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一  第五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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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临郊
    担心白玉堂路上作阻,席祈直致一间巷角小屋中,方才拿了竹笠,取了其颈后的灸针,允了他动弹。这屋子处的偏僻,分明与市集相隔甚远,却将那人事闹声听得个真切,精于五行岐黄之术的白五爷自是明白其间阵法妙处,心道果真早有准备。
    身上酸麻方解,白玉堂便一个鹞子翻身,使了个九醉擒龙,招招狠辣决绝,直取席祈身上各处大穴。那方席祈未料得他竟突然使难,一惊之下忙罩了劲气护体,却也只是堪堪躲过,心道中原所传其锦毛鼠之武功,果真非常。不过…被封住了内力的老鼠,啧啧。
    席祈正欲发狠制住白玉堂之际,窗外一清冷声音适时响起,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近于人情,道:“尔等且住手罢,白玉堂,困兽之斗有何益?”
    闻言,白玉堂皱眉,停手冷笑道:“益或不益,那也得看五爷我随抑或不随尔等的性罢,何必如此虚情假意?爷爷我可恶心的紧。”
    闻得白玉堂如此言语,席祈虽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径自去开了这本就无甚阻碍的门掩,摊手道:“人我可是应约带来,照时辰也分毫未差,剩下的还请看着办了。”语毕,随意的捋了捋凌乱的额发,退到庭中玄衣人身侧去了。
    不算宽敞的庭院中且立了三号人物,除却那一脸事不关己的席祈,冷目的玄衣人身侧尚立了位着墨绸短打的男人,眉眼尚算英气,瞧其身形样式想必是个武士,只是举止投足间处处都浸着一股子卑从的意味。事经千百的白五爷自是一眼瞧出其间尊卑,直盯着玄衣人,心下已道出千方对策。
    庭中的玄衣人白玉堂认得,那个救了自己,却又不再现身的男子,一个似是结了层霜似的男人,或许,他还应有白玉堂猜测的另一个身份,辽族重臣。
    但见得玄衣玉面的男子轻启薄唇,道:“想必,你应有意瞧瞧此物。”语毕,阔袖一荡,和着内劲,似有一皮状物顺进屋内。
    白玉堂虽有疑虑,但仍是移了步子上前探查,石砖的地上只躺了一幅皮质的图,略微泛黄的色泽表明了其久经的沧桑。这屋子虽如麻雀般的大小,可也是早有准备五脏俱全,心下有虑,便取了桌上的立座香烛,抽去蜡身,挑开了图中折覆之地,待整幅图平摊后,白玉堂微怔,仔细辨过图中标示,随即挑眉道:“此图另有三份。”
    玄衣人闻言琉璃色眸光一闪,难得的化了周身寒意,笑道:“凡事皆是小心的好,余下三份,吾等自有条件。”
    “吾怎知此图真假,尔等所言虚实?”
    “信与不信,一念之间。”
    语毕,玄衣人满意的看着白玉堂拿着图出了屋室,脸似观音,气胜罗刹。
    待踱步人前,晃了晃手中皮图,白玉堂冷言道:“恐这东西的条件,便是吾随尔等去那蛮辽荒地罢?”
    玄衣人但笑不语,转身便走了,待移至庭口,方且回首瞧了白玉堂一眼,随即微眯了眼,道:“确是个聪明人。”
    襄阳渡口
    碍于地图的干系,五爷便一直处于半胁迫的状态,心知他左右无法离去,玄衣人自是不怎着意轻松而去。倒是白玉堂落了个离身不适,抽身无法的尴尬境地,遂一路上皆是板着张冷靥,不作一语。这微妙的气氛便一直自巷角的简屋延续到了人声鼎沸,首背相望的渡口处。
    襄阳好说乃是地广城宽,繁荣富庶之地,盛名远播之下的襄阳渡,自是少不了一派繁盛之气。
    方入了船,那玄衣人便吩咐莫要叨扰径直进了船舱,约摸是休憩去了。席祈与他本就无分甚主仆,这下没了人使唤倒也落了个清静不少,离行船尚有些时辰,他便无事出了船舱,顺意也欲瞧瞧那如今被迫得寄人篱下的傲气人儿,究是个何种情况。
    望着脚下的粼粼波光,游鱼无影,驻于船边的白玉堂不禁微锁了眉宇,江湖人虽鲜知风流天下的锦毛鼠生性恐水,但这于展昭,五鼠等人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显然,席祈属于前者。
    于是白玉堂便闻得一阵慵懒的声音笑道:“再约莫一个时辰,吾等便可启程。怎么,如此沉情,难不成白五爷也是个眷乡的主?”说罢,便见席祈双手附于身后,一身清爽落落而来。
    正思及水势的白衣人一愣,转首一个冷目掷来,而后再回首,蔑然不屑道:“眷乡与否,放浪与否,五爷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情性而为想做便是做了。尔等又能笑作甚,实乃无趣。”
    闻言席祈不禁思道果真如此,心下明明在意的紧,却偏生这般伪饰自己,硬逼出一股子豪气,任谁人被迫入他帮都难免不存怨气,何况是白玉堂这般傲气的人,到底是委屈了他。只是…思索间,不觉微怒了容颜,让昔日飞扬跋扈的锦毛鼠如今卑了躬屈了膝的,到底是那东西呢,还是…那人呢?
    此时席祈表情已可谓是阴晴不定,立于其身侧的白衣人自是不愿再多加言语,气氛一时间便犹如沉入覆水,杳无波澜,云雨难兴。
    与此同时,正于船舱华房内的耶律宗真已阅毕了消息,阖眼稍作计较,随即凤目轻启,眸中计色闪逝。启声唤了那黑绸短打的男子,吩咐道:“让各路人马打紧行事,吾等即刻启程。”
    不多时舱外甲板之上的黑衣侍从便已多了起来,见仆人们拉起了船帆,席祈不明缘由,稍作打探,知是要启程后撇了白玉堂一眼,见其面若裹冰不知是悲是喜,轻拍了拍他微绷的肩头,正欲宽慰几句。却忽的闻得阵暗香,淡雅沁脾,于那皇榜前的香气,可谓是一模一样。于是众人闻香而转首,齐齐向那不远处的绰约身姿瞧去。
    那约莫是位与白玉堂差不了年纪的妙龄女子,着了身水青色的纱纺曳地长褶裙,挽了个女子常用的垂云髻,星点的银制饰品点于其上,随意而又落落大方。
    但见其入了船走近了,席祈方才恍然大悟般,摸了摸颚下,道:“乐(yue)珞呀乐珞,你怎的换了那香,我原以为你是极喜爱,定不会换了去的。这可害苦了我,整日心思辗转,还道是又惹了哪家姑娘暗中垂意咧。”
    那方乐珞闻言,状似无意,道“今日于市街上见了这,喜欢便就使了,若是某人恰得了个误会…”而后转首,目色稳沉,直视不讳的打量着白玉堂,接着道:“那亦是自寻烦恼。”
    而后两人又互不相视调侃了数句,其间言辞大意白玉堂亦不作在意,方才初闻香气时他并未瞧得真切,这下被乐珞如此打量甚久,心下不悦却也暗道这女子果真若辽人般豪放无羁,只是细看之下虽是生得极好的秀靥,但盈于其上的却与席祈一样,并非是辽人特有的琉璃双眸,确同是中原人。
    与此同时乐珞这方也正叹着这锦毛鼠果真俊俏,如此儿郎风流天下又不知是碎了几地芳心,孤影自怜。思索间,不经意的瞥了瞥席祈,见那时刻一副懒散模样的人正盯着已是逐渐远去的渡口怔怔出神,于是便也回首,瞧了这襄阳最后一眼。
    待船行的渐远了,乐珞方才倾首一笑,黛眉若柳,唇红欲滴,不过刹那间便柔了旭风,媚了炫虹,笑谈间端的是大家风范,展颜道:“这位,想必就是名震江湖的锦毛鼠白五爷罢,小女乐珞,这厢可算是见过了。”
    那方乐珞虽是套了个礼数,他理应客套一番,可就算是皇帝老儿作揖白玉堂也不定得相应,遂白衣人便只是扭了头作势赏观途景,状似未闻其言不作一语。
    心知白玉堂冷漠性子的席祈于此窘境自是笑意难去,却也只得帮乐珞圆了这场子,遂道:“现下锦毛鼠都快成炸毛鼠了,你且别来招惹,徒惹身煤灰横竖不是个滋味。舱内隔间虽已大致列名,可你这挑剔性子没准得不了便宜,快且去瞧瞧,也好有个收拾罢。”
    她乐珞好说也是柳巷红楼中叫的上名儿的魁首,那些个贵胄富商们,哪个不是低眉顺眼的由她摆布,一副任其调遣的讨好模样。偏生今个遇着了个白玉堂,果真是个狠角,生生的损了她乐珞的面子,心有怒意却又碍于席祈情面发作不得,只得紧握了双秀手,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玉堂,启唇道:“既如此那吾便去瞧瞧罢,告辞。”后两字道得几近切齿,转首便径直走了,苏绣镂雕的水韵暗纹仿佛都在随着主人的移步而轻颤着。
    自始自终白玉堂都不曾言语半句,全然好似事不关己。见状席祈摇首道:“你这是何必,她本就性子要强,稍作应了她又何妨,何必寻那些个不自在。”
    闻言,白衣人冷笑道:“若讨了苦处亦是她不是,干白爷爷甚事?爷可无意…”还未语尽,白玉堂便忽觉浑身酸软,手脚失力,腰腹重地一片火辣的疼痛覆拥而上,还未及多想,便一口污血喷出,幸得席祈立扶,不然还真就倒了去。
    视线朦胧意识疲软之际,白玉堂只勉强觉出周杂竟一片手忙脚乱,斑驳陆离,似有人言语却又怎的将声线模糊成了一滩泥,知觉麻木竟好似被人抱起。眼见着像浸了水的墨画般的途景飞逝,最后视线一暗,五爷终是再撑不住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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