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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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阿苏做回了出行前的侍卫长。
二三十个小弟见外出办事半月余的头领归来都兴高采烈,统统围拢上去掏问他去哪里逍遥游玩;牧阿苏板着脸赏赐他们人首一个爆栗跟一句‘吃饱就去练倒立,我在旁边看着。’
那还不吐出来?众人不禁骇怕,叫‘苏木’的头时常会跟第一次在他们脚趾点香时相仿弄些恶鬼似的超格整蛊行为。
一群人巡视时难避免会碰见太子,以往都会点头示意的旭唯如今几步走过,注意力分毫懒得留意他们。头领也跟没事样当太子不存在,半点恭敬姿态没有并茫然脱离状况的斜视他方:不能说牧阿苏对发生的事水过无痕无动于衷,毕竟不管如何,日子要过,选择好的路终归要走完。
亥时。鎏耀宫正阁外无人把守,自温泉不欢而散旭唯便不再来这里拿书,牧阿苏乐得清闲连日遣退需驻守在外面的侍从。
取出一套干净的浴衣,哼哼小曲脱下妃子的华服,穿着过程繁琐得要命的女装脱下也不轻松。近几日夜间同样热得心慌,受罪整天的他刚去除外衣就立即拉掉面巾……
牧阿苏完全没察觉此刻被捅穿的窗户纸孔洞显出一只漆黑如墨的冷酷眼瞳正在观瞧自己的真容时急骤收缩!
眼瞳的主人一袭黑衣包裹高大身材让人猜不到身份,他来鎏耀宫目的只有一个——刺杀太子!具体太子今晚留宿在哪个姬嫔处不得而知,打算先在正阁观察下情形却意外撞破这么一幅画面怎能使人不惊震?
太子妃是男人!还是个自己认识的男人!!
黑衣人惊讶过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粗心踩滑下一节阶坎鞋底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时间虽短暂可足够引起阁内人的警惕:“谁?”
外边无人应答。
牧阿苏突觉不详,按理说正阁的侍卫没道理无惧他命令跑回来还闷不答话。将脱到一半的内衣重新套上,面巾往脑袋刚刚绕好就有只冷箭迅速穿过纸窗直冲他面门而来!他仰身躲避这犀利的暗器,并摸起放置在床底的兵器疾步猛冲发射的地方……
踢开阁门还没缓过神,一道寒光已临近三寸之外;迅速抽刀回挡挡住这狠厉一招,而对方一次不得手很快运功再度出击。接连的攻势凶猛不失技巧,平实的招式竟透出此人的武艺绝非平庸堪属高强,牧阿苏暗叹今日遇见对手了!
话说自己好歹穿成女人的样子,这刺客下手忒狼心了点!牧阿苏不再斟酌该用什么办法将来人擒住,全力开始反击;黑衣人在他转变强势后迟疑片刻,继而也改变进攻套路,势头凛冽像瞬间增加几成功力……暗夜中,刀背反衬月亮的辉芒漫反射于庭院每一处,乱华燎遍!
‘呲’声一过牧阿苏刺中对方一刀,可能伤到要害连带动作迟缓了下来;见有机可趁牧阿苏正欲打掉对方武器将他生擒……
黑衣人机智地甩出刀柄打在牧阿苏的心口,突如其来的闷痛让之不得不后退一步;对方把握好分寸往他胸口横斩激起一阵刀风,牧阿苏躲闪未及衣服惨被割裂,暴露出平板健实的洁净胸膛上为利锋所伤一道浅浅的血口,随即让对方得以逃脱。
动作晚了两秒,牧阿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刺客用轻功逃走,自己身穿破烂的女人衣服怎么追?咬紧牙齿死盯那人的背影陡然转身进房内换穿上侍卫的外衣铠甲……他很明白就算再神速弄好一切也缺失最佳时机!
跑出正阁时周边响起很多人的喊声,无一例外全是“太子遇刺了!”
——什么?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紧皱眉猜测刺客绝对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前去袭击旭唯。加快的心跳透析过胸腹传递进鼓膜中,数日前的清晨被旭唯谩骂侮辱的话犹在耳边:怪物、阴阳人……那毒舌傲慢的家伙现在遇刺还不晓得怎么样?毕竟自己选择辅佐旭唯,老爹一开始让他考虑离开都城他都一意孤行,所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首位乃旭唯的安危!
冲到事发地点西苑,映入视野的居然是太子搂着上半身浸染大片血的昭罗!昭罗她的锁骨偏下被刺了一刀,浸满血液的纱衣沉重地粘贴在伤口之上,并且不断汨汨向外喷冒的生命之源看得牧阿苏瞪大眼睛、心脏如同刀绞似的痛,呼吸困难……
“昭……”
“苏木,本殿命你带人立即追拿刺客,不得耽误!”旭唯看他控制不住情绪像要闯过来检查牧昭罗的伤势,于是早一步将牧昭罗交给旁边同扶她的颜文姬,自行站起身挡住牧阿苏。
“你!”牧阿苏极度愤恨的眼神怒视太子,若条件允许他真的会一口咬烂旭唯颈脖的血管。这家伙怎可以阻止身为兄长的自己去看妹妹——“让开!”几近从牙缝逼出来的音节清晰表示着盘旋于内心横冲直撞的担忧与悲痛!
“你现在的身份是‘禁军头领’,敢当这么多双眼睛越矩与太子的女人过分亲近关心,落人口实就是你害了她!”旭唯神情肃穆在牧阿苏面前轻声细语,不知是否为牧昭罗的伤势担忧,但他不愿牧阿苏此时接触牧昭罗的念头异常明显。
“太子殿下……”一字一句顿出尊称,牧阿苏深吸一口气终于强迫自己平和待之,“窈姬娘娘她怎么回事?”
“方才有逆贼行刺本殿,幸得窈姬舍身相救。侍卫及时赶来那贼知道大势已去就慌忙逃窜了。太医正赶来,马上能为她诊治。”
“……”张张口说不出一个字,牧阿苏眼睛越过旭唯看向后方虚弱中还冲他微笑的妹妹,想到自己无力保护她不禁泛红眼眶,连她发生意外也必须掩人耳目不能近前。
年迈的医者诊治完牧昭罗的情况说还好只是皮肉之伤未尚腑脏,原本想继续陪伴她的牧阿苏也被故装害怕的众姬嫔催促去捉逮罪犯。无法可施,他按捺不了内心厌烦,瞪过这些喧闹的女人然后问下贼人离去的方向便安排侍卫全范围搜捕。
搜捕途中,他心乱如麻,注意根本无法集中,满脑子统统是留血满襟的昭罗,他的小妹妹!
咦?这是?单独搜索时不经意间看见一条血滴连成的曲线,隔了点距离才有一两滴……忽然回忆起曾经被他刺伤的黑衣人,这可疑的血迹莫非是他的?
遵循血迹也遵从着心底的疑虑他来到了二皇子的宫殿——落绯宫。
负责给二皇子泰临职守宫门的侍卫贯来懒散,个个倚靠宫墙一副欲睡不睡很好打发的模样。算了,反正没必要正面进入,扬头瞧瞧墙的高度,轻轻跳跃翻过了两丈高的围墙……
植物葱郁的内院可以听见不少虫鸣,院落里修建了些蜿蜒的小溪,宁静的夜潺潺流水的声音格外清响。这么暗的光线,要再寻血迹就有些困难了。
抬头望见前方二皇子的寝宫还亮着灯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处。从草地走到石路视野变得开阔,步上宫廊多走几步又睥见数滴可疑的红色,伸指蘸下再双指一捏,有层薄膜,貌似刚开始凝固……
那刺客会不会躲藏在二皇子的殿内?满脸严肃起来的牧阿苏拍响了门板。但重力拍过十几下竟没任何动静,转念一想难道连二皇子也遇见危险?直接闯进去好吗?
正当他要实施的同一时刻,门竟从里一拉敞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泰临打量门外站杵着的高挺男子,冷淡的音律有着千里之外的隔距。
呃……没料二皇子会突然来应门,牧阿苏当即僵硬了身体。
“耳朵不好吗?你影响本殿休息,本殿在问你有何事?”
“……太子殿下遇袭所幸无碍,卑职看见血迹所以跟着找来了落绯宫。”
“哼!”少年冷哼一声,嘲讽似的眯眼仰视他,“苏侍卫长身为皇兄的近身侍卫,居然对本殿说循着犯人血迹才找来落绯宫,难道怀疑本殿就是刺客?”
“卑职不敢!刺客身型高大魁梧与二殿下根本是两个人。不过这里的确有可疑的血渍!”说着,牧阿苏指想走廊上的红色意示泰临看。
泰临粗略的瞄了瞄,不足以惊奇地对牧阿苏笑道:“原来是那个。”继而挽起左手的衣袖,把手伸到他眼前,“本殿在花园散步,不小心跌倒让干枯的树杈割破皮肉,大概走回来时滴在那的。”
牧阿苏垂眼一看果不其然,泰临的手臂内侧有一条长约四寸的不规律伤口,虽未见骨但外翻肿胀的鲜肉能想象到伤口不浅:“卑职帮殿下叫太医来。”
“不必了!你说太子遇袭,那群老头子应该全部去鎏耀宫了。本殿这种小伤想来他们也无空闲兼顾。”顿顿口气,少年马上驱逐对方,“原因你知道了就快点走吧!本殿一直在殿内,此处没外人更没刺客,你还是去别处搜查莫要耽误抓凶徒的时间,避免皇兄定你办事不力之罪。”
“但……”
“来人啊!”不给牧阿苏讲话的时间,泰临大声唤人。等侍卫们到来后,“你们送苏侍卫长出落绯宫。还有宫城刚才有刺客,你们全部给本殿打起精神值守,本殿若被刺客伤到你们一样性命不保!”瘦小的少年在这时爆发出魄力不愧为皇室之后,威慑得众侍从连连答应。可是侍从们狐疑看着不知何时进入落绯宫的牧阿苏犯了迷糊:明明没见他来啊!
侍从暧昧的态度让睿智的泰临立即明瞭,他继续笑对牧阿苏:“你翻墙进落绯宫的?如此看来都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刺客呢?还谈刺客身型高大,你做事真有点画蛇添足。”
“事关殿下安全,请二殿下容卑职搜查。”牧阿苏行着军礼,不退让的要求。
呵呵……泰临斜视他,神色鄙夷:“你忘了我什么身份?再不得父王恩宠始终都是正统皇子。难道你在太子身边待久了就变得无法无天不把其他皇子放眼里吗?”
“二殿下……”牧阿苏正要解释——
“行了,本殿心里有数。你退下吧!”言毕,泰临就要关门。
“等等!”
“还有什么事?”
牧阿苏抿抿唇,伸手在口袋里掏弄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瓷瓶。拧开布塞,径自拉起泰临受伤的左手也不顾对方脸色多难看。
“你做什么!这什么东西?”泰临挣脱不开牧阿苏的握力眼瞧他将瓷瓶里淡黄色粉末抖倒在自己的伤口上,散发苦味的药粉接触到血肉时有种发热痛痒的感觉。
牧阿苏无奈叹气,二皇子年少看着还像孩子,冷僻傲慢的个性跟他家阿斗哥相仿,更多了分死倔。“这是将军府特制止血清毒的药,二殿下不必担心。不看太医怎么也要止血吧!你伤到动脉,再流下去会流干的。”本来亦想给昭罗上药的但被旭唯阻拦不知让她白流多少珍贵的血!
听闻这席话,泰临安静了下来,他神态复杂的瞧瞧爱多管闲事的家伙,沉默了。
“好了,睡觉的时候注意别压到。”牧阿苏塞好瓶子提醒着。
出血量确实渐渐变小的手臂令泰临有些莫名高兴,“是挺有效的。苏侍卫长……你把药留下吧!本殿的伤口太深或许还得用。”
“好吧!二殿下请收好。”不疑有它,牧阿苏把药交给泰临就随名义上送行实则监看他离开的落绯宫侍卫走了。
一见他走远,泰临迅速关好门。跑回内殿的寝室,床上正躺在某个呼吸不畅的男子,而此人正是与牧阿苏打斗过并刺伤牧昭罗的刺客:荆棘!
“荆棘!”泰临慌忙跑到床沿边坐下,看荆棘汗流难止眉头紧皱,似是很痛苦的呻吟:荆棘的肚子上有个刀口不晓得有没有伤到内脏,拿起牧阿苏给的药往那里倾倒了许多……
泰临其实很累,害怕荆棘不舒服便搬来水盆和棉帕,帮他擦掉冷汗和血污。刚才真的吓坏了自己,听见门外有声响去查看才发现一身黑衣捂紧肚子脚步不稳的荆棘,忙把他扶进来休息;但没多久又有人来敲门。猜想可能荆棘做了什么所以引来侍卫围捕,听着紧急地拍门声又焦虑的看看床上逐渐昏睡的人,泰临心一横磕碎茶杯绕起袖子便用碎片的利锋狠狠割下……痛得面色苍白的他前去开门看见来者是牧阿苏更为紧张,小心的选择言辞意图打发对方速速离去!
如今,万事归于平静了,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荆棘的伤势。
“不管你是什么人也好,赶快给我醒来啊……”泰临拂过荆棘刚毅的脸,一时虚脱感直涌冲来,缓缓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