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玲珑琥珀  第十一章 源头水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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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城城郊一处密林,三匹马拴在路边,不时发出“咴咴”的低鸣,而马的主人徒步正走向密林深处。
    颜泽领着墨冉青和傅余澈从路口下了马,仍没有告诉两人到底要去哪,直到走出林子,三人看到了一片溪水浅滩,小溪的上游正是从不远处山上流下的清澈山泉。
    “没想到,这城外还有如此风景……”颜泽轻轻赞道。
    “你带我们来这,不只是为了看风景吧?”墨冉青折扇轻摇,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颜泽,颜泽冲他眨了眨眼,笑了笑。
    “小澈,知道这水流向哪么?”颜泽走到溪边,轻捧了一把溪水洗了洗手,又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
    “这我哪知道……”傅余澈本来就摸不着头脑,被这么一问,更不知所已
    “这条小溪的源头是祁城祁月山上的泉水汇聚而成,在此低处形成溪流,并一路流入城中,与另一条河流的支流汇成了素河……”颜泽耐心的解释着,墨冉青似乎听出了端倪。
    “素河?不是你别院前的那条河流?”傅余澈也走到溪边,捧了一把溪水往脸上泼“嗯?这溪水怎么有一股怪味?”
    “你也闻到了?”颜泽一脸坏笑的看着傅余澈
    “什么?”傅余澈连忙用衣袖将自己脸上的水擦干,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觉得怪味更浓。
    颜泽把自己刚刚用来擦手的手绢递给墨冉青,示意让他也闻一闻,墨冉青没有接过来,就着颜泽的手,低头闻了一下,眉头立时紧皱。
    “你也觉得有味?”傅余澈看着墨冉青的神情,便知他也闻出了怪味“这是什么味道……”
    “死人的味道……”墨冉青缓缓的从嘴中吐出了这几个字,把目光投向了溪流的上游。
    “什……什么?死……死人的味道……”傅余澈的嘴角又开始抽抽了,看着颜泽笑容怪异的看着自己,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不对,看见自己抄水洗脸也不吱声,只是,什么死人?
    “泽……你是说这溪水的上游有古怪?”墨冉青向前走了几步,开始观察溪水的颜色,发现这溪水并不似刚刚远观的那么清澈,阳光照射下有些微微泛着黑红。
    “昨日,易铉来告诉我,说城中老百姓最近都不敢用素河的水洗衣做饭,仔细打听下,才知道,老百姓都说素河的水数日前开始有些怪味,起初并不浓烈,但是发现用了素河的水洗衣做饭后,衣服上会沾染难闻的味道,饭也变得有怪味难已下咽,我就让他们查了一查……”颜泽双手背后,看了一眼傅余澈,傅余澈一脸被人骗的样子,还不停的拿袖子蹭自己的脸。
    “他们一直查到素河的源头,这条源自祁月山的溪流……”颜泽用手指向溪水上游“祁月山的山泉是从山中深处汇聚而成,你们也闻到了,这山中的溪流也是一股怪味……不,准确地说,是死人的味道……”
    傅余澈听了颜泽的话之后,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脸泡到清水里,这两个家伙,什么死人的味道,怎么可能,有这么浓么?
    “这味道……是多少人……”墨冉青喃喃的说了一句,却让傅余澈更心惊,是啊,能够污了溪水的味道,究竟是多少死人汇聚而成?
    “不知道……我已经差人往祁月山里搜寻,可是没有找到更深的源头,只是……”说到此处,颜泽的脸色微变,语气变冷
    “只是什么?”傅余澈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虽然没有找到更深的源头,可是,越往深处寻找,那股腐败的味道就越浓烈,水的颜色也越浑浊……”颜泽转过身,看着墨冉青折扇轻晃,若有所思。
    “青……?”
    “你说,岳笑蕊说的玲珑琥珀与琥珀碗是两样物件?”墨冉青突然回头问颜泽。
    “是,她是这样说的?”
    “没有说其中有何关联?”
    “没有……”
    “等等……打住!”傅余澈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这两个
    “怎么了?小澈,你发现了什么?”颜泽饶有兴趣的看着傅余澈
    “我发现什么啊!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傅余澈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什么死人,什么玲珑琥珀,什么碗,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颜泽把他带过来究竟要做些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小澈……”颜泽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幽暗“有些事情……我想,我得告诉你……”
    “泽……”墨冉青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个青年,可以相信么?
    “什么?”颜泽突然的一本正经又让他有些不适应
    “此次我来江南,并非偶然,而是为了寻一件东西,而这样东西对于我来说,相当重要……”颜泽拣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席地而坐,向傅余澈招招手,示意他也过来坐下。
    “上次我有和你说过,从冷月堡回来之后,我被软禁了七年……”颜泽每每提及此事,语气都会变得十分凝重,傅余澈在他身边坐下,眼角却瞄到,不远处的墨冉青,听到“软禁”这两个字时,手中的轻摇的折扇明显的停滞了一下。
    “父皇接我回宫后,便遭当时的骠骑大将军聂昊逼宫……聂昊曾与我父皇同生共死,我父皇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也是因为有聂昊当年的相助……可是,昔日好友,却反目成仇,只是为了我的娘亲……”微风轻拂,溪水潺潺,颜泽将自己那段往事,一一道来……
    颜泽,当今皇上颜琮的第九个儿子,他的母亲,是前朝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聂淇之的女儿,也是聂昊的妹妹,颜琮的宠妃——德妃聂燕荻。
    颜泽虽非长子,可是却深得颜琮喜爱,视若珍宝,更为了培养他,在他十一岁那年,将他送去漠北冷月堡,拜傅余远为师,为的就是培养他成为文武全才,在成年后可以继任太子之位。可是就在颜泽去往冷月堡的第五年,皇宫发生了变故,德妃聂燕荻因下毒谋害皇后,导致皇后流产而获罪,被打入冷宫,聂淇之也被罢免了官职,一怒之下一病不起,等到聂昊从边关赶回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老父含冤而去,死不瞑目!
    身在冷宫的聂燕荻生死未卜,聂昊一回到京城就被监视,颜琮为防皇后一族动乱,更是削了聂昊的兵权,颜琮迫于压力,将远在漠北的颜泽接了回来,直接打入冷宫软禁……
    这一次,彻底惹怒了聂昊,聂昊起兵造反……
    以三千铁骑对战十万禁军,结果可想而知,聂昊获罪被打入天牢,
    说到这里,傅余澈愣愣的看着颜泽,当年,看到父皇派人来接自己回去的颜泽,是那么的开心,漠北清苦的生活,让他很是想念父皇的宠溺和母妃的温柔,却没有想到,等待他的,竟是长达七年的软禁!
    颜泽面露苦笑:“我也以为,回到京城,迎接我的,会是父皇的微笑,母妃的怀抱,可是,只有宗政寺卿和内侍大臣在那里等我,将我直接送入冷宫,父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个时候,我以为父皇不会再要我了,因为我看到冷宫里披头散发,痴痴流泪的母妃……她看到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几乎崩溃了,大叫着,是谁让我回来的,拼命的把我往外赶,可是,没有人理我们,母妃抱着我嚎啕大哭,往后的日日夜夜,我只清晰的记得她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放过泽儿,放过泽儿’……像是祈祷,更像是哀求……”颜泽的眼底划过深深的哀伤,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后来……”
    “后来……我舅舅聂昊以谋逆之罪被凌迟处死……而我母妃,也被赐了三尺白绫……”颜泽说到这里,停住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宗政寺的执行官,内侍的大太监,穿得都是黑衣,像极了小说话本里的索命官,手里捧着白绫,“母妃最的一次抱了抱我,我,看着,那些太监把白绫挂在了冷宫正殿的梁上……我想叫,却被人抱着使命捂住了嘴,我挣扎,他们就抱住的手和脚,可是……他们没有人帮我把眼睛盖上,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刚把自己的脖子挂在那道白绫上,那些人就拿掉了她下面的椅子,她在挣扎,在我的眼前挣扎,那悲凉绝望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颜泽说完这一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墨冉青离两人走得远了……
    傅余澈彻底呆在那里,这是,怎样的一段回忆……那种眼看自己亲人在面前如此悲惨的离去,这种经历,他从未有过,可是,却从颜泽的诉说与眼眸中读出了深深的伤害,为什么?为什么颜泽的父皇要这样做?
    “你一定是在想,父皇那么喜爱我的母妃,那么宠爱我这个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们?”颜泽看出了傅余澈心底的疑惑,傅余澈点了点头,那样的皇宫内院,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皇后一族的势力,在当时,远比帮我父皇打天下的舅舅家要强大,父皇的皇位,本就是夺来的,主要依靠的就是皇后一族当时在内庭中的势力,所以……不管我母妃是否是冤枉,她都一定要死,罪名,总会有一个落到她的头上……我父皇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了我……”颜泽的话语中,傅余澈始终听不出,颜泽对他的父皇,是憎恨,还是其他。
    “我,在冷宫,一待,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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