这一天,滟湄漪莫说能够抵挡袭击,她生产时的危险都不见得能够安然度过。
    还有一件事,不用提也是心照不宣——退位的滟泽淞,至今依旧下落不明。没人了解他在思考些什么,也没人了解他在筹划些什么。虽说当时也有几成不得不为知的理由,但到底还是过于轻易了些。
    这些明显的危机与隐含的忧患,滟湄漪岂有不知之理?知晓了,不表示她就会真的在意。卓寒青无奈,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劝说。
    滟湄漪似是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看着面前的烛火,也不知她是在等烛火烧的更旺,还是在等它熄灭。
    “公主。”卓寒青还是不死心——他也没法死心。可以放弃的是无妄的爱恋,无法放弃的是她的安危。咬了咬牙,即使会引起厌烦,他也顾不得了。今夜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怕再难找到更加合适的机会。无论如何,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北冥城。
    “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公主移步。”不像是恳求,倒有些像是胁迫。滟湄漪除了等待腹中孩子一天天长大以外,其余什么也不曾放在心上。卓寒青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僭越。准备了一切该准备的东西,到了行动的一天,只需要知会她一声。
    短短几句话说完,卓寒青的衣衫便湿的透彻。以近乎命令的口吻对公主说话,这样的认知令卓寒青羞愧至极。
    “呼——”滟湄漪的口中幽幽呼出一口气,呵气如兰,却也是冰寒彻骨,怎么都不像是活人的气息。摇曳不定的烛火终究不敌,晃了两晃,还是灭了。
    黑暗中有一道人影站起,高高隆起的腹部与消瘦的身躯极为不衬,看上去总有几分岌岌可危。
    卓寒青不明白公主为何会在离开前的一刻吹灭蜡烛,她是不愿最后再看一看这房间,还是……不忍看?只是,陡然失去了光明,就算是身为武人的他,眼睛也需要过上片刻才能适应昏昏的黑暗,再次看见室内的情景。眼见公主动了步伐,卓寒青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连忙上前。
    不敢伸手去搀扶,张开的双臂僵在半空中,到底还是舍不得撤离。若有似乎的护卫着她的周围,不远不近的距离,恰恰也是卓寒青恪守一生的鸿沟。
    下一刻的变化,来的并无征兆。
    陡然涌起的两股气息,一冰寒若雪,一炽热似火,截然不同的温度纠结在一起,冲上了滟湄漪的胸口。她甚至不知道这两股气息究竟潜伏在哪里,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陡然滋生,随后便横冲直撞。
    幸好灭了火光,滟湄漪深知,刚才一刹那剧烈的痛苦下,哪怕是天地间最为精雕细琢的容颜也会出现扭曲崩裂。说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吓人还差不多。
    冰与火的纠缠,偏偏又最是不容,生生像是要吞噬对方一般。相悖的力量也鼓动了她全身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滴鲜血,所有的一切都从中剖裂,一分为二。相互倾轧争斗的不仅是那两股莫名产生的力量,还有她浑身上下每一个部分。
    撕裂般的疼痛是如此深切,又是如此无所不在。
    痛楚超出了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眩晕袭来,滟湄漪身子一歪,晕阙过去。
    幸好卓寒青就在旁边,否则让他越过一室的桌椅板凳前去救援,定然会来不及。飘然若羽的身躯跌落在怀抱之中,轻的感受不出半点作用。卓寒青一再告诫自己不可越过那道天堑般的距离,如今却是她自己靠了过来,在失去意识的时刻。
    没有光线的屋子,运足目力也只能看清事物的轮廓。偏偏卓寒青能够看到她面色的苍白,找不出半分血色,死气萦绕。
    无措半晌,卓寒青才下意识的空出一只手,缓缓探到滟湄漪的鼻翼前端。手握兵器阵前杀敌的年轻将领,一贯沉稳如磐石的手掌,此刻连指尖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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