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世间最美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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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美的情郎
题头:
音乐:(虞美人)
(婧榕)蒹葭苍苍,白鹭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总是追逐着你的背影,在河的这一边,望着那头的你。一步,一步,再一步。直到冰冷的水将我的头发一寸寸地打湿,我忽然从梦里惊醒。原来,我们隔着的不只是一条河的距离,而是整整三百年的岁月。
音乐:(迷雾森林34秒进)
清晨,一缕日光透过峰顶积压许久的冰雪照射过来,带着几分惺忪初醒的迷茫。我轻轻推开吱吱呀呀的门,慢慢步出屋子,抬起左手,罩在眼前。小麦样健康的肤色融化进晨光里,失了轮廓,湿了真,似幽似幻,氤氲如梦。
这就是一场梦吧。我徐徐合拢手指,又无可奈何的放下,心下一遍遍劝慰自己。光从指尖毫不留恋的溜走,只留给我紧紧握住的阴霾与迷茫。
一觉醒来,我就在这里。天空更见深邃湛蓝,树木更见蓊郁葱茏,身边的村庄美得好像是用纯净的湛蓝色涂抹出来的风景画。身边的小生灵们更见调皮可亲,但身边的人却不是再是当初的人了。
头脑里漂荡着陌生人零星的记忆,我却在陌生的世界里,延续着陌生的命运。如一盘棋。
音乐:(拉萨乱雪)
这里是西藏南部美丽的处女地,叫达旺。美丽的名字往往寄托着淳朴的人们美好的遐想。我托着腮坐在扎西丹增大叔的身旁,听他絮絮叨叨的讲着这里美丽的传说和他年轻时的过往。他的视线放得绵长,那样憧憬地向远方眺望,我也禁不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曲曲荡气回肠的加鲁情歌和豪爽畅烈的萨玛酒歌响彻在地平线上,天边似乎冉冉升起一种来自亘古的苍凉。
(音乐声突然弱,几乎空录)
“大叔,你的儿子,为什么被抱走了呢?”(音乐起)卓玛穷追不舍地问他,却只换来长久的沉默和叹息。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怀念之后,就只剩下一声无望的喟叹了。
音乐(渡红尘23秒进)
在达旺的日子过得清简,粗衣淡食,却平实温暖,如眼前绽放着的安宫花。这是一种清淡素白的野花,总是静静地爬满山坡,毫无声息,也不起眼,却硬生生在你心底划出一道惊喜来。我伸出双手,拈住小花,正待欣赏,背后却响起一声温柔的呼唤:
“达娃卓玛,该吃饭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奶茶和粑。”
“奶茶?”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却在下一秒空落落的。
“是啊,快点过来吃吧。”
“嗯,好的。”
唤我吃饭的人,是扎西丹增大叔的妻子,次拉旺姆阿姨。她是罕有的好女子,贤惠美丽,勤劳善良。她说我是她远方亲戚的遗孤,辗转被她抚养。她爱把最好的菜夹到我的碗里,默默看我吃完,眼中流转着五味杂陈的隽永情愫。她最爱给我讲她美丽的故乡,那个叫门隅的,朴素的村庄。她说,藏语里称那里为“白隅吉姆邦”,意为隐藏着的处女地。她说,那里,开着世界上最美的安宫花。
“可是,这里不也有安宫花吗?”
她却笑得怅然,略侧了头,低声回答:“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吗?我端起桌上的奶茶,一口饮尽,嘴角竟漫出一股涩涩的泪意。怅然一笑,我也偏过头,低声对她说:“不如,阿姨你教我,做奶茶吧。”
无际而高远的天穹,深邃,湛蓝,宛若佛陀的眼眸,安详地凝睇着世人。浅碧色的河蜿蜒入天边,卵石卧在波心,勾出一道浅浅的水涡,如婴孩的笑脸。一动一静,灵动却宁谧无声息。
扎西丹增大叔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次拉旺姆阿姨虽然没日没夜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却也阻挡不了死神的脚步。我看着回光返照的大叔不舍地轻轻微笑,然后永远了阖上双眼,只能无助地把泪眼婆娑的阿姨紧紧搂在胸前,硬生生分开那双交握的手。
一生一代一双人,最终天人永隔。
阿姨似乎从此不再有魂魄,不言不语,拼命干活。我抢下她拼命搓洗的衣裳,却不敢直视她眼中寸寸碎裂的绝望。曾经的幸福,尽数成为今日的心伤。
原来,他们并没有那么坚强。他们豪爽豁达,看似不悲不苦,只是不以为悲,不以为苦。但生命,背负不起生命的重量。一旦悲伤如洪水般决堤,就再燃不起半分希望。
是的,希望。我要怎样才能让她重新获得希望呢?
对了,他们的孩子呢?母爱,也许是最好的动力。
你说,我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停地走,能走到哪里呢?是山穷水尽还是柳暗花明?前方等着我的,是未应的宿命,还是未赎的业报?
我托邻居照顾好阿姨,去寻她从小就被抱走的孩子。原来,他们眼睁睁被抱走的孩子,竟是上任达赖洛桑嘉措的转世灵童,这藏地人灵魂之上普照的太阳。只是迫于政治原因,洛桑嘉措密不发丧,他们的儿子也被藏在一个叫措那宗的地方精心教养。
我嘱咐她,等我回家,因为当我再次踏进家里,身上会带着她梦寐已久的家书。她眼中如星星之火般微弱的光,让我更加坚定了启程的信念。是的,无论到怎样的绝境里,都会有一扇亮着的天窗。我抬起头仰望碧空,仿佛看见佛陀在远方,微微颌首,拈花微笑。
音乐(罗兰-大卫费德曼班得瑞)
夏沃地区的措那宗,有一个美丽的措那湖。盛夏时节的湖光山色里,时不时飘出甜香的青草味道。湖泊荡漾起涟漪,将晚霞的余晖折射向四面八方,弥漫开一种近似眩晕的美。
我风尘仆仆,满面尘垢。四周不乏朝拜者匍匐前进的身影,我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喧嚣的街市上。
商贩,人马,吆喝叫卖声。车水马龙,阡陌纵横,青石板铺就的古朴路旁,是流金的藏式门楼。门楣流光异彩,洋溢着热烈的温暖,让人的眼前恍若绽放琉璃般的盛世烟火,别样璀璨。
眼花缭乱里,逐渐浮出一个模糊的影。让我在下一刻相信,我是步了那未应的宿命。这是我始终无法移开视线的,真实的虚妄。穿越时空,一世追寻,原来只为有那么一个人,陪我看晴空成晚照,天幕又见青。
从未见过一个少年,清清郎朗,面若荻花,长身玉立,眉宇间流转着脱俗的气质和光芒。那是丹青水墨气韵的灵气,是腹有诗书才会洗练出的光华。他就这样茫然的站在人堆里,却让我由内而外的卑微和渺小下去。大概,这街上的少女都会倾慕上这种气质吧,这种只能用瞻仰去感怀的气质。
可在下一秒,我却看见他的目光瞬间凝注在了一个清稚少女的身上。仿佛云销雨霁,瞬间醍醐灌顶。他的目光再也挪移不开,他的眼神充满惊喜,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眉梢都浸了暖阳。他们四目相对,好像辗转过了几生几世的轮回。而后,就那样肩并肩穿越热闹的街市,消失在人海尽头,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自己,再无旁人。
我的世界在下一秒荒芜,连同我情窦初开的心。
音乐(渡红尘)
找人的事情不再顺利,停滞不前,再也没什么进展。我颓然靠在路边的墙壁上,回忆起这些天发生的事。难道,我只能就这样坐井观天地苦苦等下去?还是,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再见一见那天一见倾心的少年?
念头一旦萌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怎么了,孩子?”和蔼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缓缓抬起头,我仿佛看见了次拉旺姆阿姨慈爱的眼眸,曾经那样复杂又疼爱地注视过我的眼神。眼睛突然酸酸的,涩涩的,我哽咽住:“我找不到他了……”
“别哭,好孩子,你告诉我,你在找谁?我帮你找。”
“我,我找一个远房的哥哥,我,要告诉他,他的父亲去世了,他的母亲生了重病,还在家里等他……”
她带着我来到了她的家。掀开门帘,只见一个少女惊讶地回头,好奇地看着我。她脸颊绯红,眉目清秀,却让我无法不震惊地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直接叠加音乐(弄云)
她,她是我那天看到的女孩,那个曾经千百回在我午夜的梦里深深刺痛过我的那个少女。
“你好,我叫仁增旺姆。”
音乐:(祭流年轻音乐)
风采奕奕,笑靥如花。
少年如约前来探望,少女的眉目里便飞染起甜蜜的娇羞。少年揽着少女的肩,走进屋里,窃窃诉其衷肠来。少年飞快地点了下她的眉心,少女娇嗔却只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手,嘟起嘴来。少年轻笑,眉宇间是浓浓的宠溺。少女回望少年,嫣然一笑……
如此相配。少年的手,指骨修长;少女的手,纤纤嫩嫩。交握的手如此美好又碍眼,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将它们分开。
少年带着少女出游,甜甜蜜蜜。我却寂寞地倚着门框坐下,冷冷清清。望着碧空浮云幻灭,卷逝又卷来,随风起,因风落。想象少年的笑,是否云淡风轻,醉出一路的闲云雅意。想象少女的眸,是否水样盈澈,漾起少年缱绻的情。他们是否对唱情歌,悠扬婉转如天籁之音。
这是少年之间,清静淡洁的喜欢。心有灵犀,没有他人插足的缝隙。他们也不会知道,有一颗心怎样寂灭,寸寸成灰。
终于有一天,少年又来看她,我终于有机会和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仁增旺姆病了。”然后,我感受到他焦急地和我擦身而过,扔下我跑进屋里。眼泪终于绝了堤,再也止不住。
“傻孩子,有些东西,注定是得不到的。那么,就不要强求了。”我听着,心底漫出无尽的绝望,“孩子,对不起,我虽然只是仁增旺姆的姨妈,但和她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我……”
“我明白,阿姨。”我打断她的话。
我只是外人。永远都是,局外人。对他,对她,对他们,都是。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么何必作茧自缚呢?不如放手……
街市里忽然锣鼓喧天。我趁机离开了屋子。抬起头,我被眼前的仗势震慑住了。那是一只浩荡的队伍。高头骏马,僧侣官兵,秩序井然地前行。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逡巡。脑中,却灵光忽现。
“佛爷!”少年小心地钻出屋门,刚走到我旁边,就被喝住。我愣住,偏头看去,一个年长的喇嘛惊喜地盯着少年,“佛爷,可找到你了!”
佛爷?是什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被拥上了马,湮没在凌乱的人群里。大家三三两两地跪了下去,我随着人群蹲下,恍然大悟。原来……
仁增旺姆钻出屋的时候,少年的身影早就不知何去何从了。她的泪,潸然而下,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绽出水花细腻的纹路,然后,湮灭。我不忍地别过头,却不经意间瞧见阿姨遗憾的表情,禁不住扯动嘴角,无可奈何地苦笑。
少年爱的,不爱的,记得的,不记得的,原来拥有的是相同的结局。缘起缘灭缘成飞灰。游子不会归来,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纵使妙如莲花,它是开还是落,又有几人问津呢?从此,只剩下“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罢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不只为了他,也为我身上沉甸甸的愿望。路远山高,纵使再长,也会有到目的地的时候,我相信。
傍晚时分,从西边的山背涌过来大朵大朵的云团。夕阳西照,千姿百态的云披着七色霓裳翩然起舞,轻纱舒卷,悠然动人。万道金光透过云缝洒了下来,铺满了群山环绕的拉萨城。
那依山而建的,华丽辉煌的建筑,在圣光的沐浴下,流转着肃穆与神圣,让人匍匐,让人敬仰。那是信仰的源泉,是灵魂渴望停泊的地方,也是我苦苦守候了许久的地方。
佛在何处?佛在天外天。人间琐事千千,那一样能入得法眼?
我蜷缩在弥漫着奶茶味道的小屋里,望着天花板出神。是的,我终于自食其力,卖奶茶谋生。我终于不用再靠着别人的施舍和恩赐活下去,哪怕挣得的钱少的可怜,我也攒下了一点积蓄,以备不时之需。抬头我仰望着深碧的天空,呢喃自语,佛,你是要告诉我,一切都要我自己去争取吗?
夜,幽邃深寒。我信步走在街巷上,不理会路两旁通明的灯火。我在皎洁的的月色里,兀自徘徊。寻寻觅觅,为一个不可能见到的人。我是不是太傻?连我自己都嘲笑自己。
众里寻他千百度。我下意识地向灯火阑珊处看去,空荡荡的,没有人烟。我果然是太傻,太傻了。
“听说,明晚上龙王潭上有大人物摆宴。你去不去?”
“当然去!这好事,我怎么能少了?哎,你知不知道谁摆的宴啊?”
“我哪知道?你就别管了,到时候去就行了。”
“哎呀,知道知道。”
街巷上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明天晚上的龙王潭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我猛然一惊,也许,会遇到他吧。应该会吧。那么,至少去试试吧。机遇,是自己争取来的。
入夜,附近的龙王潭似乎人声鼎沸。潭水四周林木繁茂,碧色蜿蜒。亭台楼阁欣赏中水中自己的倒影,无暇顾及一旁喧闹游玩的人们。我向水面探头,端详自己用尽积蓄精心装扮的面容。红衣宛若燃了火,上扬的眼角勾出妩媚的弧度。笑容,慢慢加深,带着几分忐忑的希翼。
我庆幸,在人群里可以一眼就看到他。他端着一杯酒,在角落里自斟自饮。我痴痴地凝视他,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心底。也许,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缘分,那我就要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候给他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我庆幸自己的好嗓子,能吸引来他的目光。那是次拉旺姆阿姨教我的歌谣。。也许,真正吸引他的,是故乡的味道吧。
(注:歌要读,跟着轻音乐,声音小,一起做后面的背景音乐)
{在碧波荡漾的湖面,
我还是第一次放下小船。
风儿啊,我祈求您,
千万别将我的小船掀翻。
在美好的初恋阶段,
我还是第一次尝到甘甜。
恋人啊,我祈求你,
千万别把我的爱情折断。}
我微笑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心里好像踹了一只乱蹦的小兔子。我在心里默默的倾诉,我多少夜里呢喃的梦呓,你是我压抑了太久的情愫。我终于寻到你了,在灯火通明的地方。萧笛声声,锣鼓阵阵,胡弦悠扬,丝琴婉转。云袖舒卷,舞步翩跹,恒久流转。心随舞动,一段舞步一段情。我们歌唱,舞蹈,饮酒,畅欢达旦。这一夜,我只愿自己如热烈的火,灼伤你的眼,在你的心底,留下一道只属于我的影子。一抹热烈的、火红的绕指柔。
他告诉我,隐藏在他心底的巨大的漩涡。他早就知道父母双亡的事,还向我讲述了那段我烂熟于心的过往。他说,他对生命有了不解的疑惑,他不知道要怎样活,才能捱过这无垠的光阴。他不知道,爱之于生命,到底该拥有怎样的意义。这些困惑在他的内心积压、变质,最终将他引入一片无望之地。
也许,这是他成佛前命定的劫数。生性隐忍有慧根的人一旦穷途末路或思想受阻势必会以激烈的方式放纵。就如同鲁迅说的,在沉默中爆发或灭亡。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经历,去体味,去感悟,去缅怀。
我凝视进他的眼,灿然笑了,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这是我一直奢望的一夜,是上天给我的,额外的恩赐,我怎么能不去好好的挥霍它呢?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达娃卓玛。”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呵呵,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见或不见,我们都是这样。”
……
“次拉旺姆阿姨真的不在了吗?她为什么不等我?”
“你把这信给我,是想给我留个纪念吗?”
……
“我们以后还会见吗?”
“你,还会记得我吗?”
……
(音乐:拉萨乱雪音乐起再读)
再美的剧,都会有华丽谢幕的一刻。他的家书,我放在最贴近我心口的地方。匆匆谢幕的我还来不及目送他的背影,就被他的老师第巴桑杰嘉措赶出了拉萨。
“你这样会毁了他,你知道吗?马上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
佛爱世人,普渡众生,怎么可能把爱倾注在我一个人身上呢?可他的老师并不知道,他爱的人,根本不是我。秉烛夜谈,踏歌起舞,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欲望,他无处发泄的欲望。
是啊,我们就是迷局里的一颗弃子。曾经倔强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固执的走下去。可是往往最后才发现,自己往往是被放弃了的车,只为了保住他所认为重要的那个帅。但是我不会自怨自艾。至少,我是他命运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点,是正胶着的珍珑棋局里打破僵局的那颗弃子。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火,燃烧着蓬勃的火舔舐尽了他给我的家书。看着那行云流水般清瘦的字变成灰烬,灵魂似乎也被烧光了,烧尽了,也涅磐重生了。
那封信上,只有四个字。是他的名字。
我该感激的,跟他的邂逅,是多少人在梦中都可遇而不可求的福祉。可是,我为什么那么痛,在我看到一个陌生的香艳的名字出现在他的生平中的时候,在我看到他在二十五岁在青海省匆匆离世的时候。他的名字,成了心底无可弥补的殇。
音效:(火车声)
火车轰隆隆的响着,这是离开西藏的最慢的车。从车窗眺望远处,会看到挂在山包上的五彩经幡。在西藏,越是高的地方,越要挂上这幡,好让佛法经文随着风传播得更远。
恍惚。自嘲的笑。都要离开了,怎么还对一场梦恋恋不舍呢?达旺、门隅、措那湖,我不都看过了吗?没有什么遗憾了。
“唉,小心。”急刹车。我一个不稳,差点跌倒,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我。但我可怜的包却仰面掉在了地上。一时间一片狼藉。
“咦,你也爱看仓央嘉措诗集吗?哦,你看的是这本《世间最美的情郎》。”
“你也喜欢吗?”
“当然了。唉,你最喜欢那一首?见或不见?最近很多人都喜欢这首。”
“那首好象是唯一不是他写的吧。我最喜欢那首《信徒》,还有那首,《在看得见你的地方》。”
“是吗,那首很简短呢。”
“但是言简意赅啊。”
“嗯,是没错。”
……
题尾:
你听到了吗?佛陀诵经时吟唱的箴言。那声音浑厚又空灵,自旷远的天边徐徐飘来。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万般佛法,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可是,我却听见那箴言中若有若无的挣扎和叹息。
缘是冰,我将它拥在怀里;冰化了,我才发现缘没了。我信缘,不信佛;缘信佛,不信我。?这也许才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真实地心声。多少年过去了,你一直生活在我的伤口里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你。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我磕着头匍匐在山路上,也不是为了觐见,只为能贴着你的温暖。只要途中会和你相遇,这一场轮回,就不是一场空。
轻轻阖上他的传记,那些历史一一在目。他是雪域高高在上的王者,又何尝不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孩子?他是那般的不知足,藏民们顶礼膜拜的布达拉宫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华丽的金色囹圄;可他又是那般的知足,一生追逐,图的只是像普通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有时候,我在想,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不是会幸福快乐的多呢?又转念一想,若他真是普通人,可能根本不能看透高位者的心酸了。这样,他也不再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