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赵匡胤之死(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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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自知对历史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了解,再加上有《寻秦记》的前车之鉴,她亦是没有要改变历史、运用现代知识帮助大宋增强国力、奠定国之基础的打算。顶多耍些小聪明,在权贵之中混得滋润些。再说她的小聪明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她又特爱她的小命,因而更没有要过问政事的打算。虽然当初在吴越王,也就是如今的淮海王兼秦雨的义父钱俶的面前,她也着实风光过一回。但那次有惊无险的经历让她后怕不已。后来她想想,万一不小心背的是句反诗,还能有命吗?所以之后不管秦王和钱惟演等人再怎么有意无意地试探她,她也总是三缄其口,装傻充愣。与当时在钱俶正义凛然的秦雨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正因为这样,她对于当下发生的大事总是缺少根神经,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去关心过。虽说穿到了宋代,她却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大宋的子民。到底是谁做皇帝,她本来并不怎么关心。要不是孟亦风之前的分析,估计她现在早就想个法子偷偷溜出宫了。可是昨晚发生的事,任她再迟钝,也该嗅到阴谋的味道了。
    对于辽国,秦雨并不怎么反感,也从来没有把耶律穆云当成异族人。因为她知道一千年以后,什么宋人、契丹人,还不是都融为一体了。当然这种话,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会理解。即使是孟亦风,可能也会以为秦雨是在安慰他,因为他也是“外族人”,是蜀国的皇裔……
    自从耶律穆云进来后,就见秦雨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发愣。眼前之人与他印象里那个嘻嘻哈哈没一刻消停的秦雨有着很大的出入。何况又见其神色凝重,那更是少有的事了。以至于耶律穆云本来想好要调侃她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后,耶律穆云终于忍不住凑到她面前,招了招手笑道:“怎么,难不成是知道自己无望嫁入皇族,竟然忧愁成这般模样?”
    他指的,自然是赵光义三子赵恒与“大辽公主”的婚事。现在朝中众臣个个盼着与辽交好以减少战事,为了促成这门和亲,谁还会搬出皇帝之前的指婚。更何况,现在主事的人是晋王。想必就算赵匡胤还健然在位,众臣也会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不可。
    “那可多谢王子殿下了。”秦雨冷冷道,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耶律穆云腰间的那把匕首上。果然是一摸一样的图案。秦雨心里跟着一沉,难道那个萧德真是他派来的?
    秦雨眼里的神色立刻就被耶律穆云给捕捉到了,他解下腰间的匕首,递到秦雨面前,笑道:“每次看到你都盯着我这把刀看,若是喜欢就直说吧,不然可不像你啊。”
    秦雨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笑容,心里却是被狠狠地刺到了。枉自己没有听孟亦风的话这么相信他,竟是一直被骗了。“你还要装算到什么时候?”
    耶律穆云一怔。
    秦雨突然看到他递到自己面前的匕首,想到了昨晚可怕的一幕。于是从昨晚到现在心里的种种不安、担忧、愤恨,如同汹涌的洪水,终于在大堤上找到了个缺口。她鬼使神差地猛然上前将那匕首从刀鞘里抽出。
    耶律穆云愣住了,或者说他从没想到秦雨会这么做。只见此时身边突然又闪过一道白影,接着便听到了匕首落地的声音。原来是早就警惕起来的白音,瞬间用刀背挑开了秦雨的手。秦雨只觉伸出的手被狠狠震了一下,顿时奇麻无比。
    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
    耶律穆云瞪了白音一眼,似是怪他下手太重。转而看向秦雨,却被她眼里的怒火狠狠地烫了一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耶律穆云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沉声道。
    秦雨冷笑道:“你应该比我清楚百倍,却还明知故问。”
    耶律穆云被她冰冷的眼神和话语给刺痛了。“我认识的秦雨说话可是从来不藏头露尾的。”
    “哼,我也不知道你是这种小人。表面上说要与大宋和好,暗地里却派卧底谋刺皇帝。企图挑起晋王与秦王的纷争。”
    耶律穆云此时自是无暇去思索那个“卧底”到底是何意。
    谋刺?耶律穆云眉头紧锁。他一路进宫,竟是丝毫没有听说此事,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只是侍卫似乎多了一些。那宋朝的皇帝……他的余光扫向白音,只见其眼里精光一闪,竟隐隐透了股杀气。心里顿时凉了一截。难不成赵匡胤已经死了?看来晋王赵光义果然不简单,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紧紧封锁了消息。这样一来,只要秦王不知皇帝已死,他们要挑起秦王对赵光义的争斗恐怕也不容易。只要赵光义够冷静,在这段时间里与秦王调和,到时机成熟再宣布皇帝驾崩,他便能轻而易举地夺得皇位。而他们杀了皇帝反是帮了赵光义,使他能更快地登基。
    只是没想到五哥竟然安插了细作在赵匡胤身边,而且还瞒过了自己。想到这里,耶律穆云立刻给白音使了个眼色,白音心领神会地悄悄退了出去。
    耶律穆云让白音退出去,一方面是让白音守在外面以防隔墙有耳;另一方面也是怕白音会对秦雨不利。虽然这里是皇宫,但是一个番王的义女、被毁了婚约的郡主的生死,也许并不会招来太大的重视。
    这件事情也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耶律穆云正想试探秦雨到底知道多少,却见她不知何时眼圈竟是红了,心里顿时又惊又痛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惊的自然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雨会在他面前有这么脆弱的一面,而看到她夺眶欲出的泪水更加怜惜不已。心痛的同时,却还夹杂着一丝窃喜。她心里定是有自己的,否则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欺骗而伤心至此。
    耶律穆云好声好气道:“若真是我派人刺杀你们大宋的皇帝,现在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岂不是等着那些大内侍卫来抓我么?”
    秦雨恨恨道:“你把罪名嫁祸给孟亦风,别人自然不知道是你做的。又怎么会来抓你?”
    “孟亦风?!”耶律穆云眼神一凛,“就是一天到晚粘着你的那个侍卫?”
    “你不要装傻了。我昨晚可是亲眼所见。萧德那把匕首上的图案,与你匕首上的,分明就是一摸一样的。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更何况,秦王也说过,这个图案就是你们辽国皇族的标志。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敢作不敢当,还要嫁祸与人。”
    耶律穆云脸色一沉,冷笑道:“原来你这么紧张,就是为了他?”
    他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答案,然而她却倔强地转过头去。殊不知,这样便已是默认了。耶律穆云不由地怒从心生。这些天来,他低声下气地求父皇收一个卑微的歌女做义女,努力撮合赵恒与那女子的婚事,用尽心思说服主战派的大臣同意和亲之事,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到头来,她的心里却没有他,只有一个叫孟亦风的男人。
    想到这里,耶律穆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突然紧紧地捏住她的下巴,想要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说呀,你这样就是为了他?”
    “好疼!”秦雨使劲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如同一只受到猎人惊吓小鹿,湿漉漉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耶律穆云看着她红通通的下巴,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抽痛,不禁有点后悔方才的粗暴。虽说脸上没有显露出来,但说话的语气已是软了几分。
    “就当是我做的,你又能如何?告知别人?你以为谁会相信你。别人只会以为你是在为那小子脱罪而胡言乱语罢了。而你这样做,又会是宋辽的关系徒然紧张,要是宋辽因此兴兵,你就成了陷两国百姓于水火的罪人。所以……”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残酷,“孟亦风必须死,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秦雨脸色刷白,耶律穆云说的每个字在她听来都是那么得刺耳。“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耶律穆云缓缓走到秦雨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除非……”
    “除非?”
    “除非,你求我。”耶律穆云轻松地吐出这句话,好像说的是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对,只要他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天下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秦雨看着他,似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雨儿,不用与他多说。”
    虽是微弱的声音,却让屋里的两个人如同听到惊雷般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
    秦雨惊喜地回过头去,帘幕后缓缓走出的,不正是让她当心了整晚的孟亦风。
    而与此同时,耶律穆云也回过神来,一双凤眼微微眯起,透着危险的气息。
    赵普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感慨万千。也许,他会是个好皇帝吧。
    虽然他的眉宇之间缺少几分太祖皇帝的霸气,但是却有一颗少见的仁慈之心。若是他做了皇帝,定能爱民如子,施行仁政。
    太祖皇帝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几乎耗尽了国库。大宋现在也许正是需要秦王这样的皇位继承人,带领大宋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太祖皇帝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要将皇位传于他而不是能征善战的燕王吧。
    此时呃赵普竟然有些犹豫,自己违背先皇遗命,作出这样的取舍究竟是对是错呢?他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听说,辽国欲与我朝和亲。不知丞相对此有何看法?”秦王话锋一转,突然提到当下宋辽两国最关心的话题。
    “辽国狼子野心,和亲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他们必以为我朝会因而放松警惕,便于日后寇袭。晋王爷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将计就计,大张旗鼓筹备和亲之事。让天下人明白,若有一日辽人撕毁和约,便是辽人不义。我朝将来联盟他国共伐之,也是合情合理。然则,晋王爷也以为对于辽人绝不可有一丝松懈,否则大宋就会危在旦夕……”
    赵普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心里竟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毕竟这么多年来,几乎是看着其长大的。而对于太祖皇帝,他也还是拥有很深的感情,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当他知道太祖皇帝死讯的那一刹那,是由衷地感到悲痛的。然则自己这样做,死后又如何去面对太祖皇帝呢,睿智如他心里也没个底。
    但是,他又想到了正在对大宋虎视眈眈的辽国,还有蠢蠢欲动的汉朝,大宋还没有到可以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只要辽国还在昌盛,大宋就有危险。而能够真正对抗辽国的,却只有一个人。
    秦王毕竟太年轻了。他心里升起一股惋惜之情。
    以精兵数万之众,围困着毫无天险可守的汴京,却只是一味在原地空耗军饷和粮草。若是晋王处在他的位置,必会毫不犹豫地挥军破城而入,掌握先机,把持朝政。他如果输,必定就输在了一个仁字上。对于赵光义来说,死几个汴京的百姓对于掌控朝政大权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要对付凶狠的辽人,太仁只会一事无成。
    至今,他仍不得不佩服晋王的那种冷静与果断的判断力。消息一传来,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下了三道命令。其一,当晚延福宫擅离职守的侍卫全部立斩于殿外;其二,延福宫内的情况不得外泄,违者斩;其三,追捕刺客孟亦风。然而凄凉的是,大宋的开国皇帝,竟是死了也不能立即发丧,而死因更是不明。或者说,无法彻查,只怕一查,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要无辜遭殃。
    “兴兵之事,还请王爷三思。”
    赵普心里清楚,他忠于的不是皇帝,而是朝政。否则,当年他就不会追随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
    秦王沉默了,对突如其来的直柬,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趁大错还未铸成,望王爷尽早退兵。”
    “错?”秦王苦笑一声,“皇叔的所作所为,丞相也是亲眼所见。本王只是奉父皇之命,不希望大宋出个残暴不仁的君王。”
    “王爷又怎知晋王爷不能成为明君呢?自古明君,不止于亲贤去奸、仁政爱民,还要有立国安邦之威。国之不宁,又如何施行仁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宋又于立国之初,国之根本切不可动摇。如果王爷在此时大兴兵事,非百姓之福啊。
    更何况国内一旦内乱,辽国定会乘虚而入。此时更应举国上下一致对外,不可让敌国有机可乘。”
    赵普说的,正是秦王最担心的两件事。他听得出,赵普所说确是肺腑之言,其诚恳之情溢于言表。当下便对于这位儒臣又恢复了几分好感。
    “另外,皇后也让微臣带句话给王爷,望王爷体恤汴京的百姓,还有那些离京的将士们,也都想家了。”
    秦王闻此言,不禁有几分动容。“父皇和母后一切可都安好?”
    赵普犹豫了一下,终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不动声色道:“宫中一切安好。”
    秦王此时也没有注意到赵普的迟疑,他轻轻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浮出了百姓们在铁骑的蹂躏下悲惨的一幕幕……
    “想必丞相此行必是有什么两全其美之策,本王愿闻其详。”
    “你受伤了!”走近了,秦雨这才把孟亦风给看清。刚从的惊喜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孟亦风俊朗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右手紧紧捂着左腹,腥热的红色液体从他的指缝里缓缓渗出。方才强行一动,使得伤口又裂开了。那个萧德的身手竟然不在他之下!
    秦雨惊慌失措,好在之前也遇到类似的情况,稍微平静下来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碎布,紧紧地帮他压住伤口。而鲜红的血仍旧是那么得刺眼,秦雨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带了哭腔:“你真笨,打不过就跑呗……”
    孟亦风握着秦雨按在他伤口上手,温柔地看着她。虽然她笨拙的手法弄疼了他,可他却好像毫无知觉似的,不吭一声。
    还好,她没事。
    耶律穆云觉得自己像正在被火烧似的,她的一惊一喜一忧全部被他看在眼里。而她也丝毫没有掩饰。他恨不得可以立刻给那个男人补上致命的一刀。
    两个人的视线不期而遇,一个似火般灼热,一个似冰般肃冷。
    耶律穆云知道他的敌人不简单。虽然受了伤,然而警觉如白音也一直没有察觉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此时的孟亦风,左手亦丝毫没有离开过宝剑。
    他在计算着,五步之内要用几招才可以让对方毙命。绝对不能超过十招,否则定会惊动门口的白音。
    可是现在似乎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汉人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孟兄似乎也过于大胆了一些。只要我一呼,便会有大批的侍卫破门而入。以孟兄现在的伤势,难不成等着束手就擒吗?”耶律嘲讽道。
    “你要是敢叫人,我发誓恨你一辈子。”秦雨涨红了脸。
    “你现在已经恨透我了,不是吗?”耶律穆云的语气里竟有几分凄凉。
    秦雨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耶律穆云如同受伤的野兽,双眼渐渐通红,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孟亦风缓缓开口:“我想,已经不需要你多此一举了。”
    秦雨惊讶地看着孟亦风,果然,门口传来了大批人马的脚步声。
    “这里也有血迹!”
    门外的人大声喊了一句。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秦雨不可置信地看看孟亦风,又怀疑地看了看耶律穆云。
    孟亦风却很冷静:“是我引他们过来的。”
    口气平淡地如同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什么。”秦雨浑身颤抖了一下,连耶律穆云都有点狐疑地看着他。
    “你在骗我!为什么?!”
    孟亦风缓缓闭上眼睛。连日来跟踪萧德,已经让他闻道了阴谋的味道。而昨日,亦是不得已暴露了身份。明明不想牵涉,却终究是无奈地卷入其中。只是,他不能因此而连累她。
    对不起了,雨儿。他心里轻念一声,突然将剑架在秦雨的脖子上。
    而与此同时,大门也被猛得踹开。包括白音在内的众侍卫蜂拥而入。
    包括秦雨和耶律穆云,所有的人都一怔。
    “让开!否则她就没命了。”宝剑紧紧地抵着她雪白的脖子。伤口流出的血再次染红了碎布。
    众人不知所措。
    耶律穆云第一个回过神来,心中立刻一片明亮。
    孟亦风,既然如此,我就来帮你演完这出好戏。
    耶律穆云冷笑一声,高声道:“看来你早就有所预谋,骗取郡主的信任,混入宫中,意图不轨。如今阴谋败露,于是想要劫持郡主外逃。”
    秦雨迷茫地看着耶律穆云,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明白?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顿时有侍卫响应:“孟亦风,任你插翅难飞,快放开郡主。”
    孟亦风顿觉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不久之前,一模一样的一幕也在皇宫里发生过。
    “你们都误会了,事实不是……”秦雨的声音弱不可闻,却是那么清晰。然而,脖子上一阵锥心的疼痛却让她再次愣住了。
    孟亦风觉得这一剑似乎割在了自己的心上,不,比割在自己的心上还要痛。
    耶律穆云看到秦雨脖子上的血痕,眼里几乎可以喷射出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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