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争锋 第五十三章:索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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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时辰后,绯莲坐在一摇一摇的车厢中汗如雨下,还得极力压制胃里翻上来的恶心。
“还好吧?”师银烟递上手帕问道。
“活着。”擦了把汗,绯莲望望窗外渐渐出现的山林“这是要进山采药吗?怎么越走越偏了?”
车子进了永兴街,直走。大概有点现代城市中几环几环的味道,道路两边的房子从店铺到大片大片的院落,再到低矮的单屋。逐渐丧失了原来的富丽繁华感觉,变成难民营般杂乱无章破旧泥泞的街道。再往后更为荒凉乞丐、游民随处可见。绯莲在车上都有点看呆,在师府的日子以来所见所闻的都是帝都的兴盛。太多太多的兴盛、繁荣让她难以想象帝都也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终于车子出了城门,进了树林在山脚下一个由茅草简单搭起的共来往商客歇脚的小店边停下。
“生意在这?”见多了城里那些华华丽丽的店铺,初次见到山间小店的绯莲新奇之余自然还有点入不了眼。
“进来吧。”打发走马车,师银烟就跟进自己店铺似地,熟门熟路完全不用别人招呼。让绯莲在简陋的桌边坐下。自己进来布帘隔开的后堂拿出了两只杯子,又在店里一排给烟熏得乌黑的柜子里寻宝似地,开开关关自己找开了。
绯莲打量着店里粗陋但也齐全的各种设施,突然听到一声类似于猪拱土时发出来的哼哧哼哧的动静。这才意识到店里头还是有人的。循着声音好奇的探过去,一个胖的圆滚滚的男人满身酒气。叉着手仰面躺着硬将自己安置在五六个水缸中的缝隙处,散开衣衫。怀胎五六月似地肚子紧贴着其中一个水缸,有规律的一起一伏睡得正香。脸朝里,头发不长仅仅齐肩但缠的无药可救,以至于都已让人失去了想帮助他打理打理的勇气。
“喂”绯莲折回桌边拿了根筷子,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肚子。想把他叫醒。
“嗯”那人哼了一声,驱赶蚊蝇般用手挥了几下。想翻个身继续睡,但常人在这点牙缝大的地方挪动都是不易,更何况是他?大小腿圆成一柱的腿,向左向右努力了一番引得全身肥肉如波涛般泛起层层涟漪,还是没动半点。最后将手搭在眼皮上,睡!
“莲儿,看什么呢?”师银烟一阵翻腾后终于从柜子里摸出一个陶罐。
“二哥,那里有个人。”绯莲过去,注意力又马上给他抱着的陶罐吸引过去“这是什么?”
师银烟笑而不答,撬开塞子。双手捧着罐子顺时针晃几圈又逆时针来了几圈。一股凉瓦瓦、绿茵茵的味道瞬间扩散开来,用力一吸连肺都能被染绿的气体包围着整个空间。沿着杯子缓缓到了点,透明的液体粘黏着杯壁,滑出一圈圈弧线落入杯底。
“咝——泉眼。”
一个浸满口水的声音,睡在地上的男子坐起来,眼睛还是闭着,仰着头皱起鼻子,鼻翼扇动着灵巧又贪婪的收集着每一滴空气。好半天才擦擦嘴,像是醒了。
“你小子,要········要么不来,一来就拿我最好的宝贝。”看到师银烟那人似乎是很高兴的说,继而目光落到绯莲那“咦,你是谁?”
“我家的四妹,怜枝。上回跟你说起过的。”师银烟边讲边又拿起罐子要倒。
“哎,你!”那人一个箭步以与形体极为不合的利落动作夺过罐子,抱亲生儿子般小心护在怀里“这一罐子泉眼我光是找,找,找材料就花了一年多,酿制又花了四年。统共就,就。就这么一点,我都不舍得喝。”
“我四妹可是初来,你不尽尽地主之谊。未免太小气了。”
“那是你,你妹妹,再者你小子每次来都尽拣好的下手。”那人撅着嘴嘟囔着,将之前那杯较满的推给师银烟。自己还是极为小心的倒了约莫杯子三分之一的量给了绯莲“那,地主了吧!”
什么饮料值得这么小气么?绯莲看着杯底一小口有点不快的想,但还是按照师银烟的示意喝了下去。液体刚刚触到舌尖,心底那点不快立马冲走。这是酒,可与先前所尝到的全然不同。酒水亲昵的浸满口腔,安抚舌头,席卷前所未有的通透凉爽又微微刺激的感觉划过喉咙落入腹中。果然是‘泉眼’,就这么一口便好像让人尝到百川尽头的悠然静谧,尝到万条支流后的安详自在。皮肤浸染林间泉眼便幽凉凉的水汽,暑气退去。
“怎样?”
绯莲不懂酒也明白此为上上品。闭眼把玩着舌尖的余香,好半天才点点头。
“当,当然。我刘酒鬼这名字不是白让人叫,叫的。”那人理所当然道,同时小心给泉眼塞上塞子,放在自己腿上抱娃娃似地抱着罐子。这才又转向师银烟“你小子今天是,是干嘛的,我都知道。你家的那,那什么掌柜都来了好几回了。我,我先把话说明白了。哝,那几个缸。”指指刚才他睡得地方“看你是酒鬼朋友的份上卖给你!但!柜里的你喝,行!要买,没门!”
“这好说,改日我就让人来拿。不过今天我是特地带她来见你的”
“她?”那人看了会绯莲,随后恍然大悟!像是怕师银烟突然飞身来抢似地,抱着罐子起身连退数步背抵着放酒的柜子,一副誓死守护的样子“师银烟我,我告诉你!你,你小子那点心思我明白!你想勾搭我妹妹,借此逼我买酒给你。嘿嘿,这不成!百容她今儿不——在!你一计不成,又,又有一计!你把你妹妹带过来,想,想勾搭我刘百延?哼!不管你这色诱术是对谁,都——没——用!我就不卖!”
看他瞪圆一双豆豆眼,赤着脸,一段话讲的坑坑洼洼,乱七八糟。师银烟毫不介怀,同时也示意绯莲对此人的话别在意。绯莲瞧着他眼神迷离,脚步空虚,紧紧护着他那么些宝贝,醉迷迷的样子想气都难。
“这话你留着点,今次是她借我光尝了你的泉眼。下次······下次说不定我要进你这店还要仰仗她的脸面。”师银烟笑着道。
“不·····不可能!”刘百延晃悠了半天才稳住脚步,摆摆手“这帝都中配喝我酒的人除了你小子在没有第二人,能让咱刘酒鬼服的,就你师银烟。”
“哈哈,你还真高看我了。来,四妹给这只酒鬼醒醒酒。”见绯莲有点茫然的眼神,师银烟笑着在桌上画了个‘诗‘字。
哦,要我背了。绯莲立马明白,脑袋里能检索出的有不少,但突然来一个‘人比黄花瘦‘之类的怎么都不像。适合的·······看着他醉的跌跌撞撞的样,还真有应上景的。
“嘁,人家小姑娘不会,你还逼人家。怎么当哥的?”刘百延看绯莲半天没声料她并无能让自己叹服的才能,对师银烟挤挤眼“真是的······”
不过话未能说完,就让绯莲毫不客气的截断。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功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西江月·遣兴》)
“曰,曰什么?”刘百延起初还站得远离几步护着他的宝贝疙瘩,随着绯莲念的诗句,又逐渐回到桌边。骑在椅上,身子不断向绯莲挨近。那罐‘泉眼’也搁在桌上不管了。只听绯莲突然停下,马上急吼吼的问。
“去!”绯莲充分欣赏完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这才推开他不断靠近酒气冲天的脸。轻巧吐出一字。
“啧,妹妹啊!莫非昨个我喝醉时你见着了?”刘百延如愿以偿的听完,喜得眉开眼笑,一改之前对绯莲视而不见的样子,亲热的有点讨好的样子。
“叫妹妹,叫你的百容去,别又来跟怜枝攀关系。“师银烟口上这么说,心里也在赞叹这首的生动新奇。果然不出最所料,勾住了这个酒鬼的兴趣,往下的生意就好谈了。
“那。”刘百延竖起食指,笑的近乎于谄媚“就一首,再一首好不?”
关于酒的?有了这个条件就好办了,各朝各代的名句佳篇尽在脑中。看师银烟冲自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绯莲故意装出沉吟片刻的样子“那······就一首。”
“行,行,行。”刘百延大喜过望。
“嗯,听着。一杯通大道,三斗合自然。若问酒中趣,莫为醒着传。”
“莫为醒着传。知音!”刘百延重重地拍着桌子感慨道,起身抱起那罐泉眼往绯莲怀里一塞“这个算是见面礼,咱这个店不大,但你要来随意!”
“当真?”
“不假”刘百延眼一瞪,激动了说话也没有酒醉时的大舌头了“我骗你是小狗!我家在哪你知道不?叫银烟带你去,旁的没有,好酒管够!不!走!咱现在就带你去!”
“打住!你那地除了酒坛子还有什么?如此兴致倒不如去山上走一遭。”有了绯莲事情发展顺利异常,这刘百延上道了!往下只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谈谈,生意便成了。师银烟指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林提议道。
“既然都在山脚了,不上去看看也可惜了。”绯莲闻言正中下怀,立马应和道。
“爬山呐······大热天的·······”刘百延瞟了门外直通山顶的小路。
“你不一起来吗?”师银烟看他趴在桌上索然无趣的样子,故意起身跺跺脚理理衣裳“那也不好勉强了。我与莲儿出去走走便回去吧,不打扰你生意。”
“嗯。嗯?你们这就打算回了?”刘百延抬起头“别,别走啊?!这才坐一会不是吗?”
“不了,上下一趟时间也不早了,你既然不愿意只有我陪莲儿上去走走了。”师银烟带着绯莲便打算告辞了。
“我去!”
“你说什么?”
“呵呵,你看这一带你们不是不常来吗?没个向导怎成?”刘百延说着从店里找出个里头垫有布的小背篓,将泉眼并着三只杯子小心的放在里头“走!山上喝更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